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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故事(河州卫吏)

 百城主人 2014-11-02

三   河州卫吏

    解缙带薪离职进修,心中虽有不平,但远离是非之地——朝廷,能静下心来读书,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在他寄给友人孟链的诗中这样写道:“微凉正好课书篇,熟读千回见昔贤。七略五车都阅遍,此心高解欲无言。”除读书之外,解缙在这期间,还做了以下几件有意义的事:

第一,创作了大量诗文。比如,选入小学语文课本的《石松》:“石上青松百尺长,松花落涧水生香。叮咛樵斧休砍伐,留得他年作栋梁。”以及《桑》:“一年两度伐枝柯,万木丛中苦最多。为民为国皆丝汝,却教桃李听笙歌。”就是此段时间的作品。

第二,校正了《元史》中的谬论,为《宋书》补写了续篇,删定了《礼记》,精选了《道德经》、《烈女传》。

第三,写下了《说诗三则》。主张诗词创作应该有三味:“水中月”(有好的意境);“镜中像”(有美好的形象);“相中色”(有较高的艺术感染力)。要除五俗:即俗体、俗意、俗句、俗字、俗韵。要做到三来:神来(要有真实的思想感情);气来(要有诗人的气魄);情来(要有美的意境)。

第四,结合自己的书法体会,写下了《书学详说》、《书学源流详说》。解缙的书法在当时是很有名气的,也许是因为性格豪放不拘之故,尤善狂草,且别具一格,草里含行,舞而不乱,软中有骨。如今,国家博物馆和江西省博物馆都收藏有解缙龙飞凤舞的草体真迹。

第五,为吉水不少族谱写作了序言。如《江东孙氏谱序》等等。

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驾崩,这一消息对于解缙来讲,不亚于晴天劈雷。从政治上讲,朱元璋许下了解缙带薪进修十年后必有重用的诺言,怎么兑现?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天子还会重用解缙这位前朝宠臣吗?从这层意义上讲解缙希望朱元璋再多活两年。从伦理关系上讲,解缙的母亲去世一年,还未安葬,服孝期未满。父亲解开也已九十高龄,自己能离开家去凭吊高祖朱元璋吗?古代当官的就怕父母去逝,父母去逝后,做子女的要辞官在家守孝三年,最少也要呆两年零三个月。三年后,要等到有这个缺位,才能继续为官,否则终身难以为官。

解缙为这事左右为难,但他还是决定赴京奔国丧。理由有:一、朱元璋的遗诏中有令,“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解缙应该出来工作,辅佐新的天子。二、朱元璋在世时曾经说过,“朕与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世上哪里有父亲去世,儿子不去吊孝之理?去有去的错,不去有不去的错,那就去吧。因此,阔别八年后的解缙赶赴南京。

袁泰这位曾被解缙弹劾之人,的确是官场老手,很有政治手腕,虽被解缙弹劾,但只受到降职调离督察院工作的处分。朱元璋去世,建文帝朱允炆当皇帝,他又官复原职,深得朱允炆的信任。此时袁泰听得解缙又回京都,深感不安,便利用手中职权对解缙打击报复,忙上书朱允炆,说:“解缙母亲新丧未厝,服丧未满就离家远行,这是不孝;太祖在世,曾令解缙回乡攻读,十年后再得进京,现今只在家八年就上京,违了诏旨,这是不忠。”要置解缙这“不忠不孝”之人于死地。

这时,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大学士董伦出来为解缙说话。论私,董伦和解缙也是个老乡,董伦是抚州乐安流坑人氏,在未设永丰县之前,乐安流坑归吉水管辖。流坑的那条河流过永丰,汇入恩江流到吉水,解缙和他都是喝着恩江水长大的。论公,太祖驾崩,解缙能置家事于不顾,来京祭奠,遵旨进京辅政,实属难能可贵。因此,董伦就向朱允炆进言:“解缙不能杀,千万不可冷了先帝旧臣的一片忠心。”

朱允炆是朱标的儿子,他是由皇太孙继承皇位的。解缙与朱元璋、朱标的关系好,他也略知一二,特别是他们一样都是反对朱元璋太肆杀戮有功大臣的,所以他还是对解缙有一点好感。现在听董伦这么一说,觉得也对,但又迫于袁泰的压力,就把解缙派到河州去作了个卫吏。

