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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四大绝唱 有生以来，经历了物质极端贫乏到极大丰富的大跨越。我今30出头，20年前我不能想象今天高车美宅的生活。“改革开放”，其精髓不是“改”、“革”、“开”，而是一个“放”字，中国的很多事情，向来是政府不管不问的，反而发展得更好。中国有今天的成就，中国人的智慧是第一位的，当真是潜力无穷！世界上优秀的民族就那么几个，若以货殖营商积累财富而论，中国人有天下第一的资质。 不过长而读书，知道生而为人，更重要的尚有两点，一曰自由，二曰文化。自由且不论，文化大而无当，每个人应关心的，应是切中自身感受的那部分。由于众口难调，数十年来，只有那些在雅俗之间游刃有余的天才作品，才能引发国人的文化共鸣，一统心灵的江湖。我今拈出四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一、金庸。古龙死了，梁羽生今亦驾鹤，所幸武林盟主金庸还健在。金庸小说绝顶聪明，虽然常有人指出，武侠小说代不乏人，当年之还珠楼主、平江不肖生、宫白羽、王度庐等，其热闹喧嚣绝不下于金庸。但实际上，梁羽生为新派武侠开山后，宫白羽即技痒难耐，写出新作与其争锋，结果败下阵来。老武侠与新武侠的对阵，结局早有定论。金庸的成就，更远在梁羽生之上，纵使还珠楼主复生，又岂能奈何！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重游金庸的世界，每每读到韦小宝坐拥鹿鼎山，正是顶尖高潮的当口，却不得不懊丧地接受金大侠封笔的事实。金庸自1972年《鹿鼎记》收山而封笔，多次声称要改写历史小说，但近四十年来，迄无佳构。这不禁令人想起他年轻时挖空心思投效外交部之事，实际上，正如他适合作报人而非外交官一样，他最适合的就是武侠小说，而非历史小说。封笔当时，他才48岁，正是春秋鼎盛。如果他继续创作武侠，一定会有超越韦小宝之登峰造极人物的出现，中国人的心灵江湖必定会更加精彩。即便现在，他仍是精神矍铄，壮心不已，想想人家吴承恩于垂暮之年，写出光焰万丈的游戏之作《西游记》，金老侠宁无跃跃欲试之心哉！ 补一、姜云行。金庸、梁羽生等人叱咤香港时，为他们的连载作品配图的是著名漫画家姜云行，一名由云君，此人善工笔，线条简明而血肉丰满，其感染力之强，若肯画连环画，必在《三国》、《兴唐》、《岳传》、老《水浒》、老《东周》等经典连环画之上。后来结集出版的金庸小说中，《神雕》三部曲、《碧血剑》、《连城诀》、《鹿鼎记》等几部的回目插图便出自此君手笔，但实际上只是当初连载时的一部分，欲窥全貌，只能求诸收藏家了。我有幸藏有早期伟青书店出版的梁羽生著作若干，也是每回均有姜氏的插图，为后来再版的梁氏著作所无。其原因，是姜氏移居加拿大，致后来作品的插图交由另一人接手。此兄大概不太勤奋，大抵一本书只画一张图，而且浓妆艳抹，耗时较长，于是乎后来梁氏著作由天地图书重版时，为统一风格计，便将姜氏插图删去了。今为读者着想，若能让金庸再作冯妇，姜云行再画老虎，那是何等美事！若实在不行，便将姜氏所有配图全部重印，重版金庸小说，也是一时盛事。 二、周星驰。金庸最伟大的作品是鹿鼎记，很多文化名人都这样看，如倪匡，和我的朋友徐晋如。作为金庸笔下的最后一个主人公，韦小宝已有了很多影视版本，但金庸本人最喜欢的，还是周星驰版。虽然周版已经严重篡改了情节，但不得不服的是，大师就是大师，周大师的韦小宝，不是奉旨沟女的梁朝伟版可望项背的。金庸，还不是一样笑得前仰后合！大多数人眼中的周星驰，就是那个又英雄又瘪三又英俊又下三滥的周星星，而不是后来鬓已星星的星爷。当初，演无厘头“烂片”的周星驰，即使在镜头中老老实实地从一数到十，还是令人笑到岔气，是真正的喜剧之王。但他功成名就后，不免变得志大才疏。自他半独立制作的《喜剧之王》后，后面的作品都太多宣教意义了。实际上，周星星的表演，是每个中国人都熟悉的文化积淀和潜意识，很多语言和动作，都是我们偷偷地在镜子前说给自己听、做给自己看的私房货……难得他表演得那么熨贴，真如天外飞仙一般，招招击中我们的灵魂。但到了他变成了星爷，他的表演哪怕大如如来神掌，仍是一种庸俗世界的表达，那种天才横溢，变成了欲速不达。我想，大多数国人都希望周星驰“自甘堕落”，去给王晶、刘镇伟打工，无欲无求，疯一点癫一点，返璞归真，这才是真正的伟大！ 补二、石班瑜。“石斑鱼”是星片打开内陆心灵江湖的一把钥匙。实际上此人是老资格，90年代以来的港片国语版，到处都有他的配音。但是，他与周星驰的配合，才称得上是丝丝入扣、神乎其技，老艺人们的双簧戏也不过如此！所幸现在周星驰的新片，仍离不开这张鱼嘴巴。但是以往的星片，却不全是由他配音的，若能劳其大驾，全部配齐，该是何等美事呵！ 三、王立平。当代人能写旧体诗词的并不少见，但能为诗词配乐的，少之又少。虽然古代的诗词未必是这样唱的，但天籁之响，不因古今中外而有不同。《红楼梦》作为一部经典电视剧，未必不能被超越，但《红楼梦》的音乐，却可说是后无来者。至少，在新的经典红楼音乐问世之前，我们无法想象其音声是如何流转的。