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堂晚霞 ：凫水

凫  水

 

    少儿时期，和农村小朋友生活在一起，游泳不叫游泳叫凫水。

磁县西关早些年由西向东有条弯弯曲曲通向磁县城壕(护城河)的水渠，俗称渠沟，农民在渠沟上每隔几里地就用砖和石头拦腰砌一个水闸，砌水闸有两个用途，一是为了浇地，用木板挡在水闸前，用草塞住缝隙，就把水聚起来，提高了水位，水就顺着垄沟流向畦田里。二是给行人提供横过渠沟的方便，水闸往往都是二尺多宽，妇女小孩及老人大都能迈过去。凡是有水闸地方，由于水流从高处通过较窄的水闸变得湍急，小瀑布一样冲向下方，溅起水花，水流向四周外延，日久天长，水闸下方就会形成一个圆形的大水坑，那水坑就是我们小朋友夏天凫水的好去处。

    老师和家长经常教育我们，不让我们自己去凫水，经常说哪儿哪儿有小孩淹死了，哪儿哪儿小孩跳进去被水鬼拖走就没有出来。就连我们小孩儿们也传说哪个村小孩凫水没命的事儿。

    说归说，挡不住凫水、嬉水的诱惑，每每吃过午饭还是要仨仨俩俩结帮达伙地去凫水。当着大人的面，小孩儿们联络去凫水都有暗号。招呼一声。哎！就伸出食指中指两个指头挠二下，表示狗刨。对方要是去，就同样伸出两个指头挠二下。如不能去，就横着食指在鼻子下擦二下，表示挨打哭鼻子不能去。

几个小孩儿，头顶着太阳，来到凫水的地方，两个脚后跟互相搓一下就脱了鞋，腰带一解，裤子就褪到脚跟，两只脚抽出来，裤子呈一个园圈摆在鞋上。然后把背心扔在裤子上。扑腾一声跳下水，会凫水的两手一刨，双腿一等，水花溅起老高老高，身子就往前一窜一窜。这叫狗刨。不回凫水的趴在边上，两条腿扑腾。我开始学狗刨，后来学会侧着身子，两只胳膊轮番拨水，两条腿交叉活动，身体就往前游动。后来在水深的地方学踩水。两手在胸前划拉。两腿来回摆动。虽然踩不好，但脖子露出水面，不沉底就很高兴。

是不是去凫水了，总是瞒不过大人的，一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眼白发红,嘴片儿发紫，二是皮肤发黑，用手指甲在胳膊或腿肚上一划，一道白印。为了不让大人发现，凫完水总是在外边多玩会，出点汗，眼慢慢不红了，嘴片也不发紫了，身上也划不出白印了。

    我凫水的本领日益见长，从浅水到深水，从小渠沟到滏阳河。第一次到滏阳河凫水是在磁县东关门外滏阳河石桥下。滏阳河来到磁县，从磁县南关外东流围绕东南角拐弯向北流去。出磁县东门不远就是滏阳河石桥。

每逢夏天，桥下就是人们凫水的好去处。有小孩也有大人。桥下水很宽，有多深，我不知道。不少小孩从桥的栏杆上往下跳，桥下水面距离桥栏杆至少有两层楼高。看着别的小孩站在桥上石栏杆上，两手一摆，两腿一跳，身子往前一扑，飞向空中，一个猛子钻进水里，不一会露出头来，用手掌在脸上从上往下一捋，猛一喷气，就又凫向岸边。我心里很是羡慕，总想试一试，“深不深?”我问刚上岸的一个小朋友，“不深咋的 ?水要是浅了，还不摔死？”我想也是。“你跳一下试试，可不要叉腿往下蹦，水打着小鸡鸡疼着哩”我走上桥头，看着别人往下跳也壮着胆站在石栏杆上，一闭眼，一蹬腿就扑下去，刹那间钻进水里，一挺腰头朝上，脚下不登底，两手一向下划拉两下，才露出水面。定了定神，往上看，妈呀,石栏杆和蓝天白云连在一起。我有些紧张，赶紧顺水凫向岸边，上了岸，坐在地上晒太阳还是后怕。就在水边洗了洗脚穿上裤衩和鞋走了。以后再也不敢去东关石桥凫水跳水了。那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高空跳水。

    后来到磁县南关城关完小上小学，城关完小原是磁县师范学校。师范学校撤销后改成城关完小。学校的后墙外就是滏阳河和著名的磁县南关大石桥。那是1963年考初中前关键时候，老师让我们在学校复习功课，由于天热，一些同学要求去河边洗洗澡。凉快凉快。老师同意了，在大石桥上游一片浅水的地方，再三叮嘱一定不准走远。滏阳河靠近学校的一边水很浅，靠南边水深一些。同学们像鸭子一样扑腾扑腾下了水，我没游几下，就过了河中心，老师喊我我没听见，别的同学都喊我，我扭过头来，一紧张一慌，呛了一口水，迎面的水流把我冲翻，在水里翻了个跟头。又露出水面，模模糊糊看见听见老师和同学们在喊我。我被水流又打翻，我觉得我象一根木头一样，在水里上下翻腾着。我又露出水面，看家一个姓马的同学游到我身边，我紧紧搂住他，他泥鳅一样往下一蹲溜走了，他顺水推了我一把，离开我。又顺水推了我一把，我觉着脚下有了底，原来到了离大石桥下几米远的浅水滩，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岸上走下来一个农民老大爷，挽着裤腿趟到我跟前，把我抱起来。说：“没事了，别怕孩子”几个同学过来，领着我从大石桥上过去回到了学校，老师气急败坏地说:“你呀你，吓死人了”再也不理睬我了。几个同学让我脸朝下趴在凳子上，说是把我肚里的水给我挤出来，没有挤出来，因为我并没有喝多水。

    从此。我再也不敢到河里凫水了，我上中学后，见到那位老师，他说后来好长时间一想到这件事，就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