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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虎山:巧立牡丹江

 文山书院 2014-11-16

威虎山:巧立牡丹江

摄影:蒋新军 刘长青《 光明日报 》( 2014年11月16日   12 版)
雪色威虎山
采访手记
横道河子机车库
东北炖肉
修靰鞡鞋
山货一条街
摊大煎饼
横道火车站(油画) 古列维奇·奥列格·亚历山大洛维奇【俄罗斯】
冬捕收获
资料里的杨子荣
山林王者
反穿皮袄毛朝外(剪纸) 王 毅
魅(油画) 黄 哲【朝鲜】

    天上星星千万颗,

 

    地上阿哥多又多。

 

    爱小哥,恨小哥,

 

    骑马穿林像穿梭,

 

    为啥不当小妹把那话儿说。

 

    不知哪天坐喜车,

 

    你咋还不把媒托。

 

    ——牡丹江民歌

 

采访手记:在以文学扬名的山林中

 

    初冬时节,我们来到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探访其辖区的海林市威虎山。在三天的行程中,一天大雾、一天大雪、一天大太阳,所见有所感,好似跟着当年的杨子荣,穿林海、跨雪原,会师百鸡宴,智取威虎山。

 

    “过去山里的树老粗了!山都藏在林子下。”在林区长大的牡丹江市新闻办主任鞠晨介绍,威虎山在海林市西北40公里,属张广才岭腹地,面积40万平方米,海拔700多米,俗称“大夹皮沟”,满语为落满鹰的山沟。此地面山背坡,有一处四季不冻的泉水,适合居住隐蔽,当年是惯匪座山雕盘踞之地。在20世纪中期,凭借曲波的小说《林海雪原》和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这片无名高地有了响当当的名字:威虎山,这是文学作品造就的一座名山。山要有名,想必就要有这样的典故。

 

    当威虎山唱响大江南北时,真实的杨子荣也红遍了那个时代。这个出生于山东省牟平的侦查英雄,最先入伍时是个海军炊事员,后随部队挺进牡丹江。在海林市杨子荣纪念馆里,有幅图片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是一张1947年2月19日的《东北日报》,登载的消息以“战斗模范杨子荣等活捉匪首座山雕”为题,报道中写道,他们6人于2月2日至2月7日,用机智巧妙的方法,勇敢深入匪巢,一举将“座山雕”张乐山等25名敌匪活捉,缴获步枪六支、子弹六百四十发、粮食千余斤。这段历史改编成样板戏后,其中的台词如“脸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九爷不能走!”等很是流行,成了一代人的记忆。而在一幅1966年《智取威虎山》舞台剧照下,有童祥苓的一段文字:

 

    演出后,江青宣布毛主席为戏改了词,第七场《打虎上山》唱段中“迎来春天换人间”改为“迎来春色换人间”。第九场《急速出兵》中,少剑波的唱段“同志们整行装飞速前进”改为“同志们整戎装飞速前进。”剧本就此定稿,毛主席的观戏与改词使整个剧组欢腾一片,我格外激动,我终于在艰难险阻中完成了杨子荣这一角色。

 

    在海林,我们没有吃着“百鸡宴”,倒是拍摄了老虎扑鸡的场景。这里的东北虎林园现有1100多只东北虎,有的虎不仅会游泳,还会轻快爬树。饲养员介绍,虎的食量很大,一天能吃60斤牛肉,喂养一只老虎成本很高。近几年,虎园只得让一些老虎外出“打工”,输往全国许多大的动物园。

 

    靠山吃山,虎吃肉,人吃山珍。在横道河子镇集市上,山货摊令人开眼,木耳、榛蘑、石茶、野山参、山核桃、猴头菇、刺五加等应有尽有。在佛手居筋饼店进餐时,吃玉米面包的五味子馅儿饺子、筋饼卷着刺嫩芽,再饮当地特产老窑子和黑加仑酒水果汁,一菜一品尽现山味,吃出了山的野性。

 

    穿行威虎山下,绕不开横道河子。在大雾弥漫中,我们驱车来到全国重点文物保护的中东铁路建筑群,一边是修护中的圣母进堂教堂,一边是淘汰了的横道河子机车库。海林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王洪亮介绍,由于此地岭高坡陡,1903年修筑的中东铁路(现为绥满铁路),必在这里更调机车头和保暖加水。现如今,15个泊位车库分别与扇形圆心处的调车台相对应,但都失去了使用功能。我们依着铁轨的低角度,拍摄了同样在维修中的遗址。走进其旁边的影视基地,在俄罗斯文化主题园区中,首届中俄油画创作大赛正在撤展,我们有幸观看了两国艺术家以横道河子为背景绘就的作品。

 

    离开海林路上,两侧的行道树早已掉尽叶子,只有孤傲的鸟巢高立树上。作为前景,闪去的一排排树干如幕布,衬着红日不是从高处向低处下落,而是在我们的前方慢慢地退出舞台。(徐冶 孙明泉 朱伟华)


曾经的野性家园

刘国仲《 光明日报 》( 2014年11月16日   12 版)

