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度
竹林
普度
竹林
!
古往今来
"
爱所创造的奇迹连冥冥之中的神灵也会感到
惊讶
#
比如
"
瘫痪的勃朗宁夫人因沐浴在爱河之中而重新站
立起来
"
她因此而吟唱的诗句如花朵般装点着人类爱情的圣
台
#
然而
"
是否有一种爱情
"
它超越了个体的生命
"
可以像
春天的雨
"
给灰暗的大地带来绿色的新生
$
可以像博大的海
"
将五大洲拢进自己宽阔的胸怀
$
甚至可以
%%
如茫茫宇宙中
的太阳那样
"
照亮另一批旋转的星球
$
&’’(
年初夏
")
岁的顾娟孑然一身
"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
长途飞行
"
来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
#
没有疲惫
"
却有难以言
说的伤感在心头汹涌
#
行李好重
"
两只大箱子
"
装得满满的
都是药
"
针剂
+
胶囊
+
熬至黏稠的膏剂
%%
太重了
,
一袭轻
!
竹林
"
原名王祖玲
"&’-’
年生
"
女
"
浙江吴兴人
#
上海作协专
业作家
#
著有长篇小说
.
生活的路
/+.
女巫
/+.
挚爱在人间
/
等
#
本文原载
.
特区文学
/011&
年第
-
期
#
软的长裙
!
白皙的额头已渗出汗珠
!
在来来往往的高鼻子蓝
眼睛之间
!
她显得那么弱小和无助
"
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挂着
充溢着坚强和自信
#
勇气与毅力的微笑
!
还有高贵
"
那种从
骨子里透出来的菩萨般的慈悲
#
婉约的高贵气质
!
使她那张
原本鹅蛋型的
#
酷似观音的脸上更显出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圣
洁
"
$
一民
!
我们到了
"%
这是心语
"
随时随地
!
她从不孤独
&
随时随地
!
他都陪伴着她
"
他是她生命的支柱
"
她奋力将大箱子拖上行李车
!
有人来迎接她了
"
车子在
迷离闪烁的灯光中穿梭
!
而此刻她眼中所看见的
!
则是他乌
黑闪亮的眸子
!
穿透重重夜幕
!
越过滚滚红尘
!
从遥遥天际
向她俯视
!
那么纯净和一往情深
"
半个世纪前
!
他是上海法学院的高才生
#
德国柏林大学
司法研究院的硕士
&
而她
’’
江南名医顾筠山最钟爱的小女
儿
!
则就读于东吴大学法学系
"
一见钟情的妙龄男女
!
卿卿
我我的絮语里填满了神农氏
#
华佗
#
李时珍
#(
本草纲目
)#
(
黄帝内经
)#(
伤寒论
)
她
+
岁时就跟着父亲学医
!
玩耍
时唱的儿歌是
,$
弟弟卖草药
!
百元皆归母
%
在江苏南通
她家祖传的中药店福寿堂附近就有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
!
许
多德国医生看不好的病人抬到福寿堂来
!
服了父亲的药
!
病
就好了
!
欢乐的笑声代替了痛苦的呻吟
"
还记得有个乞丐身
上长满了恶疮
!
路人无不掩鼻而过
!
可父亲把他接到家中
!
治
愈了他的疮
!
还送他干净暖和的棉衣穿
"
许多人盛赞父亲的
善举
!
父亲却不以为然
,$
福寿堂就是悬壶济世
!
造福苍生
"%
父亲是福寿堂的第十三代传人
"
-.-
普度
追溯到明代
!
先祖顾邦贤在当年家乡水灾后疫病大流行
之际
!
分文不取为贫苦百姓送医送药
!
挽救了无数灾民的生
命
"
所以当地的地方志上记载
#$
百姓乡亲皆往福寿堂拜谢邦
贤
"%
还记得小时候
!
一场古怪的重病使她昏迷不醒
!
连父亲
也束手无策了
"
仿佛从天而降似的
!
当时名倾东南佛国的印
光大法师出现在她面前
"
大师救了这个福寿堂的孩子
!
并收
她为关门弟子
!
要她在未来的一生中
$
拔众生苦
!
与众生乐
!
救患者于水火
%"
大师的教诲
!
祖传医德的馨香
!
如清澈透明的流水
!
源
源不断滋润着成长中的少女
"
一心向善的愿望就像莲花的种
子
!
在少女的心中生根发芽
!
并孕育起初绽的蓓蕾
#
她立志
成为福寿堂第十四代传人
"
后来
!
当她被关押
&
被批斗
&
被
弄得家破人亡时
!
仍咬着牙
!
在幽暗如豆的灯光下奋笔疾书
#
$
吾与夫君一民相识之初
!
即有一语相赠
’’(
意志坚定
!
吾
愿献身
)
普度众生
!
济世救人
"
虽横遭磨难
!
此心亦万不可
动
+
此志亦万不可移
+%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忙碌
!
她是来这里参加首届世界传统
医学大会的
!
对此
,
华盛顿新闻
-
已有报导
#$
将在大华府阿
灵顿水晶城召开的首届世界传统医学大会
!
是一次汇聚全世
界的名医既作学术交流
!
又面向社会对公众开放的引人瞩目
的大会
"
它是由美国国家医药博物馆及传统医学杂志牵头筹
组的
..
中国福寿堂十四代传人顾娟医师将到会介绍福寿堂
秘方对癌症病人的疗效
"%
/0/
普度
走上讲坛的时候她是沉静的
!
细长的双眸在镜片后面闪
着明澈的智慧的光芒
"
然而
!
有谁知道
!
到美国后的每个晚
上
!
她都在悄悄地哭泣
"
她怎能忘记
!
那时候
!
他含笑地叫
着她的小名
#$
蓉蓉
!
毕业以后去哪里
%&
她却调皮地反问
#
$
你呢
%&
他也不直接地回答
#$
我们都不要说
!
把想法写在手
心上好吗
%&
于是两只青春的手一起伸出来
!
你的字和我的字
!
在瞬息之间进入我的心和你的心
#$
留美
"&
如果不是世事变幻
!
这对情侣本来早已可以远渡重洋了
"
当她还在上海教会学校善道女中读书的时候
!
已经因为出类
拔萃的学业而在众多洋学生中间脱颖而出
!
获得了校方保送
去英国剑桥大学深造的机会
"
但是父母亲舍不得让这个女儿
小小年纪就出国去
!
她只好把保荐信锁进了抽屉
"
想不到留
学之梦也就此锁定
!
再也无法开启了
"
晴天一声霹雳
!
在
$
镇反
&
运动时
!
两个正直善良的好
哥哥因遭诬陷而被
$
镇压
&"
那时她正在上海江湾地区的一所
行政干部学校里学习
"
而该校的校长正是副市长潘汉年
"
潘
汉年来学校看望学员时
!
平易近人
!
还亲切地称她
$
小中
医
&"
她为之感动
!
就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
向他申诉自己两
个哥哥的冤情
"
信寄出不久
!
在希望和期待中
!
她竟被一副
铁镣锁进了监狱
’’
后来才知道
!
因为潘汉年也成了阶下囚
"
她是学法律的
!
可是她连问个
$
为什么
&
的机会也没有
"
阴暗的牢房里
!
瑟缩在前任牢友留下的污迹斑斑的棉大衣里
!
她读着他辗转捎来的信
#$
亲爱的蓉蓉
!
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
狱
!
我们的心都是相通的
"
蓉蓉
!
答应我
((&
他是在向她求婚
’’
不是向那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顾
))
普度
娟
!
而是向这个代号
"#$%&’
的囚犯求婚
(
泪水湿透了纸背
!
她对自己说
!
不
!
不
!
他太好
!
太好了
)
我不能同意
!
不能
连累他
!
不能
然而她终于成了爱情之网里的俘虏
!
连一声微弱的抗拒
也不能发出
)
因为那网是黑暗中光明的旗帜
!
丝丝缕缕都闪
着高尚
+
纯洁
+
完美的光芒
!
丝丝缕缕都散发着永远神圣的
气息
)
半年之后
!
刚刚走出牢狱的她终于披上了婚纱
)
在杏
花楼举办的喜宴上
!
她含泪为两个空置的座位斟上了酒
)
她
相信冤死的哥哥如泉下有知
!
也会来祝福她这个妹妹的
"
我运用中医方法治疗癌症肿瘤
!
总的指导思想是
,
通过
脉象分析来确定患者的病情程度
!
然后
!
在控制的基础上
!
渐
渐增强人体内的抗癌能力
!
抑制癌细胞的发展
!
最后彻底排
除和消灭癌细胞
’
她侃侃而谈
!
如数家珍
)
不同肤色的
人在她面前排起了长龙
!
不同颜色的眼睛瞪着她
她的手
!
那奇妙而纤细的手指
!
在患者的腕上轻柔按下
!
无论怎样的
疑难杂症
!
甚至一生的病痛都在她娓娓道来的言语中了
)
精
确中透着优雅
!
果断中含着温情
!
寥寥数分钟的检查
!
犹如
弹奏一首生命的赞歌
)
"
不可思议
!
太不可思议了
(’
人们惊叹不已
)
她却不以
为意
)
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
因为这是她几十年刻苦学习
+
钻
研
+
实践的经验和结晶
)
她早已达到了所谓人见其形
!
我见
其神
-
人见其皮毛
!
我见其骨肉的游刃有余的境界了
).%
多
年前
!
她在无锡一家医院看门诊
!
高超的医术轰动了这个城
市
!
病人们称她为
"
活菩萨
’)
可是却有三名商业局的副局长
/0/
普度
吃饱了没事干
!
想来试试她的医术
!