河州在哪里?在今天的甘肃省的西北,那时的边防线上。卫吏是什么?大约相当于现在的连部文书。

天啦!这就是朱允炆,这么一个懦弱的皇帝,这么一个不善于用人的皇帝,竟然把解缙这么一个大才子,一个大文豪,一个政治家,流放到边远的西部与士卒为伍。从这里也不难看出朱允炆将最终要被他的叔叔朱棣赶下台来。

诗人常用“枯藤、老树、昏鸦”来衬托断肠人的情绪,此时的解缙心中岂止是“枯藤、老树、昏鸦” ,他心中充满着大漠的荒芜,北国的严寒,当然还有呜呜怪叫的风沙,萎靡不振的骆驼。解缙就这样面对苍天,泪流满面,风餐露宿,步履匆匆地来到了河州。

可怜解缙,一个南方人那赖得起北方的寒冷,不久便水土不服,高烧不退,一病不起。也是解缙命不该绝于河州,就在他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之时,却意外遇到了少年时的“对手”曹宝。

曹宝就是那个“门对千根竹短无”曹员外的儿子,解缙的“对手”,“莳田郎,莳田郎,一天能莳几千几百行”的作者,被解缙“审鹅”而革掉秀才功名的抢鹅郎。曹宝读书不行,做生意却在行,他走南闯北贩卖药材,渐渐过起了盈实的生活,还当了个小老板。这次他来新疆天山买雪莲,在甘肃敦煌贩锁阳,准备带到南方大赚一把,路过河州卫,却碰到了少时的冤家解缙。

人是会变的。在这遥远的北国边疆,两个儿时的对手一见面,却胜似亲人,也真个是“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曹宝拿出犀牛角,磨水给解缙灌下去,又把自己自备的药给解缙吃了。解缙才退了烧,人也清醒起来,两人论起从前往事,禁不住唏嘘感慨。

曹宝看到解缙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很是为解缙抱不平。他把在南京听到的关于董伦在皇帝面前力保解缙,才没有遭砍头之灾的事告诉了解缙。解缙这时才如梦初醒,才知道到河州来当卫吏才捡了一条命,才知道这条命是董伦救的。曹宝又告诉解缙,现在董伦是朱允炆所依靠的重臣,何不写封信求救,要求回京城工作,也免得在北方水土不服,死于非命。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无可奈何的解缙就象在大海中捡到一根稻草,不管有用没用,就把他拼命抓到手。他奋笔疾书写了封长信,交于曹宝回京交给董伦。

信中写道:“缙率易狂愚,无所避忌,数上封事,所言分封势重,万一不幸,必有厉长、吴濞之虞。纳哈出来归,钦承顾问,谓宜待之有礼,稍忤机权,其徒必贰。此类非一,颇皆亿中。又尝为王国用草谏书,言韩国事,为詹徽所疾,欲中以危法,伏蒙圣恩,申之慰谕,重以镪赐,令以十年著述,冠带来廷。《元史》舛误,承命改修,及踵成《宋书》,删定《礼经》,凡例皆已留中。奉亲之暇,杜门纂述,渐有次第,存将八载。宾天之讣忽闻,痛切欲绝。母丧在殡,未遑安厝,家有九十之亲,倚门望思,皆不暇恋,冀一拜山陵,陨泪九土。何图诖误,蒙恩远行。扬、粤之人,不耐寒暑,复多疾病,俯仰奔趋,伍于吏卒,诚不堪忍。昼夜涕泣,恒惧不测,负平生之心,抱万古之痛。是以数鸣知感。冀还京师,得望天颜,或遂南还,父子相见,即更生之日也。”

