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故乡最矜持的风月

 

1

我穿着早先的旧衣，蘸着浓烈的墨迹，在月光都不及的地方书写浩荡。

我想说，请你原谅我，我的小镇，原谅我在你的怀抱里一直沉默不语。原谅我任性的行走在我的自由和理想之途。原谅我在你密布的繁华里一再的虚构萧瑟来满足我悲伤的心意。

我的小镇啊，你为我打开芬芳，我却将惆怅写满我的经文。你要原谅我，原谅我在一条鲜花满地的路途上满目青苔。原谅我的出离，原谅我逆叛了你的温良而从于那些漂泊的恩爱的呼唤。

不要怪我，我的潦草，我的粗糙，我的倔强，都满怀着我在世的忠贞。我生来羞涩，我还无法说出我的热爱。但我承诺，我将以我清苦的小蓬勃跟随你至死不渝。

你只管崭新的开你的花结你的果。而我，要将枯萎填满我这一生。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的沧桑，在我死后散发出樱花的香味。

 

2

我的小镇啊，我在你热气腾腾的怀抱里，孤单的开着我的花。我要感谢你，因为你容许我开出一些不那么雍容的花朵，你允许我凋谢，你允许我随意的凋谢在世间共有的春光里。

我想告诉你，我在凋谢里看见的一些哲学的美意；我看见藤蔓缠绕的红尘被书写于斑驳的经文；我看见，一簇一簇的荣光从大风里远道而来；我看见，你在我迷路的那端等我。

那一刻，你苍老的微笑着。

我越过我的悲伤走向你。我看见，你的欢喜，我的欢喜，合二为一。我看见，普天下的命运从我们心里穿行而过。

 

3

我的小镇啊，此刻，我真想喊你一声老故乡，用我嘶哑的穿越四海的老嗓子。

我要再次叙写我们之间的亲密；我要在你的怀抱里再发生一些温暖，再深刻一些的温暖；我要在你的土地上种植，漫山遍野的种植，深情厚意的种植；我要跟你说说那些青苔上的朝圣和归来，说说那些没有朝阳的日子里我是如何不停歇的侍弄那三千亩的菩提和那些漫无边际的白月光。

可是，我的老故乡，如今，我就要老去，我能给你的只有我不再灿烂的皈依。我想问一问，有一天当我带着我的潮汐归来，你能接纳我那些不羁的骄傲我的颠沛的贫困和我蓄满信仰的尊严吗。

 

4

我端详着你在丰腴的朝夕里给我布满的锦衣玉食。

我早已将你送给我的光明昭示于我最圣洁的黎明，那些暗无天日的辽阔的枯萎，我都放于斑驳的灵魂，我要以沸腾的热血来祭一场回归。

到那时，你当允许我来供养你。以我铿锵的气力，以我走出废墟的精神，以我强壮而又纯洁的身体。再以我恒久的热爱，以及我匍匐而归的深情。

你要允许我归于你的怀抱，落落大方的，不卑不亢的，归于你愈来愈丰满的浩荡。

 

5

我还要感谢你赐予我安暖和慈悲，你给我的那些滚烫的芬芳我都铭记。

我坐在我寂静的窗下，一日一日的记录。我就蜷缩在你怀抱的一角，我没有远离，我只是有时候沉默，我的端详我的书写里没有华丽的颂赞，但是，我亲爱的老故乡啊，我始终都是你心底里最矜持最沧桑最荣耀的那堆风月。

你且等待，等待我用枯萎书写的灿烂沉入万千烈日的光芒里。你且等待，等待我带着普天下的锦绣和如意归于你的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