故意找她切脉
"
谁知这
一试麻烦就来了
!
她望着他们
!
字斟句酌地说
#$
你们三人中
间
!
王同志的病很严重
"%
这位王同志是山东人
!
自觉身体最
棒
!
自诩从出娘胎就没打过针吃过药
!
况且不久前还在市中
心医院进行过体检
!
一切正常
"
王同志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
哈
哈大笑地将她嘲弄了一番
#$
没病说有病
!
原来上海来的医生
医术也不过如此
"%
她心里很难过
!
因为眼前这个嘲笑她的人
患的是晚期肝癌
!
死到临头他还不自知
"
另外两位副局长将
信将疑
!
回去后把王同志的病情汇报上去了
"
市委马上派人
送王同志去北京检查
"
一个月后
!
王同志带着北京权威医院
肝癌晚期的诊断回来时
!
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
台湾的林家鸿先生
!
陪同妹妹千里迢迢飞到上海
!
到她
的寓所里求医
"
她一切脉
!
对林先生说
#$
不好
!
赶紧送她进
医院
"%
林先生不解
!
妹妹的确有病
!
但此刻坐在那里
!
又说
又笑
!
马上送医院干什么
&
当着病人的面
!
她只好支支吾吾
#
$
送医院挂盐水
"%
林先生仍在迷惑中
!
她不得不悄悄如实相
告
#$
令妹只有
’
个小时的生命了
"%
林先生将妹妹送到附近
的一家空军医院
!
医院里的医生又好气又好笑
#
好端端的人
硬说活不过
’
个小时
!
只怕你们一个个都有神经病
(
一定要
挂盐水
&
那就挂吧
(
反正是你们自己要求的
"
然而两个小时
后
!$
好端端
%
的病人就不行了
!
空军医院赶紧将她转到长海
医院
!)
小时后林先生哽咽地给顾娟打去电话
!
告诉她因抢救
无效妹妹已去世
"
手指的精妙感应能与先进的医疗仪器比美
"
曾有位少妇
请她看皮肤病
!
她一把脉
!
说你的腹腔左侧有一个
+)
厘米
,-,
普度
的囊肿
!
少妇柳眉飞扬
"
不敢置信
"
但还是赶到医院去做了
#
超
"
而
#
超的影像毫不含糊地显示了那个囊肿和囊肿的体
积
$$
不大不小正是
%&’
厘米
!
来自香港的汪先生
"
身体并无大的不适
"
只是久闻顾娟
大名
"
想请她把把脉而已
!
想不到这一把脉也出了问题
()
你
的左肾上有一个肿瘤
!
汪先生惊讶得说不出话
"
暗暗在心里
连呼
)
晦气
+
飞回香港作检查
"
只盼着顾医生是
)
瞎说
!
然
而现代医学的检测手段无情地显示了与顾娟一模一样的诊
断
!
汪先生赶紧又飞来上海
()
顾医生
"
我向您负荆请罪
"
我
不该在心里骂您
"
请您为我治疗
,,
这一切的一切
"
她早就习以为常
!
对病患者而言
"
诊断
只是一个方面
"
更重要的是治疗
!
当数不清的绝症患者在她
的治疗下起死回生
"
将她誉为
)
神医
时
"
她总是谦虚地含
笑说
"
神奇的不是我
"
而是中华医学
!
中华医学太神奇
"
太
伟大了
+
但是我们这个创造了中医的民族
"
反而不识庐山真面目
!
在她的父亲顾筠山时代
"
国民党政府甚至下令中医不得列入
学校教育
!
顾筠山只能在家亲自教授他的孩子们
!
而丈夫曹
一民对她说
()
中医得不到重视
"
其中重要的原因在于它不像
西医那样有完整的现代科学理论作基础
!
中医要发展
"
只靠
继承是不够的
"
还要创新
"
还要借鉴西医和现代科学的理论
-
方法和手段
,,
于是
"
中医世家女儿的丰盈学识与法学硕士的睿智在爱
情之火的熔炼下
"
产生了奇妙的结晶
!
早在东吴大学读书时
"
她就常常抽空去同德医学院旁听
"
还和该院的同学们一起上
./.
普度
生理解剖课
!
并因此对中医的
"
望闻问切
#
理论有了更深的
感悟
$
丈夫的这番话又为她继承和发展祖传的医术理出了明
晰的思路
$
新婚燕尔
!
两人便养了一大群鸽子
%
兔子
%
老鼠
%
鸡
%
鸭
&&
对祖传的秘方
!
以科学的方式作动物试验
!
左邻
右舍不解其意
!
纷纷捂着嘴巴笑
’"
两个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没
事干
!
整天在家养动物玩
$#
可是忽然有一天
!
院子里的动物
被偷光了
$
两个人望着空荡荡的仅剩了几根羽毛的院子
!
傻
了眼
$
真不晓得是何方的窃贼
!
什么不好偷
!
偏偏来偷这些
身上已接种了癌细胞的动物
$
终于
!
有人吞吞吐吐地来试探
了
’"
听说
!
你们天天给动物打抗癌的药
(
动物体内有药
!
人
吃了也能抗癌治病吧
(#
明白了
!
人家偷的不是鸡鸭
!
而是药
!
是可以抗癌治癌
的药
$
事情有点可笑
!
可他们笑不出来
$
曹一民沉思道
’"
蓉
蓉
!
癌症太可怕了
)
我们一定要攻克它
!
打败它
)
我的愿望
是
!
有一天当人们听说自己得了癌症时
!
就像得了一场伤风
感冒那样无所畏惧
$#
"
这也是我的愿望
$#
她依偎着他
!
无限的幸福在理想的
境界中升华
$
如今她带来的这些药
!
都是经过千辛万苦的试验
!
在祖
传秘方的基础上经过改进
%
筛选而制成的
$
它们已通过这次
会议的特别检测
!
而且作为医学成果展示出来了
$
而事实上
!
这些药所治愈的各类癌症及疑难杂症病人
!
在祖国大陆
%
在
台湾
%
在港澳
%
在日本
%
新加坡以至美国
%
加拿大
%
澳洲
%
阿
联酋
&&
早已不计其数
$
宛若活在人间的白衣天使
!
她只知
以慈心朗照苍生
!
以岐黄妙术挽救生命
!
并不为自己的成功
+
普度
作过统计
!
对记者的采访她也十分淡然
!
她只觉得自己还任
重而道远
!
在当今世界
"
人们依然谈癌色变
"
丈夫所说的
#
得了癌症就像得了一场伤风感冒那样无所畏惧
$
的一天远未
到来
!
好像自己在一天又一天地谱曲
"
但最完美的歌声仍没有
唱出来
!
#
顾娟医生
"
你能否谈谈对治疗脑部神经胶质瘤的体会
%$
#
啊
"
胶质瘤
%$
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
看这种病最带
劲了
"
我最喜欢看了
&$
看她眼里闪出的奇异光辉
"
那种特别的兴奋
"
让不明就
里的人以为这似乎是一种药到病除的小毛病
!
但是事实上
"
神经胶质瘤是脑癌中最险恶的一种
"
其治
疗方法
"
至今国际上尚在探索
!
目前美国已集一流顶尖的专
家集体研究
"
发明了
’(
分钟内打开血脑屏障
)
将一种特制的
新型药物直接注射到瘤体的新方法
"
可是接受试验的病人仍
一个个相继死去
!
我国也投入了巨资在研究
!
可是顾娟治愈
的脑部神经胶质瘤病人
"
已有十几个了
!
++(
年夏日的一个早晨
"
在上海航天局工作的林迦南走
在镇宁路上
"
迎面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季元身
,,
他们
不仅在高中时是同学
"
而且一起毕业于华东理工学院
!
老同
学邂逅
"
林迦南自是很高兴
"
可再一看
"
又高兴不起来了
"
因
为眼前这位又高又胖的老同学居然坐在自行车上
"
由妻子艰
难地推着
!
他很奇怪
"
忙问
-#
你怎么啦
%$
季元身告诉他
"
自
己身体不好
"
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
走路不稳
"
准备到华山医
.+.
普度
院开刀
!
现在去厂里把工作移交一下
"
林迦南还想问什么
!
只
见季太太在旁对他使眼色
!
只好闭口不言了
"
这天上班以后
!
林先生越想越不对头
!
老同学是航天局
所属一家工厂的副总工程师
!
技术骨干
!
年龄不过
#$
出头
!
即使生病住院也不至于要把工作移交掉呀
"
这里面肯定有问
题
"
中午休息时
!
他匆匆赶到季家
!
门铃按响以后
!
季太太
下楼来了
"
她一见林迦南眼泪就流出来了
"
%
林先生
!
实在对不起
!
我只好在这里跟你讲
"&
季太太
一面哭一面诉说
!%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
老季说他眼睛看出去
一切东西都呈
’
形
!
地板也是波浪形的
!
走路走不稳
!
头不
能朝后仰
!
一仰就摔倒
"
去华东医院看眼科
!
做了脑部
()!
结果检查下来说是脑子里长了个鸡蛋大的胶质瘤
"
医生讲要
开刀
!
并讲开刀还是华山医院技术高
!
因此给我们转到了华
山医院
"
你知道老季是搞工科的
!
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
!
对
医学上的事也不懂
!
倒是厂里蛮关心蛮重视的
!
派了厂医陪
我一起到华山医院找了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
!
希望他能给老
季开刀
"
可是他一口拒绝了
"
我们又找到他家里
!
苦苦哀求
"
他叹口气说
!
不是我不肯开
!
而是开刀以后
!#+
的可能是
病人当场死亡
!