这封信用现在话翻译,大意是:我一向坦率耿直,快人快语,多次向先皇上书,说让藩王权力太大,容易造成“厉长、吴濞”的那种内乱。纳哈出来降时,我说应该待之有礼节,避免了其变心。这些事我就不说了。后来因为为王国用草疏替李善长叫冤,差点被连坐伏法,承蒙先皇开恩,令我回家著述,十年后再回朝廷。我在家八年,修改了《元史》、《宋书》、《礼经》等,不料,先皇驾崩,我痛不欲生,离开未安葬的母亲遗体,告别年迈九十的老父亲,赶赴京城祭拜先皇,但却遭人中伤,被贬到遥远的河州。我是南方人,哪经得起北方的寒冷,因而病魔缠身,又要和士兵一起操练,真是无法忍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命归黄泉。因此,希望能回到南京,在皇上身边工作,或者遣回南方老家,父子团聚。

董伦收到解缙的书信,听了曹宝给他讲述解缙在河州九死一生的遭遇,甚是同情,就把解缙写给他的书信给朱允炆看。朱允炆此时正在为他的九个叔叔伤脑筋,看到解缙写的“所言分封势重,万一不幸,必有厉长、吴濞之虞。”他也想起,当年解缙在《太平十策》里也曾写道:“帝王的封国太大,甲兵卫士太多,军权过重,恐怕数年以后,尾大不掉。”这些都正合朱允炆全力削藩的意图,于是他又买了董伦一个面子,把解缙召为翰林待诏。

所谓翰林待诏,就是待在翰林院里,等待着皇帝召唤着去做事。翰林待诏是九品小官,只是帮助皇帝起草文书,或回答皇帝的咨询,或侍候皇帝宴游,做些点缀太平的诗文之类事务。

《明朝那些事儿》的作者对解缙在河州作卫吏一事有笔误。该书作者认为:“幸好他(指解缙)反应快,马上找人疏通关系,终于留在了京城。”其实解缙在河州呆了足足三年。

《明朝那些事儿》的作者这段话,给人以如下猜测:

第一,解缙没有去河州任职。这是作者的一种误解。解缙写的几首诗可以作证,他确实到河州上任了,没有亲临其境,是作不出这样的诗来。下面我们看他在河州作的几首诗:

其一:八千里外客河湟,玉泉山头望故乡。欲问别来多少恨,黄河东去与天长。

其二:时俗江南过小年,河湟此夜重凄然。抱衾冀作还家木,想见严亲尚未眠。

其三:去年我为慈亲哭,此夜严亲为我愁。万里悲欢哪可测,何人灯下说河州。

其四:陇树晴云万里秋,思亲独上镇边楼。几年不见南来雁,真个河州天尽头。

另外,解缙给董伦的信中也写道:“河州严寒酷暑,水土不服,弄得疾病缠身,又与那些蛮人为伍,举手投足,不甚忍受。昼夜哭泣,生死难测。”这都是解缙在河州任职的生死见证。

第二,“解缙马上找人疏通关系”,也是有误。什么叫“马上”,马上就是“立即”、“当下”之意,而解缙却是在建文四年(1402)春接到诏令,告别了生活整整三年的河州,登上了漫长的归途,怎么会是“马上”呢?

该书作者在这里还说:“此时的解缙……什么都要,就是不能要脸!”还要加上一句“黑暗的世界啊,我把灵魂卖给你,我只要荣华富贵。”这些话是对解缙的侮辱,是对解缙最不公允的评价,也是信口开河的不负责任。

我倒要问该书作者,在解缙写给董伦的书信中,有哪句话是没有原则,没有尊严的话?有哪句话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有哪句话是出卖灵魂,不要脸的话?我们要有证据,不能为了出书而故作惊人语,更不能去随意诬蔑古人啊!这也就是我前面为什么要全文引用该书信的缘故。

真正让人们对解缙产生误解的有两件事,一是拿解缙与王艮作比,二是拿解缙与方孝孺作比。因为这么两对比,认为解缙对主不忠,因而没人敢为解缙喝彩,没人称解缙是英雄,是政治家,只称解缙是才子。实际上,解缙是才子,更是政治家,是一位值得可歌可泣的大英雄。

建文二年(1400),吉水出了次比“一门三进士”更轰动的事,这就是“吉水中全榜”。这年殿试状元胡广,榜眼王艮,探花李贯全为吉水人。王艮在殿试中,策论考了第一名,状元本来是他的,但建文帝嫌他长得不好看,把第一名让给了胡广,他只得了个第二名,官授修撰。

