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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我相遇的雨季并未虚度

 真友书屋 2014-10-31

 

南方和北方的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季节过渡方式。


在北方,由春入夏,是被日光一点点暖起来的。偶有的春雨,也并不丰沛,仍带着余冬的些微寒意,来去匆匆。然而世界的苏醒却是能够被分明的捕捉到的。北方的秋天结束得更加迅疾,一场大雪过后,天气便干干脆脆的冷下来,冬天堂而皇之的占据整个城市,并无半分回旋的余地。北方的气候有着一种硬气的诗意。


然而在南方,季节的开始与结束,总是以连绵不断的雨天为标志。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正在落雨。


这场雨时断时续地持续了三天,这样优柔寡断的下雨天让人的心情变得曲折。说不上是愉快或者悲伤,那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寡淡又轻薄的心情。这种心情,恰好可以用来形容我对这个城市的情意。


我十八岁离开北方,来到这座中部偏南的城市读书。它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足以令人喜欢的城市,在我试图去描述我对它的感觉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金城武在《重庆森林》里的那句台词: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的距离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我跟这座城市最接近的时候,并不知道在两年过后的今天我会爱上它。


这是一个栽种了很多梧桐的城市。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写了一段话描述这个城市秋冬交际的梧桐树:


“这个季节的梧桐让人心生敬意。她们肆意舒展的枝桠和渐次枯黄凋零的叶将生命力的强劲和衰弱完美地融合,她们必定知晓季节的寒意终将盗走她们的最后一抹颜色,于是选择让自己生长成铺天盖地的模样,借此昭告世界灵魂坚韧的生命永不示弱。因此当你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抬头望的时候,你会感到,她让整个天空都为她而破碎了。”


雨季的梧桐确是美的,她备受摧残,因而愈发壮丽。


从北方的城市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春夏之交的雨季。我和妈妈安顿在我即将要入读的大学里,为我们从未见过的、如此迅猛而温暖的雨水感到吃惊。我们在闷热的旅馆房间里把空调开到最大,看着窗外漫天的雨幕一筹莫展。


那时在潮湿闷热的房间里,床单带着湿气的触感和我心里隐隐的不安,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是生动的。


有一次和朋友出门忘了带伞,在一家蛋糕店门口的屋檐下躲雨。我伸手去牵住朋友的手,她的神色很平静。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被雨水冲刷的路面,看着冒雨骑着单车的男孩被雨水湿透,打着伞的行人姿势夸张地躲进对面的报刊亭,汽车呼啸着驶过,尾气管喷出蒸腾的雾气。


那天像那样站在屋檐下躲雨的我们,和我们所见的风景,大概是并不会遇见第二次了。如今想来仍然觉得,是很动人的场景。


现在也并不确定究竟是偏爱北方还是南方。然而确实是喜欢着这个城市的。这种喜欢并不是“整洁”或是“繁华”、“文明”这样的词汇可以概括的。它并不具象,而是被无数的,和所珍惜的人共度的瞬间堆砌起来的一种感情。


这个雨季结束之后,南方的冬天大概就要到了。然而我始终在心里保留着一个小小的夏天。在那里有沙滩裤和小短裙,有芒果冰和太阳镜,也有夏天的日暮黄昏,和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


这些已足以支撑我度过凛冽的漫漫严冬。


—“关于雨天,还有些什么样的回忆呢?”


—“那个下着雨的夏天傍晚,我现在仍然是记得的。他撑着伞走在我身边,侧过头来看着我,突然轻声地说话。”


“我摘下耳机问,说了些什么呢。”


“他温柔地笑着,说并没有什么。”


“其实,我听见了。”


“他说的是:‘我们,在一起吧。’”


—“大概就是这样,有点温暖,又有点遗憾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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