还有
,#+
的希望则是成为植物人
"
因为这个
胶质瘤是长在脑浆中间的
"&
说到这儿季太太已泣不成声
"
林迦南心情沉重地问
-%
那
么
!
老季他自己还不知道
.&
%
他不知道
"&
季太太抽泣着说
!%
他还想着到华山医院去
开刀呢
"
可医生讲他的生命只有
/
月了
!
最多不超过
0
个月
"
你上去
!
千万不要让他看出什么来
"&
1$,1
普度
林迦南点点头
!"
季太太
#
你也不要难过
$
我给他介绍一
位中医
$
等一会我们说服他去看中医
$%
书生气十足的季元身显然不明就里
#
他像研究机械图纸
似的把医院拍的片子拿给老同学看
$
林迦南见肿瘤有鸡蛋大
#
奇怪的是这只
"
鸡蛋
%
好像树一样周围长满了一条条的
"
根
%#
一直深入到四周的脑组织里
$
再看
&’
诊断结论
#
上面
赫然写着
"
大脑深部中线结构占位
(
胶质瘤
)%$
"
我现在成关公了
#
睡觉不能闭眼睛
#
要睁眼睡
$%
季元
身无奈地开着玩笑
#"
所以只好去吃一刀了
$%
"
开刀多痛苦呀
%
林迦南乘机说
#"
我劝你不要开刀
#
还
是去看中医
#
吃中药吧
$
我认识一位非常高明的中医
$%
"
林先生说得对
#
开刀太吓人了
#
还是吃中药保险
$%
太
太心中有数
#
也在旁规劝
$
说了半天
#
季元身总算同意去看中医
$
林迦南立刻拨通
了顾娟的电话
$
当天晚上
#
林先生和季太太如绑架般架着蹒跚的季元身
来到顾娟家里
#
匆忙中连病历
+
片子都忘了带
$
搭脉的时间不算很长
#
但对季先生和季太太而言
#
仿佛
过了一辈子
$
连林先生在旁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
一间十几
平方米的简朴客厅内
#
寂静无声
#
但这显然是激战前的寂静
$
顾娟蹙眉凝视
#
全神贯注地捕捉来自病人体内每一个微妙的
信号
$
清代医学大师徐灵胎曾说
!"
每视人疾
#
穿穴膏盲
#
能
呼肺腑与之作语
$%
这是曹一民极为推崇的境界
$
此刻如一民
在天有灵
#
那么他会看到他的爱妻正处在这种境界里了
$
病情是险恶的
#
华山医院最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绝非在
,--,
普度
瞎说
!
但是她明白
"
自己的举手投足
"
都牵动着病人的喜怒
哀乐
#
一颦一笑
"
更关连着病人的希望与失望
!
沉吟片刻
"
她
点点头
$%
我明白了
!&
明白什么
’
是
(
个月至
)
个月的死刑
’
还是尚有缓期
’
季
太太不敢说不敢问
!
只见顾医生微笑地望着季先生
$%
我让你
不吃一些东西
"
比如鸡
鸡蛋
牛羊肉
海鲜
"
还要戒烟戒
酒
++
你能做到吗
’&
季太太的心咚咚乱跳了半天
"
想不到只提了个这么简单
的问题
"
差点脱口而出代丈夫回答
"
却见丈夫已经老老实实
地在那里点头了
$%
能做到
!&
%
我还有一些禁忌需要太太配合
"
比如治疗期间
"
不可以
有夫妻生活
"
能做到吗
’&
这温言软语
"
谆谆诱导
"
如慈母对
孩子般亲切耐心
!
%
能做到
!&
季氏夫妇并排坐在沙发上
"
也真像幼儿园的
小孩一样乖顺
!
%
还有
"
在治疗期间
"
不要去做
,-"
核磁共振
"&
顾医生
不容置疑地吩咐
"%
以后什么时候做
"
我会告诉你们
!&
%
嗳
.&
季元身再一次点头
!
%
你听我的话
"
我会尽力而为
"
你有信心吗
’&
微笑又在
那宛若观音般的脸上荡漾了
!
%
有信心
!&
后来当康复后的季元身回忆这一幕时
"
觉得
顾医生的微笑似有一种魔力
"
一种让人心悦诚服地安宁下来
的魔力
!
信心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
"
希望也在不知不觉中
展现了
!
走出顾医生的家门
"
他觉得一切变得简单极了
!
两星期后
"
季元身突然腹泻
"
每天七八次
!
季太太着急
/01/
普度
了
!
打电话告诉顾医生
"
顾医生一听哈哈大笑
!
说
#$
见效了
!
见效了
%&
一星期后
!
季元身的腹泻自然停止
"
又过了一星期
!
季
元身发现脖子后面的肿胀部消了
!
抬头也不再摔倒了
"
眼睛
望出去的
’
形拉长了
!
地上的波浪平坦多了
!
走路也自然了
"
半年以后
!
他就可以自己到室外去活动了
"
过了一年左右
!
他已经能骑着自行车到处转了
"
后来他
竟嫌自行车不过瘾
!
干脆换了一辆助动车
!
风风火火地开来
开去
!
精神焕发
!
疾病好像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
又过了一年
!
也就是服药两年以后
!
顾娟对他说
#$
现在
你去做个
()
检查吧
"&
季元身出现在华东医院时
!
医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待片子拍出来
!
证实原病灶消失时
!
医院更是一片轰动
#
这
个人没死
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问来问去
!
顾娟还是那句老话
#$
中华医药
%&
+,,-
年春
!
在上海电视台
.
纪录片编辑室
/
播出的顾娟
专题片里
!
她回答记者说
#$
没有这个药
!
我医生再神也没有
用
"
这说明什么呢
我们中华医药是有很大潜力的
"
只要你
真的肯专心研究
!
我们一定有很大的成果
!
能救千千万万的
病人
"
如果中华医药确实没什么效果
!
我也不会把我这一生
投入到里面去了
"
我从
0
岁学医
!
做研究工作到现在
!
将近
半个世纪了
!
看过的国内外病人实在太多了
"
全世界都有病
人在我这儿看病
!
现在他们说是我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
不
是的
!
应该说中华医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11
我们中华医
药是神奇的
"&
23+2
普度
病愈后的季元身接受了多家工厂的聘用
!
在新千年到来
之际
"
他又偕夫人飞抵澳大利亚
"
以新的健康
"
享受那儿的
阳光
#
沙滩和海洋
"
拥抱新世纪的新生活
!
就是这曾使无数绝症患者获得新生的中华医药
"
展示在
那次世界传统医学大会上
!
它们极其昂贵
"
特别是抗肿瘤的
药
"
每克的成本高达
$%%%
多元
"
而一个疗程的药
&’%
多天
(
内至少得加入
)
克这种成分
!
可她总是向病人无偿奉送
!
治
愈一个白血病人往往得耗资
$%%
多万
"
治愈一个癌症病人至
少也得花几十万元
!
目前这些经费都是由她在海外经商的表
弟赞助的
"
而她自己平时则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
"
经常半碗
泡饭
"
十几粒花生米就是一顿晚餐了
!
在大会咨询处
"
慕名
前来治病的人按规定掏出钱来付费
"
她轻轻推开说
+
我行医
数十年
"
从未收过病人一分钱
!
这是我的先生和我一起定下
的规矩
"
我不能破坏这个规矩
!,
人们听不懂了
+
这是什么规矩
-
你的先生他是什么人
-
难道不是中国人吗
-,
+
我的先生
"
当然
"
他是中国人
"
最优秀的中国人
!
我们
一步步走近
"
就是为了点亮彼此心中的灯
..
这是觉悟的灯
"
奉献的灯
"
以慈悲和爱抚慰生命的灯
!,
+
弘扬祖医岂图报
"
一心一意度众生
!,
这是婚后的一民
对妻子的爱情赠言
!
而为了这个诺言
"
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
专业
"
拜妻为师
"
也埋头钻研起中医经典来
!
顾家祖传的医
书一本本都被他读透了
!
爱情
"
在这时也有了美丽的结晶
..
一个可爱的男孩降生了
!
/0$/
普度
给孩子起名的时候
!
夫妻俩依然像初恋时那样猜谜
"
他
们摊开手心
!
一个在上面写着
#
国
$
字
!
一个写着
#
平
$
字
!
不约而同地
!
都用上了陆游的诗
%#
位卑未敢忘忧国
$!#
犹当
出作李西平
$!
于是
!
孩子起名国平
"
小国平
&’
个多月的时候
!
顾娟工作的水泥厂党支部周书
记找到她
%#
小顾啊
!
你是咱们厂里屈指可数的大学生
!
又是
先进工作者
!
要带头靠拢党组织
!
向我多提意见
"$
周书记的态度那么诚恳
!
如果没一点表示也不好意思
"
她
想了想
!
觉得周书记也确实有些缺点
!
于是就写了一张大字
报
%#
周书记
!
你喜欢听人奉承
(($
厄运随之降临
!
不久厂领导宣布了发配她去新疆的决定
!
还说这是为了让她
#
戴罪立功
$"
#
戴罪
((
立功
)$
她懵了
!#
请问我犯的到底是什么罪
)
是行政罪还是司法罪
)
如果是行政罪
!
那么组织上给我的这
么多奖状如何解释
)
如果是司法方面的
!
那么轮不到你们来
处理
"
这些问题必须给我讲清楚
!
否则
!
你们的决定对我无
效
"$
但那不是一个法治的时代
!
任何雄辩的道理在权力面前
都是苍白的
"
一周后
!
厂里发出公告
%#
鉴于顾娟不服从戴罪
立功到新疆去工作的组织安排
!
现决定对其作开除出厂的决
定
"$
一阵天旋地转
!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家去
"
半路上
!
一口
鲜血喷涌而出
!