当年，《红楼》剧组过了三年的情景生活，种下了一段恩怨痴狂，以至于筵席散后，大多歌哭无常，有的真的疯癫，有的果真薄命……老一辈的导演和演员就是这样的单纯！他们对待音乐也是一样的。王立平完成创作后，大海捞针一样地在东北选中了一个公共汽车售票员陈力来演绎这些音乐。陈力并未接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王立平便一拍一转、亦步亦趋地教她，甚至还教她读书，教她演戏，教她进入红楼梦的世界。最终陈力不辱使命，唱出了天籁之声。后来，郑绪岚、宋祖英等成名歌星都曾演唱过这些歌曲，但都差陈力远矣。王立平对《红楼梦》音乐及演唱的要求是——“满腔惆怅，无限感慨”，这是正是陈力给我们的感觉。如今，新版《红楼梦》已开拍，据说也有人推荐王立平再次操刀，但被他婉拒，他认为自己已经江郎才尽了！说来也是，《红楼梦》之前，王立平佳作不断，如《驼铃》、《少林少林》、《牧羊曲》等，都是脍炙人口的名作；但《红楼梦》之后，他倒真似销声匿迹了，难道也像陈晓旭等人一样，患了《红楼梦》综合症！近年来，他倒常上电视作嘉宾，记得有一次作节目，赫然排在董路的后面，不知道一代艺术家有没觉得委屈！如果有机会见到王先生，我想告诉他，我特别喜欢《红豆曲》和《秋窗风雨夕》这两支曲子，并热切盼望他创作新的音乐，比如为古诗词配曲——词虽然自有词牌曲，但一些千古流传的绝句是完全可以配乐的，就像《题帕三绝》那样！ 补三：陈力。此女被玉皇大帝选中，为人间演唱天外之音。但《红楼》之后，杳无踪迹。《红楼梦》歌曲一再被登台演绎，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古典味道的歌曲虽少，终究还是有的，如今市场经济，她为何不能被重新包装一下，演唱一些高难度的曲子，如《姜白石17首》、《纳西古乐》等。总之，那一版的《红楼梦》非常奇怪，可说是“毁人不倦”，充满诡秘色彩。 四、陈佩斯。今年火了的“小沈阳”，其实是赵本山的一个“放大版”。赵本山当年以二人转火遍京城，登堂入室，做了小品演员。他的小品不脱二人转的本色，倚重东北方言的特效，离不开城市化的动作，经常还须贬损一下残疾人和农民。艺术有附丽很正常，但他的小品，为迎合大众口味，不惜下作，不要自尊。这一点，从他拍摄的电视剧里也可以看出来，比如《马大帅》里面的刚子，明明是一个说不清楚过去的黑社会，却偏偏成了小翠的如意郎君，被正面描述；而为爱情甘愿舍弃一切的吴总，却不仅没有被肯定为“情圣”，反而被贬损为小丑。拍摄这样的电视剧，究竟有何意义？由此可见赵本山的价值取舍。说“小沈阳”是赵本山的“放大版”，意思是他更下作，更无所谓，更“不要脸”。当然，观众笑了，但是荤笑话岂不是也很好笑？总不能说荤笑话是艺术吧！要说产生此类现象的原因，那必与“二人转”有关，这种简单歌剧艺术，本身就是相当“肉麻”的，看一看乐一乐，无伤大雅，但要流芳百世，受人敬仰，就还是免谈了吧！陈佩斯则完全不同！当年在春晚，他才是小品的头牌，黄宏、赵本山等只能争一下老二。陈佩斯首先是一个出色的演员，获得过百花奖最佳男配角，其喜剧天分早已在银幕上得到证明。后来兼演小品，可说是轻车驾熟。当然，英雄不看出身，并不能凭这一点来评判他与赵本山的优劣。但是首先，陈佩斯小品，广泛地演绎了城市下层人民的生活，从流浪汉到小偷，从街头小贩到跑龙套的，无不惟妙惟肖，与赵本山局限于农村大爷相比，不可作同日语！其次，陈佩斯不借助于“东北方言”等捷径，只是一口普通话，有时甚至不说话（如争胡椒面那一场），无不是“赤膊上阵”，也绝不刻意地哗众取宠（如赵本山之故意挤弄五官、故意腿一抖摔倒在地等等），但是观众却从头笑到尾。其三，陈佩斯小品虽也不乏劝世意义，但绝不象赵本山那样，刻意地贴近主旋律，每每在片尾响起令人窒息的主旋律音乐。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从头到尾都是自然而然的，这才是真正的人民艺术，也是老百姓不仅爱看，也应该看需要看的节目。最后，陈佩斯在商业大环境下甘于寂寞，坚持严肃的话剧艺术，无论出于主观和客观的原因，都没有拍摄《马大帅》这种严重不靠谱的电视剧。即使在1995年陈佩斯被评选为“78年以来最具影响力的电影演员”之一的时候，他制作的电影也与其小品一样，兼具喜剧和市民艺术两个角度的价值，对我们每个观众来说，都有着朋友一样的温暖感觉。可以说，如果小品这种艺术形式应该广泛存在的话（美国在上世界10’-20’年代，类似的轻型舞台喜剧曾风靡一时），陈佩斯才是真正的“小品之王”。 实际上，能打动我们心灵的文化经典还有很多，有的从未间断过，如杨丽萍的舞蹈；有的火候稍逊，如林青霞的电影……但总体来看，金庸不写武侠、周星驰不演“烂片”、王立平不作曲、陈佩斯不演小品，才是其中最为遗憾的四件。若有巧言善辩之士，让这四人再作冯妇，甚至让姜云行多绘插图、石班瑜多配音、陈力多演唱，实在是无量功德，普度众生！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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