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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之:飞虎山阻击战

 草庐经略 2014-10-26
 

                                          抗美援朝之:飞虎山阻击战

   岁月如流。弹指间,抗美援朝战争已成为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了。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今天年青一代,回眸这段峥嵘岁月时,仍旧会思索一个问题--当年,新中国是一个刚从半封建半殖民地泥沼和战争废墟上站立起来的国家,民生凋蔽,百废待兴。工农业总产值仅为574亿元人民币,不及美国总产值的尾数。军队的装备基本上还是“小米加步枪”,而且“小米”供应不足,“步枪”是在抗日和解放战争中缴获的;没有正规的空军、海军;每个军70毫米火炮只有190多门,等于美军一个师装备的一半。而美国陆军火力配备位居世界第一,光是坦克,一个步兵师就有140多辆;先进的作战飞机拥有量和海军舰队的规模都是世界之最,航母的数量和总吨位占世界的80%,科技人才储量和科技发达水平更是世界之最,而且掌握有原子弹。朝鲜战争中,美国一家就投入了他全部陆军的1/3;空军的1/5;海军的1/2;投入的总兵力达70万人。第一年耗资100亿美元,比它在二战第一年的耗费多一倍以上。然而得到的却是美军将领所说的“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局。”“联合国军”代表团首席代表乔埃,坐着插着白旗的吉普车进入开城谈判会场。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在停战协定上签字。

如此劣势装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赢得这场战争胜利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从1950年第一批入朝参战,到1953年停战回国;从鸭绿江南第一次战役,到南汉江以南37度线守备战,到西海岸反两栖登陆,我随我所在的英雄部队--38军,经历了战争的全程。战后,我作为战史整理人员,听到了将军们在总结历次战役经验时精辟而深沉的评述。由此而积淀在我心灵深处的感受,是指战员们为正义、为和平、为祖国而浴血奋战的献身精神。从载入中外战史的第一场恶战,我更是亲眼目击了这种精神的光焰。这就是飞虎山阻击战。

   中国第一部系统记述朝战争的史书--《抗美援朝战争》中记载:“在(1950年)十一月六日至十日这五天的阻击战中,以西线第38军一一二师在飞虎山地区战斗最为激烈。”敌人一个多师的兵力,“在大量飞机、火炮支援下向飞虎山发动轮番攻击。第一一二师指战员在工事简陋、粮弹不足等困难条件下,发扬勇猛顽强,死打硬拼的战斗作风,击退敌人百人以上进攻57次,守住了阵地。”日本出版的《朝鲜战争名人录》也记载了这个战例,说我们仅有短兵火器的335团,“受联军南韩第七师及美五团一部在大量空炮战车支援下的反扑,坚守五昼夜,主动脱离。”该团团长范天恩“于是成名”。

   飞虎山,在军用地图上的标高只有622.1公尺。但山势险峻,巨石嶙峋。它位于仁川东北,瞰制着平壤至满浦的公路,只有攻占此山,才能沿公路向球场、江界前进;也是南退的必经之地,因而双方争夺激烈异常。


   范天恩是我们335团团长,年仅27岁,少年从军,锻炼成为有丰富军事学识和实战经验的优秀指挥员。入朝前夕还在度蜜月,妻子美丽又贤慧。他平时一副儒将风度,打起仗来勇猛异常。11月4日,他指挥全团在寒风冷雨中,攻占了飞虎山,立即命令部队抢修工事。因为进攻时轻装上阵,把锹、镐都留在山下。战士们就用刺刀撬石头,用双手扒土。许多人指甲抠破了,鲜血染红了泥土。文化教员戴笃伯连背带扛,送来一堆折叠式小铁锹。范团长向他竖起拇指说:“你这个知识分子,行!”

   11月6日早晨,敌机和大炮就向我主阵地开始轰击,石头被炸碎了,树木被剃成光头。晚上,敌人把草木点燃,阵地前烈火熊熊,浓烟滚滚。这一天,敌军轮番反扑,我团前沿阵地上一个排打退了七次进攻,人员伤亡一半。另一个连队,连级干部除了副连长,全部伤亡。营教导员亲自上阵地,任命副连长为连长,文化教员为副指导员,带领仅存的战士继续战斗。7日,敌军加强攻势,守卫在主阵地的五连战士,与冲上来的敌人展开肉搏战。战士李兴旺正在包扎伤口,被三个美国兵抱住了。他不顾伤痛,奋力反击,把一个踢下山崖,接着又把另两个打得一死一伤。“独胆英雄”李永桂突然从火海烟尘中跳出,高举手雷,怒吼一声,吓得几个敌人掉头鼠窜。他跑回连部扛来一挺机枪和十几颗手榴弹,再去拿机枪子弹时,不幸左腿被炸断。但他仍然拖着断腿,拉着子弹箱,坚持回到了阵地。然而,他的血,却流尽了!