她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
从昏迷中醒来
!
她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
那么
温和
!
那么亲切
!
同时又那么焦急地注视着她
%#
蓉蓉
!
不要
+&
普度
说
!
什么也不要说
!
我都知道了
"#
$
不
!
我要说
!
一定要说
"#
他的声音
!
他的气息
!
他看
她的样子
!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痛
!$
一民
!
我现在是被开除
的人了
"
谁都知道
!
好人是不会被开除的
!
只有坏人才会被
开除
"
我被开除了
!
前途也没有了
"
而你还有前途
!
如果你
%%
如果你重新作一次选择
!
我不会怪你的
%%#
$
蓉蓉
!
你在说些什么
&#
他生气了
!
从来没见他这么生
气过
!$
什么你呀
!
我呀
!
难道我们不是一个人
’
难道我的灵
魂可以从你的身体里分割出来
’
难道你的灵魂可以离开我的
身体
’
有一首诗说
(
冬雷震
!
夏雨雪
!
天地合
!
乃敢与君绝
")
可是我要说
!
即使天地合
!
我们也不会分开
即使肉体消灭
了
!
我也要携着你的灵魂飞升
!
飞向宇宙
!
飞向太空
!
以我
们的精神
!
以我们不灭的爱心
!
朗照苍生
&#
$
一民
&#
她哭了
"
泪水痛快地流着
!
是痛苦的泪
!
也是
幸福的泪
这是从大痛苦中流下的大幸福的泪
"
$
蓉蓉
!
你听着
!
粉身碎骨浑不怕
!
要留清白在人间
&#
丈
夫如一座可靠的山矗立在她面前
!$
我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们对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打击报复
"
我要背水一战
!
为你讨回
公道
"#
$
那么孩子怎么办
’#
她泪眼婆娑地问
"
$
最坏的打算无非是成为
(
曹氏孤儿
)
吧
"#
丈夫故作幽
默的口气并不能掩饰满腹心酸
"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
你
是想先把孩子送给别人
%%#
天哪
!
这怎么可能
’
孩子出生时
!
被放在磅秤上称体重
!
护士小姐翘着兰花指拨弄秤星
!
她心痛得差点对着护士大叫
+
,-.,
普度
不要称了
!
因为秤盘是铁的
"
又冷又硬
"
儿子身上什么也没
穿啊
!
然而
"
另一个更严峻的现实是那个时代的人有目共睹的
"
那就是
"
作为一个
#
坏人
$
的后代
"
会被终身刻上黑色的印
记
"
永远打入另册
"
将来求学
%
工作均是障碍
"
他将永无出
头之日
&
思来想去
"
夫妻俩决定暂且把孩子托给奶妈王承瑛
&
王的丈夫姓洪
"
洪师傅一家有
’
个孩子
"
最小的儿子正好与
国平同年同月生
"
不幸夭折在襁褓中
&
据洪师傅的宁波乡俗
"
被称作
#
奶末头
$
的小儿子是不能死的
"
否则这家人会断根
&
王妈妈本来就喜欢小国平
"
现在能够抱回家去养
"
仿佛
#
奶
末头
$
再生
"
开心得不得了
&
洪师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
诚
心诚意地说
(#
你们放心
"
洪家吃饭
"
国平吃饭
)
洪家吃粥
"
曹国平也一样吃饭
&$
不曾想到
"
当一天他们去洪家见儿子
"
却只见门户紧闭
&
洪家搬走了
"
儿子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
#
竹密不妨水流过
"
山高岂碍白云飞
$
把苦咽下
"
是为
了
#
拔众生苦
$"
将痛忍住
"
是为了
#
与众生乐
$&+,-.
年
"
这
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开始正式义务行医
&
最早来找他们治癌的病人是住在同一条里弄内
"
名叫梁
庆英的少妇
&
#
自从我生病以来
"
我丈夫就说他是和尚
"
我是尼姑
&
现
在新华医院要为我作局部切除
"
这样的话
"
我这辈子就完了
"
我们的夫妻关系也完了
//$
梁庆英一面说一面抹眼泪
"
原
来她患的是阴部皮肤癌
&
#
不要急不要急
"$
顾娟像姐姐般安慰她
"#
我先给你检查
01+0
普度
一下
!"
病情确实严重
#
局部腐烂的皮肉发出刺鼻的恶臭
!
顾娟
却胸有成竹地说
$%
你的病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
不过你自己首
先要有信心
#
要乐观
#
要开心
#
要笑
&&"
笑
’
沉疴已久的憔悴脸庞哪里笑得出来
’
但是望着顾娟
菩萨般亲切的面容
#
听着她那不容置疑的鼓励
#
心如枯木逢
春
$%
我的病真的能治好
’
那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
听她这么说
#
顾娟反而不安了
!
她那求助的目光投向丈
夫
!
丈夫心有灵犀
#
忙帮妻子讲话
$%
千万不要这么说
!
你得
了病
#
已经很不幸了
#
我们怎么可以收钱
’"
妻子微笑颔首
#
为梁女士配制了内服和外洗的两种药
!
梁
庆英每天到她家里来
#
她都跪在地上为她擦洗
!
从患处发出
的异味任何人闻到了都会作呕
#
但顾娟不但擦洗换药
#
还要
仔细观察
#
往往一跪就是个把小时
!
她为梁女士病情的每一
次细微变化而高兴
#
一面柔声细语地安慰病人
$%
现在好多了
!
开心吧
(
要笑
)
要笑啊
("
梁庆英想笑
#
可是大滴的热泪从眼里滚落出来
!
走遍大
半个中国
#
她已看惯了冷若冰霜的医生
#
在他们的眼里
#
只
有她身上那块病灶
!
而这位年轻的顾姐姐看到的却不仅仅是
她的病
#
还有她这个人
#
这个正当青春年华需要有幸福的女
人
她的精神也需要关怀
)
慰藉
!
顾娟给病人治病
#
总是在药物和精神两个方面进行
!
所
谓精神
#
就是让病人树立起战胜疾病的乐观与自信
!
如果没
有这种自信心
#
整天陷于忧郁绝望中不能自拔
#
那么再好的
药用下去也是事倍功半
!
每每顾娟面对绝症病人
#
总是说
$
+,-+
普度
!
我把药用下去了
"
现在能不能见效就看你自己了
#$
而她特
有的温情和微笑
"
以及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慈怀柔肠
"
能
让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如沐春风
"
以致未曾服药心底就有了
一份浓浓的暖意
"
一种深深的自信
#
作为一名医生
"
顾娟真
正做到了
!
以人为本
$"
把尊重生命和人的尊严放在首位
#
整
整
%
个月如一日
"
顾娟趴在梁庆英的身子下面为其治疗
#
后
来
"
面对许多生殖系统生了肿瘤的女性患者
"
她总是不厌其
烦地劝说
&!
子宫不能切
"
切了你的家庭幸福就没有了
#$
仿
佛神助
"
她治子宫肌瘤的效果达到了
’’("
可以说几乎是治
一个好一个
#
有的宫颈癌患者
"
服了她的药后瘤体竟从阴道
口自然脱落了
#
%
个月后
"
梁庆英的病彻底痊愈
"
为了表示感激之情
"
她
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和丈夫一起登门酬谢
#
顾娟无论如何也不肯收礼
#
梁庆英急了
&!
顾医生
"
你不
嫌脏不怕累
"
吃辛吃苦治好了我的病
"
连这一点点薄礼都不
肯收
"
我心里怎过意得去
)$
顾娟微笑地望着梁女士
"
望着她那曾经萎黄
现在已泛
起红晕的脸颊
"
望着她和丈夫相依相偎的幸福模样
"
一时间
心底的快乐如泉涌
"
晦暗的天空也变得无限光明
&!
你的病好
了
"
就是送给我的最大礼物
"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
一
民
"
你说呢
)$
曹一民深情地凝视自己的妻子
"
使劲点头
#
两个人品尝
一个幸福
"
幸福就变成了两个
#
!
她现在不是尼姑了
#$
梁庆英走后
"
顾娟悄悄握住了丈
夫的手
#
+’,+
普度
!
他也不是和尚了
"#
相视一笑
$
爱之歌谱出了新的篇章
"
是啊
$
任何一个家庭里只要有一个重病人
$
全家人都会
跟着痛苦不堪
$
不仅为了治病而倾家荡产
$
还要在精神上受
折磨
"
治好一个癌症病人
$
也就等于救了他一家
"
这是多么
有意义的事啊
%
!
规矩
#
就是这样定下了
"
从此以后
$
每天
$
每个清晨和
黄昏
$
他都牵着她的手
$
穿过喧闹的街市
$
为病痛中受苦的
人送去他们精妙的医术和一片悲悯的情怀
"
患者康复
$
愁云
笼罩的家庭又有了欢声笑语
"
出于发自内心的感激
$
病人要
付诊费
&
药费
$
要给他们送礼物
$
而这一切情理之中的事
$
都
被他们坚决地拒绝
’!
你们生了病
$
已经很不幸了
"
怎么还能
忍心收你们的钱
(#
人们惊讶
$
在惊讶之后
$
是心弦的震动
$
泪泉的奔涌
’
原
来生命还能这样地被爱
$
被抚慰
%
原来冷漠的人世间还有如
此恢弘的大爱
"
那时
$
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
"
顾娟自被
!
开除
#
之后再
也没有工作
$
曹一民脱下方帽子后就一直在家研究医学
$
也
没有任何收入
$
全家只靠年迈的老父的一点可怜的收入度日
"
)
多年以后
$
面对记者的采访
$
她哽咽着说道
’!
