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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俊:穿越《星际穿越》,透视科技与人性

 牧心小憩之 2014-11-21

  好的科幻片,应当是科技想象与人性的结合,它带给我们的,绝不应仅是炫酷的科技,还应能启发有关人性的思考。


  (《星际穿越》上映之后,理科生似乎终于在众多文艺片的包围之下找到了存在感。)

  《星际穿越》在中国市场上映短短几天就收获将近3亿票房,票房大卖之外,还在各种社交网络中引起了许多讨论。从各种版本的科技词汇解释,到电影剧情争辩与物理学漏洞揭秘,无不显示电影所激发人们对理论物理热忱,以及所给予人们探索外太空的兴奋。当然,在兴奋地交流之余,也不忘调侃一下国产电影电视之拙劣、无趣。

  在电影行业,科技幻想片一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领域。有深度爱好者可以立刻列举出许多美国电影史上比较有名的科幻电影、电视剧,甚至儿童剧,也包括国内不多的科幻电影电视剧。大部分的科幻作品(包括小说、漫画、影视)都是以符合基本的科学原理为基础的未来想象,想象的内容包罗万象。这种科技想象并非毫无根基的幻想,而是依据当时代科学理论发展水平而做的假想,其中有一些想象在几十年之后已经变成了现实。可以说,人类科技日新月异,但人类对未来的想象却从未停止。

  当然,科幻片绝对不会只是少数高智商“疯子”的“奇思妙想”,它的意义不可小觑。科幻片最重要的意义是为人类自己寻找未来之路,或者说在未来科技的假想中,人类如何面对技术突破带来的新问题。表面上我们看到的是各种奇思构想的未来科技,实则是在探寻人类围绕未来生存繁衍与政治社会建构问题而产生的公平、正义、人性、亲情为主旨的伦理价值问题。虽然许多科幻片含有浓郁的乌托邦想象,不过这些想象中不仅没有背离人类的普世伦理,而且还试图揭示未来可能出现的伦理问题,一如“诺亚方舟”始终是人类自身无法摆脱的未来焦虑一样,未来科技有可能能够解决人类的困境,但也有可能将要面对“谁是上帝的选民”这个艰难的伦理抉择。科幻片如果缺少了这些价值内涵,就只能沦为展示“未来技术”的幻灯片了。

  《星际穿越》上映之后,理科生似乎终于在众多文艺片的包围之下找到了存在感。在一些社交圈的讨论里,类似“虫洞”、“黑洞”这样的天体物理学、量子物理学的知识得到普及,激发了观影者对科技的极大兴趣。不过也有些理科生表现出了对文科生的不屑、嘲讽,而也有文科生立即予以反讽,文理之间似乎有一道知识分割线。虽然有争论,但并不能因此说文科生就不懂科学,也不能说理科生就一定是机械无趣的唯科学主义者。

  这种文理划分格局无疑与中国文理分科的高考模式有关。中国的应试教育甚至在初中就开始进行文理分科,很多初中生就在老师和家长的影响下基本上明确了自己的选择。因此在中国,知识被简单地分成文科知识和理科知识,长期的分科教育导致许多中学生只专注于自己的高考领域,对于另一个学科(文科或理科)只限于应付考试。简单的文理分科导致了简单的知识划分,既遏制了孩子们的天性,也抹杀了他们的兴趣与想象。须知,知识的门类很多,任何知识门类都可能吸引到那些有兴趣的孩子。近来大陆港台有不少教育人士呼吁推广“通识教育”,其目的就是消除文理分割、提升人文素养和科学素养。

  简单的文理分科造就了中国人知识结构的两极化。一方面是趋于非理性,不少人对一些不科学的玩意很容易受骗。从张悟本的绿豆治病到李一的天价“道家”养生,这种发生在21世纪的欺骗行径之所以大有市场,就是因为缺乏起码的科学理性判断。对正规医疗缺乏信任,但对各式招摇撞骗却很是着迷。另一方面是倾向于科学至上,认为科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将人文、艺术、宗教等等均划入科学管理范畴之内,对社会倾向于采取量化、数字化管理,对经济强调增长率,对官员看重GDP,对科研看成果数量,对人事喜用打分来评价,对学生只看成绩单。可见,文理分科的应试教育对大多数中国人造成的影响确实巨大,既存在科学理性不足、也存在非理性泛滥的社会问题。

  其实文科生是不是看得懂《星际穿越》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文理科生都喜爱这部科幻片。理科生可能较喜欢看其中的科技内涵,而文科生可能更喜欢剧情。对于笔者来说,社交圈中的讨论更有意思,更能让我们思考社会问题和教育问题。一部科幻片能得到如许多的喜爱和赞赏,绝不仅仅是科技幻想如何高明,根本还在于电影本身的剧情是否能勾住观众、感动观众。笔者是文科生,对于《星际穿越》中科技部分所涉及的物理学知识,当然是不太懂的,但是对于电影中所触及到的伦理问题比较有兴趣。

  如《星际穿越》的“A计划”、“B计划”,就是一个“谁是上帝的选民”的伦理难题。伦理学课程中常有一个“诺亚方舟”的设问,如果地球即将毁灭,只有有限的诺亚方舟可以载人,那么该选谁?这是一个伦理难题,怎么选都在伦理上难以圆满。而且也确实没有标准答案,所有的答案都在目的上存在某种不合理性。人类目前尚不需要做最终回答,但是全球治理中类似的伦理选择却是现实存在的,没有一个终极方案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但是,从伦理上讲,我们又必须尊重所有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究竟是照顾到每一个人符合人性,还是不得已选择部分人更符合人性?人性中是否允许残忍地对待那些未被“上帝”选中的人?谁来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些问题或许理科生不太感兴趣,但如果缺乏伦理常识,我们就可能难以理解《星际穿越》中布兰德教授的临终忏悔和墨菲的绝望了。

  电影最后部分的温情毕竟是艺术的手法,电影所希望表达的话语不仅是五度时空里的美妙与奇幻,更重要的是要说明科技并不“残忍”,科技也可以很温情,再先进的科技也得立足于人性。近代文艺复兴以来,科学日益强盛,至维也纳学派达到科学主义的顶峰,科学成为一种信仰,甚至决定了一切知识的合法性。科学驱逐了宗教,科学也试图占领精神世界和价值世界,但是它没有成功。科学至上思潮对人类所做的建构主义改造带来了灾难性后果,在20世纪下半叶的批判性反思与修复中,科学不再是知识的霸权,公平正义人性回归理论中心,人类不再偏重于以人类为中心的技术与经济发展,而是更为重视以人性为中心的伦理选择和以公平为中心的资源分配。一句话,没有人性的科学是是否可怕的。

  好的科幻片,应当是科技想象与人性的结合,它带给我们的,绝不应仅是炫酷的科技,还应能启发有关人性的思考。

  一个文科生表示,看懂了,也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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