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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梅岭 梅嶺詩話詞話11

 冷鳳 2014-11-12
011)詩有“文人之詩、儒者之詩、學人之詩”。“文人之詩  ”說 起於宋人以文為詩之風格。劉辰翁曰:“文人之詩,詩猶文也”。“儒者之詩”最早為明人提出,此當與宋明之際理學興盛有關。孫承恩《書朱文公感興詩後》云:“詩自三百篇後有儒者詩人之分,儒者之詩主於明理;詩人之詩專於情”。“學者之詩”起於南宋,元盛如梓曾言:“有以詩集呈南軒( )先生,先生曰:詩人之詩也,可惜不耐咀嚼。或問其故,曰:非學者之詩,學者詩讀著似質,卻有無限滋味,涵詠愈久,愈覺深長”。南軒之“耐咀嚼”實指詩當具令人回味之意蘊。
012小謝“池塘生春草,園柳便鳴禽”為歷代詩家所賞,王介甫謂其如有神助,其妙意不可以言傳。《石林詩話》曰:“世多不解此語為工,此語之工,正在無所用意,猝然於景相遇,借以成章,不假繩削”。漁陽曰:“明月照積雪是佳境非佳句;池塘生春草是佳句非佳境”。由此可見,詩當以天真自然為妙。
013)詞有變體,有變而愈精者,“獨木橋體”乃終篇祗用一韻腳以為詞者,山谷《阮郎歸》全用“山”字為韻,辛稼軒《柳梢青》全用“難”字為韻,古人之作多矣,今人亦間有人效之,然佳者少,河水清清有《金縷曲》一首,全用“么”字韻,以問始,以問結,將款款之心思曲曲道來,甚蘊藉,頗耐咀嚼,詞云:“今夜君來麽?望卿城,關山千里,恨途遙麽?窗外淸風多情甚,頻問長宵冷麽?那南國,也春寒麽?想必人兒明月裏,曳曳孤燈影闌珊麽?零落處,寂寥麽? 此生休矣能回麽?若回時,紅橋得遇,似曾識麽?常恐閑愁搓成病,忘卻相思行麽?又怕了,心甘休麽?一卷詩書強歡笑,轉身依稀淚無痕麽?説看淡,當眞麽?”
注:
1)海天一角:詞有變體,有變而愈精者。精辟!詩出心靈,是靈性和天資的語言。
014)“愛好由來落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阿婆還是初笄女,頭未梳成不許看”。 此隨園說寫詩心得也,所謂好詩不厭千回改也。放翁反是,嘗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須人為”。如放翁之說,非天縱奇才其誰能,便放翁本人亦難,紀昀曰此老“總之作詩太多,便無許多意思,只以熟套換來換去,此放翁一生病根”。人功不竭,天巧不至。吾與隨園。
注:
1)芊芊 :
我覺得有些詩當改,有些則改不得。當改者乃求其精,不當改者乃求其本意。精固然好,若較之心之刹那所感,則又弱矣。
2)隋洛文:作品是改出來的——誰都知道這个道理。但實際上,修改作品有兩个問題。一是,覺得要寫的很多,回頭改沒耐性,自己應付自己;二是,明知道要再三改,卻力所不逮,我經常遇到這2个情況,所以作品總拏不出手。
 015)漁陽編《唐賢三味集》不錄李杜,自云仿王介甫《百家詩選》,是自我開脫,防人議論,故拿介甫做擋箭牌,《談龍錄》謂漁陽不喜少陵,特不敢顯攻之爾。其實介甫另有《四家詩選》專選李、杜、韓、歐。漁陽編《唐賢三味集》之初衷,原為糾有明以來學盛唐者流於膚廓,不能得盛唐眞面目之弊,倡導神韻説也。漁陽論詩,宗派滄浪,推崇王維摩、孟浩然,頗抑少陵,於少陵詩多有藏否。
016)予友益陽樂平,儒雅人也,暇則勤攻書法,已臻大成之境,於詩,前期之作,多邊塞軍旅之詠,漸變而為禪理,頗多佳詠,其論詩曰:“詩人之作,多値玩味,儒人之作,多耐推敲,若得其一,必畱名矣!最忌俗氣、匪氣和陳腐氣”。誠哉斯言,詩但流入匪氣與陳腐,其人亦少所許矣。
注:
1)隋洛文:最忌俗氣、匪氣和陳腐氣——贊同!這些東西,不同於打油戲作,屬於等而下之。
( 李東陽認為與俗氣有關,《麓堂詩話》中也有論及:“秀才作詩不脫俗,謂之頭巾氣;和尚作詩不脫俗,謂之酸餡氣;詠閨閣過於華麗,謂之脂粉氣;能脫此三氣,則不俗矣。)
017)唐人七律究以何人為壓卷,言崔顥《黃鶴樓》為唐律壓卷者發軔於太白“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鑄成鐵案於滄浪之“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顥《黃鶴樓》為第一”。明人何景明、薛蕙倡沈佺期《古意呈補闕喬知之》為唐律第一說。李攀龍編《古今詩刪·唐七言律詩》即以沈作壓卷。升庵特兩許之:“崔詩賦體多,沈詩比興多。以畫家法論之,沈詩披麻皴,崔詩大斧劈皴也”。然觀沈詩通篇不外乎“郁金堂”、“玳帽梁”、“寒砧”、“木叶”、“征戍”、“忆辽阳”、“白狼河北”、“丹凤城南”、“秋夜长”等熟語,徒以辭工,非以意勝也。
注:
1)抱布貿絲: 
辭工尙難,意勝更其難乎?今人詞不工,意則平平者比比,而鸚鵡學舌者亦衆矣。奈何?