我们给病人
治病那么多年
$
到病人家里连杯水都不喝
$
最后由于政治的
压力
$
经济的压力
$
简直没有办法
"
但是我们要做研究
$
怎
么办呢
(
我们只好自己喝酱油汤
$
喝盐开水
$
把钱节约下来
救病人
"
到外面出诊
$
为了省下
+
分
&,
分钱的车费
$
无论下
大雨下大雪
$
都是走着去
"
现在说出来你们不要笑
$
我脚底
心都是老茧
$
像石头一样
$
非常硬的
"
两个人手搀着手走路
-.-
普度
是有名的
!
人家都说我们是好夫妻
!
可是人家不明白
!
如果
我没有我先生的搀扶
!
我在这条道路上怎能坚持走下去
"
所
以我非常感谢我先生
##$
而这一切
!
面对手持美金的洋人
!
又让她如何说
"
如何
说
"
%
能用中医治病的医生那么多
!
为什么你能独占鳌头
"$
在
会议上
!&
基督教箴言报
’
的一位记者向她发问
(
%
这话未免夸大其词
!$
顾娟温婉地笑着
!
话锋随之一转
!
%
其实
!
中医之为术
!
学易而精难
!
行易而知难
(
只停留在学
与行的境地
!
还只是得其术
!
只有进入精与知的境界
!
才算
得其道
(
因此
!
我总觉得
!
中医理论研究还亟须深化
(
我们
中医诊断疾病不仅要知其然
!
而且要知其所以然
(
仅仅跟着
感觉走还不行
!
因为科学研究要有可重复性
($
记者信服了
(
这番话也使他对传统中医的看法进入了一
个新的境界
!
因此他在一篇报导中写道
)%
顾娟给我们带来的
是强烈的现代感
!
她使我们看到中医在人类最终攻克癌症等
不治之症方面的独到之处和应有地位
她使我们看到中医正
与世界接轨
(
我们不得不被她的魅力征服
(
顾娟一再称中医
是座宝库
!
其实她自身也像是座宝库
($
应该说
!
这段文字写得十分到位
(
但这位记者却并不知
道
!
在
%
宝库
$
的形成过程中
!
她历经了怎样的艰辛与劫难
+
如果没有爱的力量
!
这
%
宝库
$
又怎能从炼狱中诞生
+
在那些动乱黑暗的日子里
!
他们心中的明灯不熄
!
只因
为她有了他
!
他有了她
(
,-.,
普度
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
!
连扫地的扫帚都是断了柄用铁丝
缠上的
"
每月只有一斤鸡蛋
!
他一个也舍不得吃
!
经常煎好
荷包蛋
!
留给被监督劳动回来的妻子吃
"
有一天
!
她收工早
了
!
回到家里
!
发现他正匆匆忙忙地扒一碗白饭
"
他看见她
进来
!
显得有些慌张
!
似乎想掩饰什么
!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面前什么菜也没有
!
只有一碗酱油汤
"
#
一民
$%
她的鼻子发酸了
"
#
别哭别哭
!%
他以自己特有的幽默逗她
!#
虽然我还没等
你回来
!
就把荷包蛋吃掉了
!
可是你那份还给你留着呢
!
你
看
&&%
像往常一样
!
他给她端来热腾腾的米饭
!
还有煎得黄嫩
的荷包蛋
"
#
你骗我你骗我
!
你自己根本就没吃
"%
想到自己平时是
多么粗心
!
总信以为真地当他已吃过了
!
她就越发伤心
"
#
你吃我吃
!
不都是一样的
’%
他对她笑
!
笑得那么温暖
!
#
有时我倒觉得
!
好东西只有你吃了
!
我才会觉得有营养
"
要
是我吃了呢
!
营养都长到你身上去了
!
我可不愿干这种傻事
$%
瞧他说的连篇傻话
$
她忍不住扑哧笑了
!
可泪花却飞溅
出来
!
溅在那只金黄色的圆圆的荷包蛋上
"
佛经中有个故事说
(
很久很久以前
!
当初升的太阳像一
个闪光的心愿照亮沉睡中的舍卫城时
!
比丘向睡意朦胧的世
人请求布施
"
他说把你们全部财富中最美好的敬献给福佑你
们的主人
&&
释迦牟尼吧
$
于是释迦的门徒们纷纷慷慨解囊
(
黄金
)
珠宝
)
锦绣华服
争奇斗艳地堆在比丘面前
!
可比
丘弃之如敝屣
!
望也不望一眼
"
他的手里依然托着空钵
!
依
+,,+
普度
然重复着说过的话
!
献出你们财富中最美好的吧
"
人们惊讶
#
不解
$
难道金银珠宝不是最好的
%
难道这些
东西不配敬佛
%
连国王也疑惑了
&
繁华的舍卫城在羞惭中颤栗
!
比丘朝
前走去
!
他看见路边的地上
!
躺着一位衣着褴褛的贫妇
&
贫
妇向他行礼
!
然后躲进树丛
!
脱掉身上唯一的那件破烂衣衫
!
毫不犹豫地将它抛了出来
&
比丘以无限的欣喜接过那件破衣
&
他说尊敬的母亲啊
!
让
我祝福你
’’
你在一念之间圆了佛陀的心愿
&
如今
!
对顾娟而言
!
丈夫就是这位无私奉献的伟大母亲
&
而对许许多多在疑难绝症中挣扎的病人而言
!
对于有待开发
的中华医学的宝库而言
!
顾娟也如那位母亲
!
那位躲在树林
里扔出自己最后一件衣服的母亲
&
确实
!
最后一分钱用在医
学研究上了
!
最后一枚硬币花在病人身上了
((
生命之歌就
是这样弹奏出来的
&
在那风雨如磐的日子里
!
依然有重获新
生的喜讯悄悄传出
!
像早春的雨一样从严寒中挣扎着飘落大
地
&
比如那位患了严重席汉氏病的少妇
!
平时只能靠激素维
持一天算一天
!
炎炎夏日也不得不穿得厚厚实实
&
经过顾娟
)
个月的治疗
!
痊愈后的少妇特意穿上那个年代很少见的短
裙
!
迈动一双修长的腿
!
给顾娟送来一块匾额
!
上面写着这
么几个字
$
顾医师
!
感谢您为我重新找回了夏天
&+
然而顾娟自己生命中最严酷的冬天却拉开了帷幕
&
这或
许是作为人的最大的悲哀
’’
我们不得不承认
!
在组成人的
生命的完美形式中
!
必定存在着一个黑洞
!
一个能吞噬一切
良善
#
美好的黑洞
&
如果顾娟不为那么多病患者找回春天
#
找
,)-,
普度
回夏天
!
那么
!
她自己一生也许就会生活在暖洋洋的春天之
中
"
可是正因为她为别人找回了春天和夏天
!
并因此而获得
了那么多人的由衷爱戴
!
却使另一些人心底的黑洞显现了
##
在一个没有理性的混乱时代
!
在适当的政治气候的催发
下
"
某些人曾经奇怪
!
为什么顾娟总是像关汉卿笔下那蒸不
烂
$
煮不熟
$
捶不扁
$
炒不爆的响当当亮闪闪的一颗铜豌豆
%
渐渐地他们悟到
!
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
而是一
个女人加上一个男人
##
由此焕发出的爱的能量
!
超越了简
单的加法
!
正以巨大的几何级数增长
"
在任何时候
!
曹一民
都是顾娟背后的靠山和前方的天空
"
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
和劳心劳力
!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
常常无缘无故便
引起休克
"
&’()
年
&
月
(
日
"
日历翻到这一页的时候
!
温度计上的水银柱直指摄氏零
下
(
度
!
这是上海罕见的严寒天气
"
为协助妻子治病救人而
忙碌了一天的曹一民突然又休克了
"
顾娟忙用药抢救
!
使他
苏醒过来
"
但因药量不够
!
她离开他赶到厨房里去熬制
"
就
在她忙着熬药时
!
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
一双罪恶的手向
她挚爱的夫君曹一民伸去
++
极度悲伤的顾娟向有关方面报案
!
并要求进行尸体解剖
!
可不仅没人理会
!
而且火葬场竟擅自匆匆将一民的遗体火化
了
!
然后又通知她说
,-
骨灰已经找不到了
".
她从西宝兴路
的火葬场一直哭到福州路
!
最后倒在国徽庄严的公安局门前
"
一天又一天
!
她水米不进
!
气息奄奄
!
喃喃地向每一个
/0/
普度
前来看望的人微弱地重复着一句话
!"
连一条狗死了
#
主人也
有权埋葬它
#
可一民
$$%
就在这时
#
上海电子管二厂的青年工人吕斌向她走来
&
吕
斌走到她面前就哭了
!"
顾医生
#
救救我
’%
吕斌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
父母就他这么一个独养儿
子
#
不久前因为持续高烧被一家大医院诊断患了淋巴癌
#
断
定他
"
最多只能活两个月了
%&
这消息对于年仅
()
岁尚未婚恋的吕斌
#
对于视他如命根
的家人来说
#
无异于天崩地裂
&
他们几经辗转找到了顾医生
&
然而此刻对顾医生来说
#
她的天已经崩了
#
她的地已经裂了
&
她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留恋这个世界
#
更没有理由再爱这个
世界上的一切了
&
她吃力地睁开红肿的双眼
#
望着亲爱的夫
君一民
他在墙上
#
凝视她的双眸一往情深
#
一如既往
&
他
似乎在说
!"
