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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受银座国际之邀去看一批旧物，一枚戒指，一把紫砂壶，几方小章，几封书信，一堆照片……我最感兴趣的是照片中的一张，一男一女，皆是浅笑着的，女的甚至微微倾着头，虽则默默无语，确实脉脉含情。
谁都能看出，拍这张照片之时，他们正在恋爱，有旖旎的无限春光。照片上的男女主人公，有响当当的名字，男的是杜月笙，女的是孟小冬。
孟小冬的传奇，早已在坊间流传，传唱最久的，倒是她和梅兰芳的那段插曲。乾旦坤生的初次相识，一出《游龙戏凤》假戏真做，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再加上偏偏有百般阻拦的正室太太，闹出人命的脑残粉丝，剧情如戏，跌宕起伏。愈看到那时的恩爱，愈感受那故事结局的惨烈，流传到后来，居然还有人言之凿凿曰：孟小冬在和梅兰芳离异之后，竟是不会笑的。
女人们一往情深而遭遇背叛之后，一蹶不振的例子实在太多，所谓“凄美”，大抵如是。在那“凄美”的主角来说，既然不寻短见，日子终将继续，孟小冬的案例放在这里，简直是一出励志片。杜月笙何许人也，海上闻人，青帮领袖，还是现在网络各种名言的“被动缔造者”。他于孟小冬“枯萎”岁月，许她现世之安稳，竟有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意味了。、
（孟小冬和梅兰芳）
嫁给梅兰芳，当然不一定幸福；嫁给杜月笙，亦称不上幸运。杜家的太太众多，女人之间的争斗，永远是存在的。杜月笙的儿子杜维善回忆，杜月笙的每位太太身边，都有一些参谋给她们出谋划策，自己的母亲姚玉兰也不例外：“有一次父亲过生日，几个太太事先商量，决定大家在那天都穿一样颜色和式样的旗袍，这样大家平等。母亲回来就问参谋这事情怎么办——如果答应她们的条件，那她终归是四太太，要排在后面，显不出地位。如果不答应，其他人肯定要数落她。那两个参谋说：你先答应下来，她们说什么样的你就去做，母亲也就依计行事，可她暗中另外预备了一套。生日宴一开始，她与其他几个太太穿一样的衣服出来，可是没几分钟，马上去换了一件。这样一来，众人之中她突出了地位。”这便是孟小冬进入杜宅之后的日常生活。
（孟小冬旧照）
1949年，孟小冬随杜月笙赴港，两年后杜月笙去世。去世前一年，两人才举行了婚礼，杜维善回忆，“那天妈咪（杜家子女对孟小冬的称呼）很高兴，父亲虽然病着，也带病陪客。”杜月笙去世之后，孟小冬深居简出，杜月笙的外孙金祖武回忆，外祖母晚年生活很简单：“最大的乐趣是遛狗和看电视。她从香港带了三条狗来台湾，喜欢看京剧，乃至台湾戏曲她也看，虽然听不懂台湾话。偶尔和亲戚朋友一起打麻将。”
在展览的物件里，另有一件有些“尴尬”的物品，乃是票友孙养侬赠与孟小冬的折扇，绘有梅花，是梅兰芳和余叔岩所绘，不知孟小冬当年收到这份礼物，该是如何心情。要知道，在和梅兰芳离异之后，孟小冬便绝口不提“梅兰芳”三字。
1947年杜月笙60寿，在中国大戏院组织10天的堂会，孟小冬和梅兰芳都参加了演出，但他们依旧不打照面，没有同台——梅兰芳唱前八天的大轴，孟小冬唱后两天的大轴。孟小冬演的是《搜孤救孤》，演出那日，万人空巷，一票难求，大家争先恐后一睹这位余叔岩的得意门生，她因为离异事件已经多年不登舞台。那一天，离异事件的另一主角，据说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放着无线电，听完了全部《搜孤救孤》。
（李舒 民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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