   当时,我在该团战勤连代理排长。我们连的任务是抬着担架,日夜往返于阵地下面被敌人炮火封锁的约有一公里宽的河谷,把主食(当然没有副食)和弹药送到前沿阵地,把伤员和打坏了的机枪送到团卫生所。由于美军每天出动一千多架次的飞机,摧毁了我后方大量交通设施,我后勤粮弹供应非常困难。连队生火冒烟,敌机就跟踪炮击、扫射,造成饮食短缺。我们带上阵地少量的所谓主食,基本是在山下一个废弃的矿洞里煮得半生不熟的玉米粒儿。有时,我看到战士一人一天只分到半茶缸玉米粒儿,心里难过又没办法,可战士们没有半句牢骚。伤员在阵地上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两次受伤甚至死亡的危险,特别是炸伤者更需及时救治。可我们担架有限,只能往返奔走。轻伤员坚持不下火线,重伤员相互推让,把生的机会给别人,把危险留给自己。那催人泪下的情景,使我感到这些纯朴的战士,真正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还有一件载入史册的事。隐避在当地后方矿洞里的朝鲜矿工家属和老农村妇,听说阵地断炊,郡委员长带头杀掉家里的耕牛,群众煮好米饭,组成慰问队,头顶肩背,冒着敌人炮火送上阵地。途中有些妇女负伤、牺牲了。有位叫朴孝男的妇女顶着一木盆米饭,接近阵地时一条腿被炸断了。她拉着木盆一直爬到前沿,血流了一路,终于把饭送到战士手中。战士们含着眼泪刚吃了几口饭,敌人又扑上来。朝鲜妇女们就地卧倒,和战士们并肩打退敌人,给战士们以极大的鼓舞。据悉,这个木盆,战后被送到北京,至今陈列在军事博物馆里。一位熟悉汉语的长者即兴赋诗赞诵志愿军:“飞虎山上万虎飞,成仁取义英名垂。血洒朝鲜金碧土,朝中友谊共日辉。”

   经过四天激战,我守卫部队的弹药几乎全部打光,前几天还能每人一把煮玉米粒儿,后来连玉米粒也吃不上了。被秋雨淋湿的棉衣开始结冰。指战员们饥寒交迫,困乏不堪。他们抓紧夜间战斗间隙,蹲在工事里依偎在一起。有的把棉手套套在脚上,互相把脚伸到对方屁股下取暖;有的舐着枯树上的水滴止喝;有的嘴里转动舌头咽下口水缓解饿意;有的用湿树叶贴眼皮抵挡瞌睡;有的清扫口袋里残存的烟末,卷成“喇叭筒”,轮流猛吸提精神。没有怨言,没有沮丧,只有战友间互相诚挚的鼓励:“这就是困难!这就是光荣!为了祖国,为了朝鲜人民,咱什么都受得了!”但大家都渴望子弹、手榴弹。团长的回答是:“告诉战士们,弹药,我们没办法。后方交通切断了,一时半会运不来,可阵地不能丢。咋办?用刺刀!用枪托!用石头!”战士们立即磨刺刀,搬石头。

   第五天,敌人又增加了一个团的兵力。天刚亮,80多架飞机和数百门大炮,把数以千计的炸弹、炮弹倾泄在长不过五公里的阵地上,几分钟之内,就把飞虎山炸得漫山大火,遍地硝烟。敌人潮水般涌上山坡,我团战士怀着决一死战的决心,跳出工事,呐喊着迎击敌人。一霎时,仿佛地动山摇,只见石头飞滚,枪枝挥舞,刺刀滴血,人体纠缠。喊杀声、惨叫声在山间回荡,撼人心魄。冲上阵地的韩军、美军,从未经历过这样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搏击。他们手持美制自动步枪、卡宾枪,内心却被志愿军战士义薄云天英勇无畏的献身精神所震慑,由疯狂冲击变成茫然应战。他们的飞机大炮面对双方的胶着状态也只能干瞪眼。于是,难以置信的奇迹出现了!战士刘德兴独自守卫一个班的阵地,眨眼间拼掉十几个大兵。杨国强施展神威,撂倒四十多人。共产党员赵方山左臂被打断,却右手握着刺刀冲杀。青年团员张玉和双手被炸伤,仍奔跑传令,呐喊助威。马增魁排打退了100多个敌人的进攻,只剩下两名战士。他俩的破棉衣上,满是血水泥浆,脸被硝烟熏得墨黑,但是他们一手叉腰,一手举起沾着脑浆的枪托,望着伏在山坡的敌人,厉声挑战:“鬼子儿,有种的再来呀!”

   就这样,我们335团一个团,阻击“联合国军”一个多师连续五昼夜的进攻,毙伤俘敌1800多人。飞虎山寸土未失,还赢得诱敌深入、大军调动的时间。当天夜里,我团奉命转移至九龙里,继续诱敌深入。不久,“联合国军”的大兵团就落入到彭总用8个军编织的大“口袋”,扭转朝鲜战局的第二次战役,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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