你是我生命的再现
#
你要永远在思想的晴空里弃
绝阴霾和混乱
#
因为我为你点燃的真理之火正在你的手中
&
"
你要清除你心田里的荒蔓野草
#
让你的爱之花怒放
#
因
为我已经在那里播下了种子
&
"
你要竭尽全力在你的行动上表现我
#
因为我给了你力量
和勇气
$$%
顾娟终于从枕上抬起了头
#
想对吕斌说什么
#
可未曾开
口
#
已泣不成声
&
她想对他招招手
#
给他搭脉
#
可自己的胳
膊有千斤重
#
举也举不起
&
从南京赶来奔丧的婆婆一直守在
她床边
#
忽然对她说
!"
孩子
#
我知道你心里很苦
#
可是这年
轻人也太可怜了
#
你就收下他
#
救救他吧
’%
她微微一愣
#
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
可是婆婆又重复
+,(+
普度
了一遍
!"
孩子
#
你就救救他吧
$%
一民
#
我听见了
#
这是你在对我说话
#
你让妈妈说出了
你的心声
$
她点点头
&
白发苍苍的婆婆扶起她
#
她用尽力气向吕斌
伸出手去
#
那一度被铁锹磨得粗糙
’
但依然温暖敏感的手指
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腕上
((
后来
#
当吕斌的儿子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时
#
他回忆起这
一幕仍唏嘘不已
&
面对电视采访镜头
#
他哽咽地称顾娟为
"
妈妈
%&
他说妈妈没收一分钱
#
治好了我的病
#
给了我新的
生命
&
妈妈使我认清了生命的意义
))
那就是人活着就要像
妈妈那样的奉献和爱人
((
荣誉接踵而来
#
美国名人传记协会任命顾娟为该会终身
副董事
美国传记中心宣布她为该中心的国际使节团成员
#
并
授予她一座
+,
世纪成就奖的金像
#
一枚以顾娟名字铸造的乌
金勋章
&
在颁发给她的荣誉证书上写道
!"
美国名人传记中心
在美国开会
#
认为顾娟是最值得称赞的人物
&
她事业上的成
就和贡献已载入
-
世界
.//
位有影响的重要人物
0
这一永久
性文件
&
该文件作为传记流传
#
以激励
+/
世纪当代和后代的
人们
&%))
这一文件发行后
#
永远展示在美国华盛顿国会图
书馆里了
&
会议之后
#
她应邀来到旧金山
&
这里侨界和新闻界为她
安排了新闻发布会
#
十多家报纸争相报导
#
宛如平地刮起了
一场
"
顾旋风
%&
中国驻美领事馆的樊建萍女士整整陪同顾娟
一星期
&
她对她激动地说
!"
我在国外工作几十年
#
大都看见
12+1
普度
中国人围着外国人转
!
现在却看到了外国人围着中国人转
"
我
觉得骄傲极了
"#
但当
$%%&
年她再度赴美参加第
’(
届国际文化艺术代表
大会
!
在会上阐述以治疗晚期癌症的方法治疗艾滋病并因此
而取得的成果时
!
当港台的数百名康复者自发组织祝康会
!
以
感恩的泪水
)
快乐的歌声织成美丽的花环献给她的时候
她总在心底轻轻呼唤她的一民
+
一民
!
这一切的一切
!
你都
听见
)
看见了吗
,
一民
!
你含冤走后
!
整整
-
个月我为你哭瞎了双眼
"
在
那些日子里
!
我的眼睛瞎了
!
可你的慧眼睁着
!
所以世界在
我的心中并未失去缤纷的色彩
"
吕斌这孩子
!
端起饭来
!
眼泪就叭嗒叭嗒往碗里掉
"
他
害怕顾娟的眼睛瞎了就再也治不好他的病了
"
他挣扎着走到
外滩
!
又失声痛哭
!
伤心自己也许以后再也看不见江边的灯
光了
"
顾娟却对他说
!
孩子
!
不要悲伤
!
我把药名一味一味
地说出来
!
你一味一味地记下去配
!
我虽然暂时看不见
!
还
是要把你身上的病去掉
!
让你的生命焕发出青春的光彩
也许是无怨无悔的付出感动了上苍
!
也许是数不尽的善
因如种子一样撒遍大地
!
终于有一颗破土而出了
..
命运在
这时向顾娟展露了笑脸
"
顾娟的眼睛在她自己的治疗下复明了
"
而吕斌在病愈之
后
!
突然带了一个年轻人来见她
"
吕斌向她介绍说
!
这是他
的好朋友小洪
!
因为听说自己的病是顾医生治好的
!
想请她
去救救他的哥哥
..
他哥哥也不幸得了淋巴癌
!
已到晚期
!
全
身扩散了
"
/&’/
普度
不知为什么
!
她一见小洪
!
抬头注视他的目光
!
心就很
异样地跳了一下
"
几乎是下意识地
!
她脱口而出地问
#$
孩子
!
今年多大啦
%&
$’’
岁了
"&
小洪彬彬有礼地回答
"
一听是
’’
岁
!
顾娟更有难言的滋味在心头漾起
"
因为她
那失散的儿子今年正好也是
’’
岁
!
她那小国平也正是被姓洪
的一家人抱去的啊
(
不过
!
这世上
’’
岁的姓洪的青年多的是
!
哪里会这么巧
呢
%
况且救人要紧
!
她不再多言
!
就跟着小洪匆匆赶到医院
"
小洪的哥哥已昏迷不醒
!
危在旦夕
"
她用药之后
!
病人
醒了
"
一连数日
!
她天天跑医院
!
有时一天要跑几次
!
随时
观察病情的变化
!
随时调整用药
"
她终于把小洪的哥哥从死
神手里夺回来了
!
病情趋向稳定
!
病人也能够下床活动了
"
而她却开始失眠了
!
夜里辗转反侧
!
白天小洪的身影一
遍又一遍在眼前闪过
#
为什么他的眉目
!
他的眼神
!
他的端
直的鼻梁和脸的轮廓
!
甚至他那举手投足间说不出来的韵味
!
跟她的一民那么像
%
半夜之后
!
朦胧睡去时
!
她突然做了一
个梦
!
在梦里一民对她说
#$
你知道吗
!
小洪就是我们失散的
儿子啊
(&
猛地惊醒
!
她坐了起来
!
黎明的曙光刚刚照到窗棂上
"
回
味那个梦
!
她又惊又喜
!
又是紧张又是不安
!
匆匆下床就去
准备药
!
然后把药装进保温瓶
!
仔细包扎好
!
顾不上吃一口
早饭
!
就直奔医院
"
清晨的风吹来分外怡人
!
街上往返的车辆
!
仿佛在传递
着一个喜讯
"
她想今天到了医院
!
碰见小洪
!
一定要问个清
)’)
普度
楚
!
他的父母究竟叫什么名字
"
然而
!
往日熟悉的病房里却不见了熟悉的人
"
小洪的哥
哥不见了
"
人去床空
!
护士正在换床单
##
仿佛
$$
年前的一
幕正在重演
"
她不顾一切
!
急急地追着护士问
%&
这个床的病人呢
’(
&
病好了
!
出院了
"(
小护士漫不经心地回答
"
&
病好了
’
这怎么可能
’(
她愣住了
!&
再说
!
他出院以后
到哪里去了
’(
&
当然是回家了
"(
小护士觉得她问得真怪
"
&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家在哪儿
’(
顾娟几乎是在恳求了
"
小护士终于警觉地打量起她来
%&
你是他什么人
’(
&
是他的亲戚
"(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
&
亲戚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地址
’(
护士反问了一句
!
再不
肯多说了
"
她晓得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
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
就恍
恍惚惚地离开了
"
回到家里
!
她一头倒在床上
!
再也起不来
了
"
她的心脏宿疾发作了
!
一连数日不吃不喝
!
仅靠葡萄糖
盐水维持生命
"
在半睡半醒的梦幻中
!
她总是看见一民
!
看
见小洪
!
看见一民和小洪状若父子的样子
"
后来
!
她实在忍
不住了
!
欠身在床上写了一张纸条
%&
小洪
!
请你来一趟
)(
然
后找到吕斌请他给送去了
"
也许真是血脉相通
心有灵犀吧
)
小洪接到纸条后一分
钟也没耽搁就赶来了
"
她没料到小洪来得这么快
!
望着他
!
百
感交集
!
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
小洪却很着急
%&
顾医生
!
你怎
+,$+
普度
么了
!
怎么突然病成这个样子
!
到底哪里不舒服
!
要不要我
陪你去医院
!"
看他那关切的眼神和一脸焦灼的模样
#
简直就是一民的
再现啊
$
泪水从她的眼角慢慢渗出来
#
她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
只怕一出声
#
小洪就像幻影似的不见了
%
&
顾医生
#
你有什么心事
#
就说出来吧
#
说出来心里会好
受一些
%"
小洪好像觉察到了什么
%
他那么温和
#
那么善解人意
%
她泪如泉涌
#
正想心一横
把憋在胸口的问题问出来
#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
你哥哥现在
怎么样
!"
&
我哥他
(("
小洪垂下头去
#
突然语塞了
%
&
怎么
!
他又恶化了
!"
她一下子提高了声音
#
非常生气
地责怪道
#&
不是我说
#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
#
刚有一点好转
#
就急着出院了
#
我找都找不到
%
其实他那个病非常危险
#
随
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
人命关天的事啊
#
你们家属怎么这么大
意
$"
&
我妈妈说
#
已经好多了
#
不要再麻烦顾医生了
#
所以就
出院了
%"
小洪吞吞吐吐地解释
#&
刚出院时
#
还蛮好的
#
后
来因为嫂子跟他吵架
#
他一生气
#
突然
((
就不行了
%"
&
唉
))"
顾娟不由得痛惜地叹气摇头
#&
你妈妈叫什么
名字
!"
&
她叫王承瑛
$"
小洪清清楚楚地回答
%
&
你爸爸呢
!"