    我对野生动物情有独钟。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家住在威虎山区荒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那时这一带,按乡亲们的话说,“山牲口(野生动物)海了去了(非常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野鸡、狍子到处见,“张三”(乡下称狼为张三)是村里的常客。进山砍柴、采蘑菇,“晃常”(有时)也能见到“山神爷”(老虎)、“黑瞎子”(黑熊)、野猪。

    那时村里没有电。冬闲季节,“猫冬”的人们往往“扎堆”在一家的大炕上,靠东拉西扯、神吹海侃,消磨文化生活极度贫乏的漫漫长夜。我家东院人称“张大白话”的张六爷,家里屋子宽绰。老爷子当过抗联、赶过套子(伐运木材)、挖过参、打过猎,见多识广,嗓门又豁亮,讲啥都绘声绘色,他家自然成了邻里集聚的“大炕沙龙”,老爷子是这铺大炕当然的主讲。张六爷家棚上吊着一盏带罩的煤油灯,堂屋地摆一个大火盆,炕烧得滚烫。屋里弥漫着一股叶子烟、灶膛里沤火的秸稞以及鞋里抖落出来的靰鞡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这个大炕沙龙里,听得最过瘾、记得最清楚的是有关“山牲口”的话题。在张六爷的高谈阔论里,我知道了野生动物的排行榜——“一猪二熊三老虎”。

    一猪指的是野猪里的孤猪。老爷子说,群猪不碍事,多则几十头、少则十几头,秋天从山上下来糟害庄稼,听到动静、见到人影就“挠岗”(跑)了。孤猪可就“邪乎”(厉害)了,几百斤的块头,长嘴獠牙,没事就往松树上蹭,弄一身松油子,再去河滩上打滚,披一身厚厚的盔甲,刀枪不入。这个家伙独来独往,凶悍无比,别说人,就连“山神爷”都“弹弄”(摆布)不了它。前两年,夹皮沟那一带就出了这么个孤猪,没少“踢蹬”村里的牲畜,附近几个“炮手”(有名的猎人)都想收拾这家伙,结果有三个炮手都“栽”了,最后还是许家窝棚的许老七为民除了害。

    张六爷说“黑瞎子”属老二。这家伙“皮实”,挨了枪子,把淌出的肠子掖吧掖吧,继续往上冲,跟你玩命。

    比起野猪和黑瞎子,“山神爷”最“熊气”(窝囊),要不怎么排第三呢?前两年,前屯一个姓李的正扶犁趟地,突然拉犁的牤牛不走了,低着头,喘着粗气,前腿直刨地。老李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只“山神爷”正迈着猫步向这边走来。老李急中生智,三下五除二把牛套解开。牤牛“哞”地一声闷叫,四蹄刨地,顶着坚实的牛角低头向“山神爷”冲去。这只牤牛三岁,正当年,让老李喂得滚瓜溜圆,要不是“山神爷”躲得“灵泛”(灵巧),顶上就够它喝一壶的。就这样,一个顶一个躲,三两回合下来,“山神爷”“熊”了,夹着尾巴钻了林子。

    那时狼多。村里管狼叫“张三”,山牲口里数张三最“厌恶”(令人讨厌,不好对付)。夜里进圈叼走小猪是常事,甚至有时还能把大猪赶走。你不能不佩服张三的“章程”(本事):前边叼着猪耳朵,尾巴抽着猪屁股,两百斤的大肥猪颠颠地跟着就走了。毛驴被掏的事也时有发生。别看毛驴有“驴性”,遇到张三就麻爪了,四腿哆嗦,连腿都迈不动了,老老实实等着让狼掏。张三不怕人,秋天翻地,拖拉机后往往都跟着几只,专门追逮翻出来的耗子(田鼠)。

    十二岁那年,我念六年级,学校离家十二里路,路上要翻一道大梁,穿过一片树林。我们上学那时候,没有那么重的书包,只在腰上系一个包袱,里边包着课本、笔记和一块夹着咸菜的苞米面锅贴。手里拎一根磨得油光锃亮的柞木棍子,一个人每天徒步往返。一天放学回家,在穿过小树林时,突然看见离我十米左右的道中间,蹲着一只狼,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是一只很壮的狼,两只眼闪着幽幽的绿光,盯着我。我停住脚步,和狼四目相视地对峙着。太阳渐渐偏西,我怕再等下去天黑了,更怕狼嚎再招来别的狼,把心一横,抡起木棍大喊一声,向狼冲去。这时,狼慢慢起身,给我让了条路。我挥着棍子,边喊边跑,跑出了很远,回头看时,狼还在道旁面向我蹲坐着。

    不光山牲口多,鱼也多,真叫个“有水就有鱼”。村北小河沟里,柳根、葫芦片、泥鳅多得是,离村十多里海浪河汊子里,鲤子、鲫瓜子、鲶鱼,还有重唇、细鳞、鸭路、马口、花老婆儿、牛尾巴……种类多,数量也多。

    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冲淡我对山牲口的一往情深。我常常从令人窒息的高楼丛中走出去,寻觅儿时充满童趣的行踪。我神牵梦绕的山村,已不复昔日的模样,土坯草屋换上了红墙铁瓦,当年的“大炕沙龙”早已被电视和电脑取代。在这里,“张三”不见了,野猪不来了,野鸡在山林里偶尔星崩地显露,至于水濠里的鲶鱼、鲫鱼,更是随着农药的使用,身影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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