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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朝阳映照，铅华渐洗，凭栏四望，蓝天下的乡野，似乎只有两种颜色：绿色，是那成行成林，掩映在村庄周围的树木；黄色，是那一片片、齐崭崭成熟快要收割的稻谷。稻谷叶尖上散布的颗颗露滴，如同撒在金色沙滩上晶莹闪亮的无数珍珠，那是滚动在庄稼人黧黑脊背上的汗珠。 把视线收回到小院门前，那棵枝叶繁茂的孪生广玉兰又迎来第二春，油光闪亮的蜡质绿叶间，似正开出红艳的点点小花，那是她盛夏开出的白花凋零后的果实成熟吐出的一粒粒籽儿。 女贞树搽着白粉的紫色小果，像悬挂枝头的一串串葡萄。几只叫不上名的鸟儿飞落枝头，喳喳地挑着、吃着，忽然间又警觉地飞到柿树上，还没等你看清，又鸣叫着向空中飞去，踹得嬉闹的红柿子把秋千荡得更高。 场边、路旁的五色葵，一年三季，泼辣的、杂彩纷呈地开满朵朵绚丽的花，像举着花束欢呼雀跃的儿童，与荡荡悠悠的红柿子上下呼应，展现出一幅热闹非凡的迎宾场面。 井边的洋槐上，斑鸠在简陋的巢里专注而痴迷地孵着蛋，看到洋槐下覆盖雨布的小柴禾堆，想起几天前，妻去抱草，雨布一揭，发现三个“小刺球”围着一个“大刺球”，她高兴轻声唤我看的情景，为不打搅它们，我没去惊动。现在，老刺猬或许正与三个娃儿呼呼大睡呢。想到它们那憨态可掬的样子，一阵喜悦催促我跑下楼来。 奔到柴禾堆旁，轻轻揭开雨布，连刺猬的一丝踪迹也没有，刺猬妈妈领着三个孩子迁徙游荡到哪去了呢？我抬头张望，菜园那几簇高高的美人蕉映入眼帘，说不定它们一家在那呢，想着立即快步向美人蕉走去。 美人蕉，出粉率高，实用欣赏兼具，是老杨送我的，她成了今年我家菜园的新宠。一到跟前，就闻到一股清香的芳草味。一丛丛两米来高的紫色枝干，挑着脉络清晰、宽大、肥厚、细腻的绿叶在微风中舒展，显得端庄而潇洒。低头在美人的绿色裙裾下搜寻，刺猬没有，倒意外发现了一窝挤在一起的“紫娃娃”。 美人蕉根部的泥土隆起开裂，挤出一个个紫光油亮、大小不一的“娃娃”，如同供奉在庙宇里腆着肚皮，笑口常开，金光四射的弥勒佛和小罗汉，其艺术天成绝不输“唐三彩”。它们叠在一起，有的搂抱，有的蹲着，有的依柱而立，姿势不同，神态各异，让人喜爱。 我想：刺猬一家要是在这儿多好，既有绿叶遮风挡雨无忧，又有小罗汉陪伴不寂寞；饿了有可口的黄心菜、葱郁的红薯叶、别有风味的青蒜；渴了，红萝卜、青萝卜随你挑。 没有找到刺猬，带着些许惆怅原路转回。看河沟里摇曳的芦花，田野里嫩弱的麦苗，心中忽然闪出一种感悟：这些芸芸众生，在礼赞生命终结的过程中播下了希望的种子；为迎接寒冬的挑战正积聚成长的能量，它们何曾有过一丝颓唐、怯懦的念想？ 我忽然觉得：在这接地气的自然界，上苍赐予了万物的生存条件，让我们每个人都去面对每一个生命。人类只要不去破坏它们的生存环境就够了，何必要自作聪明，替它们作无谓的担忧与选择呢？ 回望秋阳下花树掩映的红顶白墙小楼，只有绿色生命维系的静谧，没有现代文明的喧嚣，但我倍感温馨，偶发的怅怅情绪一扫而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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