王艮是个才子,《明史·王艮列传》记载他“预修《太祖实录》及《类要》、《时政记》诸书,一时大著作皆综理之。”他多次上书建议朱允炆怎样去消灭朱棣,是朱允炆的近臣之一。

王艮对朱允炆忠心耿耿,解缙却对朱允炆没什么好感。原因有,第一,王艮是朱允炆亲点的榜眼,解缙是朱元璋时中的进士。第二,王艮的官职为修撰,解缙只是翰林待诏,解缙的官职比王艮低。第三,王艮已追随朱允炆三年,而解缙只是在建文四年春诏回朝廷。此时朱允炆的皇位已经摇摇欲坠了。六月南京城陷,其在朱允炆手下工作时间很短。第四,朱允炆根本就不重用解缙,前次回朝,差点使解缙命归黄泉,后虽保住性命,却被朱允炆赏了个河州卫吏的苦差。这次回朝,虽有董伦保荐,也仅仅得到个翰林待诏的九品官。第五,也是最为关键的,是解缙已认同朱允炆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他觉得朱允炆心慈耳软,遇事无定见,听信谗言,奸忠不分,朝令夕改,缺乏魄力,不是个办大事,一统天下的皇帝。

正因为两者对朱允炆的态度不一样,也就有了两者对朱棣的态度截然不同。在“靖难之军”,攻陷南京城的前夜,王艮“独流涕不言”,与妻子儿女告别说:“食人之禄者,死人之事,吾不可复生矣。”即饮鸩而亡。解缙却“陈说大义”,连夜“驰谒”,“成祖(朱棣)甚喜”。

我们能据此说解缙不忠吗?非也。王艮能以死明志,当然也算得是一代忠臣,但忠于某一个人,某一个君主与忠于社会,忠于人民,忠于历史发展规律,这是两回事,后者是大忠,更有历史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更不能随意褒贬解缙。

方孝孺在建文帝时官至文学博士,国家大政方针都要向他咨询,讨伐燕王朱棣的诏书檄文都是出于他的手笔,在建文帝时期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是位权倾朝野的人物。姚广孝即道衍和尚是朱棣起兵“靖难”的策划者,都曾告诉朱棣不要杀方孝孺,说:“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方孝儒竟是这么一位被自己的敌人崇拜的人物。

朱棣占领南京,方孝孺没有投降,朱棣记住“军师”的警告,对方孝孺不敢怠慢,“降榻劳曰”,希望方孝孺能够为他起草诏书。因为由方孝孺来写,更能够起到安抚天下人心的作用。但方孝孺拒绝,朱棣却非要方孝孺起草不可。方孝孺说:“诛我十族,诏不可草。”这下朱棣开了大杀戒,破了杀人的历史记录,不但灭了九族,还将方孝孺的朋友、学生也杀了,灭了十族。

方孝孺是个书生,但此人有气节,死时46岁,对于他的死,后人确实敬佩,在建文忠臣录中,他排名第二。

最后这个“开国诏书”是谁写的呢?是解缙。解缙接下了这门子生意,却招来了一片非议:看人家方孝孺宁可灭十族都不写这个诏书。在这么个文学博士大忠臣面前,写诏书的解缙不就成了一个叛臣反贼,一个大大的不忠之臣吗?

其实,我们看问题要全面地去看,要看到问题的本质。方孝孺与解缙有着本质的区别,方孝孺起草了这个诏书,那才是真正的叛臣反贼,在朱允炆被赶下政治舞台后,方孝孺这个削藩的始作俑者是只能死不能活的。而解缙不同,解缙是洪武时的大臣,是朱元璋的宠臣,解缙更忠于朱元璋,对朱允炆所推行的一套政治主张本身不一定认同,而对朱棣的一套更接近于朱元璋的政治做法,他更能接受,所以,他来起草这个诏书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永乐皇帝朱棣使用的文臣中有百分之八十是建文帝时用过的旧臣,我们难道要苛刻的要求前朝的每个大臣都“效忠”去死吗?为什么同为前朝过来的旧臣没有说他们不忠的,却要把“不忠”的这顶帽子硬扣到解缙头上呢?