顾娟的心要跳出胸口了
%
&
爸爸叫洪根发
%"
&
那么你呢
!"
+,
普度
!
我的名字叫洪国平
"#
国平
$
我的平儿
"
你真真是我的平儿
$
一民
$
我们的平
儿找到了
$
我们的平儿就在眼前
$
他长得多高
$
多帅
$
多像
你啊
"
然而认领国平回家却并不那么容易
%
正因为王承瑛有所
觉察
$
所以才不顾大儿子的生命安危
$
急急出院转移
%
在她
的心目中
$
自己从小奶大的这个小儿子国平
$
已经比亲骨肉
还亲了
%
她主动提出拿
&
万元送给顾娟
$
请她不要再认国平
%
在
’(
年代末
$&
万元是个不小的数字
$
绝非一般普通家庭所
能拿得出的
%
然而顾娟又怎么可能以区区
&
万元放弃自己的
儿子
)
但她以一个母亲的心怀体谅着王承瑛
$
她表示洪家一
天不想通
$
她就不会贸然行事
%
可儿子的心碎了
%
手心手背都是肉
$
两个妈妈都是好妈
妈
%
记得小时候跟哥哥吵架
$
不论对错妈妈总是偏向他
家
里有什么好吃的
$
别人可以没有
$
但总要独独给他留一份
%
这
一切
$
点点滴滴
$
他都记在心头
%
可顾娟妈妈现在一个人
$
她
更苦啊
"
儿子含着泪水向王承瑛诉说
%
王承瑛也哭了
+!
孩子
$
妈真没白养你
$
妈实在是舍不得你呀
%
你从小不缺吃不缺穿
$
现在你还有一个哥哥在国外工作
$
常有外汇寄回来
%
我们一
家可以过得很好
%
可你的亲妈妈顾娟却一个人生活
$
自己那
么苦
$
还要不断地掏钱救病人
$
你跟着她要受罪的呀
"
妈怎
么忍心看你去受罪呢
)#
!
妈妈
$
我的好妈妈
$#
国平哽咽道
$!
正因为我的亲妈妈
太苦了
$
所以我才想跟她在一起生活
%
她救了那么多人
$
可
是她自己病倒的时候
$
却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
我想回到她身
,&-,
普度
边
!
侍候她照顾她
!
让她快乐起来健康起来
!
能救更多的病
人
""#
$
孩子他妈
!
国平说得有理
!
你就让他去吧
%
他永远是我
们的好儿子
%#
洪师傅在一旁劝说了
%
&’(’
年底
!
深冬的风里透来早春的消息
!
经法律部门办
理相关手续之后
!
顾娟接回了自己的儿子
))
丈夫曹一民留
下的唯一血脉曹国平
%
儿子是好样的
!
每天除了上班
!
就是补习中医学知识
!
还
用自行车载着母亲到处出诊
%
极度的疲劳和缺乏睡眠
!
使他
在上班时体力不支而酿成工伤
!
全身大面积被烧伤
%
顾娟心
疼
!
但不心软
!
她还要考验儿子能否成为合格的福寿堂第十
五代传人
%
她问他
$
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
$
当然是像妈妈这样的人了
%#
国平不假思索地回答
%
$
那么
!
你不想发财吗
+#
她故意又问
%
$
发财
+#
儿子愣了一下
%
从
,-
世纪
(-
年代末到现在
!
在
我们这个国家从闭关自守走向改革开放的日子里
!
每一个生
活在这片国土上的人都会明白这一个最浅显的道理
虽然钱
不是万能的
!
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
而顾娟的老病人聚在
一起
!
常常重复的一个话题是
$
如果顾医生要发财
!
她每个
汗毛孔里都是美金
.
港币
.
日元
""#
这些话大家当着顾娟的面以戏谑的口吻说出来
!
她总是
宽容地笑一笑
!
以慈母看待顽童般的目光看着他们
%
他们的
眼睛湿润了
$
顾医生比雷锋还雷锋
""#&’’/
年和
&’’0
年
!
在由中央卫生部和国务院体改办先后派人来上海召开的座谈
会上
!
一百多名患者异口同声地说
$
顾医生为我们治病从来
1,21
普度
没收过一分钱
!"
她一生中破例收费的唯有一次
#
那是在
$%%&
年夏
#
长江
沿岸抗洪救灾时
#
她正在美国访问
#
突然一改义务巡诊的规
矩
#
对病人付出的美金来者不拒
!
那次的收入
#
她悉数捐给
了灾区人民
!
在国平刚回到身边时那段依然清贫而艰苦的岁月
#
顾娟
对儿子的教育是语重心长的
!
她说
’(
要想发财很容易
#
只要
妈妈以后不义务行医
#
财源就会滚滚而来
!
可是
#
如果你想
成为福寿堂的第十五代传人
#
就要有
)
拔众生苦
#
与众生乐
#
救患者于水火
的精神
#
就要永远只讲奉献
#
不思索取
#
把
爸爸妈妈的研究成果尽快学到手
++"
(
我明白了
,,"
儿子果然一点就透
#(
爸爸妈妈所给予
我的
#
不仅有医学上的
#
还有精神上的
#
那是一种
++
就像
佛教里说的普度众生的精神吧
-"
顾娟欣慰地点头
#
福寿堂终于有了第十五代传人
-
$%&.
年
#
前面提到的林迦南先生在陪来自台湾的陈先生
前来治病时
#
亲眼目睹了这对母子是在怎样一个狭窄窘迫的
空间里治病救人
#
普度众生的
!
说来也是一份奇缘
!
林先生去和平饭店看望来沪出差的
福建老乡蔡先生
#
与蔡先生同屋住的就是台胞陈先生
!
林先
生与蔡先生谈笑风生
#
陈先生坐在一旁神情落寞
#
郁郁寡欢
!
林先生以为自己影响了对方休息
#
心里不安
#
就想约老乡出
去谈
!
可是陈先生突然站起来说
’(
我马上去杭州
#
林先生不
要走了
#
今晚就睡我的床
#
你们好好聊吧
-"
这不是烧香的赶走了和尚吗
/
林先生更不安了
!
可陈先
0110
普度
生说走就走
!
林先生只好祝他旅途愉快
!
玩得开心
"
陈先生走后
!
老乡告诉林先生说
!
他是在从香港到厦门
的船上认识陈先生的
!
当时两人住在一个舱内
!
聊得投机就
成了朋友
"
无意中他说起自己要来上海出差
!
陈先生一听
!
就
跟他一起来上海了
!
完全漫无目的
"
这位台湾同胞的行踪实
在有点古怪
"
更怪的是第二天大清早
!
陈先生突然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了
"
林先生大为惊讶
#$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在杭州没玩吗
%&
陈先生苦苦一笑
#$
玩什么
!
坐计程车四处看了看
!
没住
下就返回了
"
不过也算是
’’
坐车观花吧
"&
说话间
!
他的眉宇间似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灰暗苦涩的意
味
"
叹了口气他又道
#$
我从小生活在台湾
!
大陆一个亲戚也
没有
!
要不是在船上认识蔡先生
!
连朋友也没有一个
"
可这
里毕竟是我的祖国
!
我生命的根
"
我这次回来
!
就是想到处
看看
!
到处走走
!
完成我生命的一个过程
’’&
说到这儿
!
他突然语塞
"
林
(
蔡二位也听得一阵感动
"
林
先生忙说
#$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
你到了上海
!
就像到了家一
样
!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
千万别见外
"&
$
那么林先生
!
你在上海是否认识好的中医朋友
%&
陈先
生沉吟了片刻
!
又道
!$
不瞒你说
!
我胸口不舒服
!
想找中医
看看
"
在台湾西医比较发达
"
可是我相信
!
最好的中医一定
在祖国大陆
)&
$
好的中医
!
我倒认识一个
"&
林先生于是带他来到了顾
娟家
"
这是玉田新村的一个小单元
!
进去就是厨房
"
已是晚餐
+,
普度
时分了
!
儿子国平在厨房里忙碌
!
煤气灶开着
!
锅也正煮着
!
可是从锅里飘出的不是鱼肉饭菜的香味
!
而是浓郁的药香
"
穿
过厨房
!
一个窄小的房间就是卧室兼客厅了
!
而屋内除了简
单的床和桌椅之外
!
就别无他物了
"
不过那从厨房里飘散进
来的
#
弥散在每一寸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药香味
!
为这黄昏的
陋室营造了一种神秘而奇特的氛围
"
很难说林先生在踏进屋内的时候心头是否闪现过一丝失
望
!
因为这毕竟与他想象中的名医的居住环境相去甚远
"
然
而
!
当他坐下来诉说自己的病情时
!
顾娟以一个极优雅迷人
的手势制止了他
$%
你不必说
!
我来告诉你
"&
他闭了嘴
!
不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惊讶和意外
!
在难以
言说的期盼中伸出了他的手腕
"
可是顾娟在把脉之后只字不
提他的病
!
却问他
$%
这次你有亲属陪同吗
’&
他摇摇头
"
顾娟又问
$%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
%
已买好了明天的票
"&
顾娟沉吟片刻
$%
你从台湾远道而来
!
如果我不把实情告
诉你的话
!
太对不起你了
(
可是告诉你了
!
又怕你经受不起
))&
林先生在旁
!
一听这话
!
晓得问题严重了
!
心里替他的
台湾朋友捏了把汗
"
可陈先生反而不以为意
$%
你尽管说
!
尽
管说
"&
顾娟还在犹豫
!
他马上又道
!%
我在台湾自己就是开
医馆的
!
我也访遍了台湾的名医
!
我对自己的病是心中有数
的
"&
%
既然如此
!
