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兰州植物园菊英兼品古代咏菊诗 金秋十月 ,兰州植物园菊英缤纷。理学家周敦颐爱莲,世人皆爱牡丹,晋之陶渊明独爱菊。我亦爱菊花。伊不在阳春三月争妍斗奇,不在炎炎夏日芬芳清奇,而在无边落叶即将萧萧而下之时,笑傲金凤,将一派萧杀之气,置若罔闻,独自孤芳自赏,别样风姿,视世俗为无物,真可谓花之君子。 ( 植物园菊英缤纷)
古人爱菊花,常以之喻高洁之士,以此自励自喻。屈平在《离骚》中,高歌道:“朝饮木兰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意思是:早晨(我)饮用木兰花上滴落的露水,傍晚则咀嚼秋菊飘落的花瓣。其实,屈原饮露是表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这诗化用了凤凰非露水不饮,非炼食不食的典故。菊本高洁,秋菊落英也是一种不与世俗合流的态度。
(玉带凤飘世界) 到了东晋,五柳先生陶渊明,在宦海沉浮中,看到了官场的黑暗,吏治的腐败,不愿意与行将就木的士族同流合污,而向往笑傲林泉,放浪形骸的自然之趣,以过“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因此他的《饮酒》诗,赏菊东篱,悠然南山,表达的就是这种情怀。 “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
(争妍斗奇) 唐·杜甫《云安九日》咏菊花: “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旧摘人频异,清香酒暂随。” 在气象肃杀中,百花凋落,菊蕊独盈。自然会使人想到人世无常,只能暂凭杯酒长精神了。
中唐新乐府诗人白居易和他的挚友元稹都有咏菊诗,境界大致相同,而情怀高下立判。 白居易《咏菊》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 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元稹《菊花》 “秋丝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都是西风肃杀的季节,放眼是残花败柳。白氏重在赞扬,菊英不畏严寒,独自傲慢西风的高士情怀;而元氏却认为菊花在百花之中最后凋谢,一旦菊花谢尽,便无花景可赏,人们爱花之情自然都集中到菊花上来。所以,作为后凋者,它得天独厚地受人珍爱乃是一种必然。不能说没有道理,却没了高洁的情志。
北宋梅尧臣《残菊》诗,言道: “零落黄金蕊, 虽枯不改香。 深丛隐孤芳, 犹得车清觞。” 其实和陶渊明一样境界情怀,菊的孤芳自赏,清高傲世,诗人自我的写照而已。
至于陆游《九月十二日折菊》和范成大《重阳后菊花二首之一》
陆游《九月十二日折菊》
“黄菊芬芳绝世奇,重阳错把配萸枝。 开迟愈见凌霜操,堪笑儿童道过时。” 范成大《重阳后菊花二首之一》
“寂莫东篱湿露华,依前金魇照泥沙。 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 都在写菊花不畏风霜,傲然独立于百花凋谢之时、冠绝一时的品格,也是一种自我情志的激励。
而传说中的东坡“黄州菊案”则是可以教化和启迪人生的另类故事,并非言情咏志篇章了。
“西风昨夜过园林, 传东坡在汴梁,往访参知政事王安石。时主人不在,唯见桌上有《咏菊》诗尚未完稿,题首曰:““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东坡一想,秋菊独傲霜雪,直至枯萎,并不凋谢,何曾像黄叶一样,满地飘零?一念至此,故有些睥睨他人。因之,不假思索,提笔续道:“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题毕,扬长而去。王安石归来,见桌上续诗,知是苏轼所为。故意贬他到黄州去亲自考察。翌年秋季,黄州菊开,霜降后满地飘零,满地黄花。苏东坡才知道自己过于狂妄,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然界特异现象比比皆是,万不可以一概全,武断结论。这个故事恰恰可以告诫世人,你没听过、见过的事,不一定就没有发生。世界太大,既有一般,也有特例。万不可贸然下结论。凡事还是调查清楚再说。否则,聪明博学如苏轼,也会犯主观臆断的错误。
黄巢的《咏菊》诗虽然另避蹊径,大有气度,但那是草头王睥睨天下,欲取而代之的自我言志。我辈并不欲入其流,不欣赏也罢。
我以为,以情境言之,古人咏菊,莫高于婉约大家李清照女士,其《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凄清寂寥的深秋,是怀人的境界。正逢重阳佳节,词人独对西风中的瘦菊,缅怀远行的丈夫。时令与环境气氛烘托,衬出一种孤独和悄怆,“人比黄花瘦”才有了更深厚的寄托,而千古传诵。
见满园菊花,想古人咏诗情怀,胸中自有丘壑万千,且“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吧!
|
|
来自: 昵称10079158 > 《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