解缙拟完诏书后,被封为侍读。侍读就是站在皇帝身边,为皇帝读读经史,做做文学方面的工作。侍读官阶七品,从待诏到侍读,解缙这次一跃升官四级。

是不是解缙为朱棣拟了个开国诏书,就被提拔为侍读呢?否!这样就小瞧了朱棣皇帝,事实绝对没有如此简单。用现在的话说,解缙是通过了朱棣多次面试,过关斩将,千挑万选,才脱颖而出,受到朱棣的欣赏。

下面看四则解缙“参加面试”的答题情况。

第一则:宠臣元成夫妇寿辰,朱棣带领大臣前往祝寿。朱棣开始考解缙了,命解缙为元成夫妇俩各作一首祝寿诗。解缙对元成并无好感,但又不能搅和了今天的喜庆,于是他挥笔写下“真老乌龟”四个字,群臣一片惊嘘:这不是骂人吗,哪里是祝寿?只见解缙笔锋一转,在这四个字后各加上三个字,变成了四言诗:“真真寿星,老老元勋。乌纱盖顶,龟鹤遐龄。”群臣看后方惊醒过来,掌声喝彩声四起。在为其妇人题寿诗时,解缙又写道:“这个婆娘不是人。”群臣又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解缙连着写道:“九天仙女下凡尘。个个儿子都是贼,偷得蟠桃献母亲。”“这个婆娘不是人”与“真老乌龟”有异曲同工之妙,群臣为之欢呼,朱棣也频频点头称奇。

第二则:有一次,朱棣和解缙在花园游玩,朱棣突然对解缙说:“你知道昨夜宫中有喜事吗?你就吟首诗吧。”解缙就“有喜”二字,想到可能是皇后生孩子了,便吟道:“君王昨夜降金龙。”岂料朱棣却说:“生的是个女孩。”解缙一转道:“化作嫦娥下九重。”朱棣叹息说;“可惜刚出生就夭折了。”解缙顺口应道:“料是人间留不住。”永乐又说:“已将尸体扔到池塘里去了。”解缙转口又吟道:“翻身跳入水晶宫。”朱棣见解缙对答如流,反应如此敏捷,心中暗自高兴,便又指着花园中的鸡冠花要解缙以鸡冠花为题作诗。解缙略一思索,起句道:“鸡冠本是胭脂染。”永乐却摘下一朵白色的鸡冠花说:“不是胭脂红,是白的。”解缙随机应变,当即又吟:“今日为何淡淡妆?只因五更贪报晓,至今戴却满头霜。”

第三则:朱棣拿了两把扇子,命解缙在纸扇上各题一首诗词,要求诗出古人,却不能照抄古人。解缙略一思考,在一纸扇上题:“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扬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另一纸扇上题:“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两首词,前首出自王之焕的《凉州词》,只是少了“黄河远上白云间”的“间”字;后首出自杜牧的《清明》,只是漏了“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行”字。这样改变一个字,加标点改变断句,便成了两首好词。朱棣看了很是满意。

第四则:这次朱棣在大殿上考解缙。朱棣对解缙说:“左边的大臣说一句真话,右边的大臣说一句假话,你把这两句话组成一句假话如何?”说完,左边的大臣说:“皇帝坐在龙椅上。”右边的大臣说:“老鼠捉猫。”解缙立即说道:“皇帝坐在龙椅上看老鼠捉猫。”这是一句假话。朱棣见解缙组合得如此之妙,又说:“你再把这两句话连成一句真话吧。”解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皇帝坐在龙椅上讲老鼠捉猫。”这是一句真话,因为朱棣正坐在龙椅上讲老鼠捉猫的事考解缙呢。朱棣对解缙如此的回答很是满意。接着他又说:“ 我看到《论语·为政》篇中有‘色难’一词,觉得颇难对句,你给对对看。”解缙回答:“容易。”朱棣说:“容易你就快对出来啊。”解缙又说:“容易。”朱棣和群臣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容易”就是“色难”的绝妙对句啊。

通过这一系列的考试,朱棣大夸解缙是奇才,说解缙是上天赐与我的宝贝。从这时起,解缙进入了他人生的第二个政治高潮期,也是他事业的辉煌时期。在永乐的前五年,解缙充分地显示出了他一个天才政治家的才能,作出了永垂青史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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