那我就直说了
"&
顾娟望着陈先生
!%
你的病
是晚期肝癌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一句话
"&
+,-+
普度
林先生吓了一大跳
!
陈先生还是不惊不乍
"
连连点头
#
$
佩服佩服
"
台湾医院给我下的结论就是这样
!%
$
陈先生
"
我也该佩服你
"%
顾娟柔和地接过他的话
"$
你
在知道自己病情的情况下
"
能够坦然
&
积极地去面对
"
说明
你在精神上已经取得了胜利
!
所以我要对你说的第二句话是
’’
如果你相信我
"
那么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
陈先生愣住了
!
屋内静寂无声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
$
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
一定能治好
’’%
这是任何一名病人最爱听的话
"
偏偏
"
又是任何一名医
生最不肯说的话
"
尤其是面对九死一生的癌症病人
!
但半个世纪以来
"
顾娟已不知有多少次面对她的病人重
复这句话了
!
有一次
"
她与上海佛教协会会长
&
玉佛寺住持
真禅法师交谈时说
#$
这么多年
"
我始终有一种真切感受
"
只
要有了普度众生的宏愿
"
那么在替人治病时
"
就会产生一种
能治好此病的信心
"
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
也许正因为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
使她的中华医药知识
总是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力
!
果然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
激动的泪花在陈先生的眼底
闪出了亮晶晶的光芒
#$
谢谢你
"
顾医生
"
谢谢
(
我从生病到
现在
"
我的医生
&
亲友
"
所有的人
"
他们都对我说
"
想开点
"
想吃什么吃什么
"
想干什么干什么
))
没有一个人对我说
"
你
的病能治好
!
今天你对我说了
"
我的病一定能治好
!
我不走
了
"
马上去退机票
"
我
))
我的眼光真的不错
"
最好的中医
在祖国大陆
"
最亲的亲人在祖国大陆
!
我相信你
"
顾医生
))%
+,
普度
!
名利竟如何
"
岁月蹉跎
#
几番风雨几晴和
$
愁水愁风愁
不尽
#
总是南柯
%&
在当今光怪陆离的商海大潮中
#
忙忙碌碌
的现代人如果能静下片刻
#
读一读郑板桥这首词
#
或者会生
出几许感慨
#
几番惆怅和无奈
$
或许还会问自己
#
如此搏命
挣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
生命的意义何在
"
记得有这样一个故事
%
很久以前
#
有人问一位禅师
’!
一
滴水如何不干
"&
禅师回答
’!
滴入大海里
%&
确实
#
人的生命有限
#
而慧命无限
%
个体的人生
#
无论
怎样光辉灿烂
#
也如朝露般转瞬即逝
%
如果这颗露珠投入大
海
#
那么它即获得了海的磅礴
(
海的力量
(
海的永恒
)
反过
来
#
整个大海的辉煌也是由一滴滴水珠组成的
%
顾娟就是这
样的一滴水珠
%
从上个世纪
+
年代开始
#
来自世界各国的病人自发地组
成了一个个类似
!
旅游团
&
的团体来到上海
#
住在顾娟家附
近的宾馆里
#
期待她的治疗
%
本着
!
无缘大慈
#
同体大悲
&
的精神
#
顾娟的善举超越
了种族
(
肤色
(
国界
,,
她以完全忘我的精神投入到无穷无
尽的普度众生的工作中去
%
甚至投入的不仅仅是她自己
#
还
有儿子国平
#
白天协同她出诊
(
看病
#
晚上做研究
$
媳妇菲
菲兰心蕙质
#
所有病人的药都在她的掌管之下发出去
#
细心
(
周到而准确
#
从未有过一丝差错
%
连小保姆们也无暇专注于
家务事
#
一天无数次接听病人的电话
#
其语言修养已能和专
业的护士小姐比美了
%
岁月无情
%
顾娟已进入了古稀之年
%
然而她依然沿袭过
去的习惯
#
黎明即起
#
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
%
在外忙
-./-
普度
碌一天滴水不沾
!
回到家里
!
病人已坐满了房间
"
看过病人
!
还要对一个个病例做研究
"
有很多人患的是绝症
!
须全力以
赴
!
人命关天
!
丝毫不能马虎
"
她没有一天能在凌晨前入睡
"
好几次她因过度劳累而昏迷摔倒
!
儿子心痛得不知说什么好
!
有时就强迫她休息
"
可她总有办法逃避过儿子的视线
!
出现
在病人面前
!
还像孩子般得意洋洋地说
#$
我很
%
霸道
&
的
!
在家里谁都要听我的
"’
儿子急了
!
使出了杀手锏
#$
妈妈
!
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
爸爸知道了也要难过的
"’
只有在这时
!
顾娟的眼圈红了
!
不敢再
$
霸道
’!
却反反
复复地诉说
#$
平儿
!
你爸爸走后
!
我也就跟他一起走了
"
余
下的时间
!
不是我的
!
而是属于病人的
"
是你爸爸的精神
!
你
爸爸的爱心
!
通过我
!
留给这世界的
((’
父亲的血在血管里沸腾
!
儿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
年
岁末上海电视台的记者对他采访时
!
他几近哽咽地说
#$
妈妈
把自己的一切都已置之度外了
!
已经不考虑自己了
"
她已完
全进入了一种境界
!
普度众生的境界
"’
如此奉献
!
如此付出
!
依然有中伤
!
有打击
"
而与此同
时
!
来自海外的邀请函
!
则一封接一封
!
优厚的待遇
!
优越
的研究条件
!
不是没有诱惑
"
夜深人静
!
望着丈夫的遗像
!
她
默默低语
!
双泪长流
#$
一民
!
怎么办
,
知我者谓我心忧
!
不
知我者谓我何求
"
看到美国
-
日本
((
人家那么重视中医研
究
!
我心里着急啊
.’
$
蓉蓉
!
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
你不会离开我
"
中华医学属
于中国
!
福寿堂要办在中国
"’
/01/
普度
!
一民
"
是的
"
是这样
#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
因为我的一
切感知都含着你的意志
"
我的一切行动都带着你的愿望
$$%
!
一时强弱在于力
"
千秋胜负在于理
#
余心之所善兮
"
虽
九死其犹未悔
#
凡坚韧不拔者
"
终能修成正果
#%
她似乎又听
见了一民在数十年前对她说的话
#
毕竟时代进步了
"
修成的
!
正果
%
也终于得到了承认
#
她
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国内的媒体上
"&’’’
年岁末她被评为
!
上
海侨界十杰
%"
新世纪之初
"
国家又授予了她
!()
世纪杰出人
物
%
的最高荣誉
"
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
见
#
还是那么忙碌
"
还是那么精神焕发
"
有时她自己也奇怪
!
自从我先生去世以后
"
我的饮食习惯就改变了
#
过去荤素不
论
"
现在只能吃素的了
+
过去饭量适中
"
现在半小碗白饭
"
小
碟子里几筷蔬菜就够了
+
偶然吃点水果
"
橘子只能尝两瓣
"
苹
果只能吃一牙儿
"
从未吃下去一个完整的
#
从早到晚讲那么
多话
"
费那么多神
"
从来不喝一口水
"
竟也不渴
"
也不累
#
好
像两个人的精气神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
病人也心痛她
!
顾医生
"
你把好药都给我们病人吃了
"
你自己也要补一补啊
,%
!
我会补的
"
会补的
"
但不必吃药
#%
她笑吟吟地说
#
过年的时候
"
过节的时候
"
难得闲暇片刻
"
她独坐沙发
"
酷似观音的脸上漾起微笑
"
可爱的孙儿孙女绕膝嬉戏
"
也不
能吸引她
#
她只是自顾自笑着
"
那慈祥的
-
柔和的
-
发自内
心的喜悦的微笑
"
久久地在脸上荡漾
#
儿子悄悄走过来
!
妈
.’/.
普度
妈
!
你又在想
!
又在回忆了
""#
她在想所有她治愈的病人
!
想他或她的家
!
他们此刻在
干什么
$
想他们每一家都在团聚
!
都在享受着夫妻恩爱
%
天
伦之乐
&&
想着
!
笑着
!
她对自己说
’(
我多么快乐啊
)#
无私的奉献不会使自己贫困
!
她心灵的世界拥有无量的
财富
面对上海电视台
+
纪录片编辑室
,
的记者采访
!
她说
’
(
我的药不久要普及全世界
!
要让世界上的人得了癌症就像得
了伤风感冒一样
这是我先生的心愿
有人觉得我年纪这么
大还想入非非
!
不是在胡思乱想吧
$
是的
!
可能是胡思乱想
!
但有想法才能去做
-
不要怕想
!
想并不难为情
!
人就是要往
想的道路上去走
!
去做
今天不成功
!
我明天还有儿子
!
儿
子还有孙子
&&#
更为重要的是
!
在这梦幻的世界里她并不孤独
""
他与
她在一起
他与她比翼齐飞
每天
!
每个晚上
!
她都亲手为
他盛一碗饭
!
摆一双筷
-
每天
!
每个清晨
!
她都为他梳妆打
扮
!
一抹唇红透出永远的生命活力
当今世界
!
女性服饰琳琅满目
!
她只钟情于飘逸的长裙
!
即使隆冬也不改变
她知道
!
当她穿着不同颜色
%
不同款式
的长裙走出门来时
!
他正在遥遥天国俯视着她
这是他们的
默契
他会满怀喜悦地欣赏她
!
爱她
!
接受她永不衰老的内
在个性所焕发出来的青春美丽和爱
而她也把自己的手交递
给他
他们依然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
在茫茫的宇宙里
!
永不
驻足
&&
./0.
普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