018)綠洲蔚然有《感世界末日》五言律云:“大巫欺世界,妄卜應天刑。 浩劫無雲路,方舟有票乘? 庸人徒忐忑,智者自安寧。晨起憑欄望,金輪又舉昇”。感言,非感世界末日,乃感世人對於有關世界末日的種種表情也。其實非感,乃悲也,悲世人之愚,具仁人心懷。起筆以“大巫”,力透紙背,諷而不虐,詩家語也。承句以一“妄”字領,諷意更進。“ 庸人徒忐忑,智者自安宁。”,乃全詩警句,正合白居易在《金針詩格》中所言:“第三聯謂之警句,欲使疾雷破山,觀者驚駭”。尾聯坦然,意在言外。 
019)瀟湘飄鴻,才女也,工於填詞,詞風和婉 ,每能融景入情,寓情於景,
淡淡作墨,卻能令人黯然銷魂,惜天不假年,竟以風華之年,遽逝於春花欲放之時,每一念之,未嘗不恨天妒英才也。飄鴻填詞,於《高陽臺》、《玉蝴蝶》、《風入松》諸調情有獨鍾,多有佳作,猶擅《高陽臺》。錄其《高陽臺》兩個,其一《高陽臺·但願人長久》:“喜看花開,聆聽絮語,相依笑滿山坡。執手凝眸,難描脈脈柔波。眸中似有千千語,説什麽、還用猜麽?那心思,撩醉風兒,溢滿梨渦。    多情自古空畱恨,恨幾多紛擾,奈我如何?愛在心中,便有一世歡歌。忘川城裏如相聚,那碗湯、還與孟婆。記來生,哥做胡楊,妹是靑蘿”。其二《高陽臺·飄鴻有寄》:牙月彎彎,娥眉楚楚,癡癡遙望天河。 引路昏燈,腳下背影長拖。 偶聽遠處寒鴉泣,一聲聲,恰是悲歌。 那寒鴉,如唱離懷,懂者幾多。    盼能修得來生好,使花開絢爛,花落緣和。 不再矜持,不再情苦多磨。 休説舍此相思念,這種疼,哪裏經過? 問風兒,若去瀟湘,約我行麽?”此調前後段子第四局起句式相同,多用律句,韻位疏密適當,凡用韻處均連用兩平聲,故音韻極為和諧流美。
注:
1)海天一角:雖不認識瀟湘飄鴻,但其詞風淸婉,如淸風一般柔柔吹過。病中詞作,直抒心意,恨天不公,不憐佳人紅顔,更有納蘭風格。甚是可惜了!
020)飄鴻又有《行香子》兩首,作於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其時已經抱恙,距二零一三年二月二十一日離世不過兩月,其詞極哀婉 ,不忍過卒讀。其一《行香子·心亂如麻》心亂如麻,事事嗟呀。請風兒,蕩起黃沙。一吹美夢,二掩浮華。讓天音滅,地音絶,我音啞。   萬事無痕,大可不家。癡嗔笑,豈會偏差。七魂散後,再看情葩。是鏡中緣,水中月,夢中花。其二《行香子·萬念成灰》萬念成灰,緊鎖雙眉。淚珠兒,風裏飄飛。凌遲成雪,未遇新梅。恨天不憐,地不義,情不歸。  來本無持,去日何偎?人生苦,活著為誰。長長暗夜,冷冷心頽。問怎消愁,怎消病,怎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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