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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原谅的青春

 真友书屋 2014-11-26

 

“我希望过的生活,是在炎热的下午,穿着巴基斯坦皮凉鞋和细麻的薄袍子,顶着满是发茬的光头,和一群和尚兄弟,骑着自行车,到处鬼叫。我希望可以住在有飞檐的金黄色寺庙里,喝啤酒,说再见……”


这是凯鲁亚克在《在路上》中描绘的梦想中的生活。2000年的时候,电影《海滩》里的莱昂纳多也穿着最简单的T恤,短裤,踏着最便宜的拖鞋,像其他来寻欢作乐的西方年轻人一样,把最荒唐放纵的青春留在了东南亚那片热到只知道流汗的土地上。


在泰国见过太多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在飞机上看着电影喝了6罐啤酒,彻夜未眠,然后终于抵达了东南亚的门户——曼谷,一座令人迷失,令人眼花缭乱的不夜城;他们用暑期打工赚来的钱出门旅行,肩上背着崭新的70L的背包,穿着印着大象的大甩裤,把青春安置在廉价旅馆的白床单上;他们在人来熙往的考山路街头点一份炒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虽然手头并不富裕,却总有足够的钱买啤酒,在酒吧来一场烂醉。他们很穷,他们落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年轻,他们放纵,没有什么好仰仗,只有一副好皮囊,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写满对世界的渴望。


但如果说岁月如金,人生里大概再没有如此挥金如土的岁月了。


帕岸岛上的满月派对,风中飘着浓烈的荷尔蒙的味道,鬼佬们穿着印有Full Moon Party字样的荧光色T恤,裸露出的胳膊和大腿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他们左手拿着啤酒,右手搂着朋友或爱人,如动物般昼伏夜出,在海滩的小巷里摩肩擦踵,大声鬼叫,眼睛里发出幽亮的光,年轻的脸上写满兴奋与放肆。海滩上一排排的酒吧里放着和欧美同步的夜店歌曲,头顶的霓虹灯变换着迷幻的灯光,照在人们的脸上忽明忽暗,各种颜色的头发,眼睛,皮肤,各种分贝的尖叫,在一个个不眠的夜晚,他们在一片异域风光里对酒当歌醉生梦死,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只因这里是泰国,人们在遥远的东方摆脱了世俗的牵绊与束缚。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背景,只知道抓紧日光下无处躲匿的欲望。


年轻真好,可以荒唐,可以纵情享乐,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宿醉一场,可以沉迷在酒精,性和drugs里无法自拔,且不计后果。


但也因为年轻,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阳光海滩,大片的棕榈树,却没有人注意过派对结束后退潮后的海滩一片狼藉,那些荒芜的街道,随处可见的空酒瓶,垃圾,像青春席卷而后的残骸。


2014年4月的时候,坐车穿过海岸线从巴塞罗那到法国的蒙彼利埃,西班牙的海水颜色深蓝,在太阳光线的折射下,竟美得让人时刻都想纵身跃入。同伴是在拼车网站上找到的,三个法国大男孩,21,22岁的年纪,稚气未脱中又带着几分成熟稳重,说起法语时柔软得像喃喃耳语。


在车上闲聊,后座的男孩问我来自哪里,我说中国,他突然叫了一声说Kilian你去过亚洲吧。前座开车的男生有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穿着圆领T恤条纹衬衫,戴着深色墨镜,虽是简单的搭配,却也在细节里显出良好的品味,说话克制,彬彬有礼。处处照顾同伴,会帮女生先拉开车门,像典型精英阶级家庭里那些谦逊,富有教养的孩子,虽然物质丰盈,却并不炫耀。


我想象着他的人生,上最好的大学,读最好的专业,以后也会有拥有和父母一样稳定舒适的工作和生活。然后就在这时,这个叫Kilian的男孩透过反光镜眨着眼冲我笑笑,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说:嗯,我去年夏天和几个朋友去了泰国。


“泰国”,听到这个词我忍不住会心一笑,在大脑中脑补眼前这个法国“乖乖仔”穿着印有“Tiger Beer”字样的,只要100泰铢的廉价T恤,戴着新买的5美元的塑料墨镜,背着背包和同伴走在曼谷白天热浪袭人的街头,穿梭于一个又一个旅行社,便利店,纹身店和按摩店之间的场景,他也会在夜晚买醉,酒后失态宿醉一场,也会在房间里吞云吐雾抽着叶子,和在酒吧认识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享受片刻欢愉…


我好像一下明白了些什么,这个在自己国家一本正经,谦谦有礼的男孩,虽然以后也会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过上人人羡慕的安逸的生活。但他也像那些在东南亚随处可见的醉生梦死的年轻人一样,把最荒唐放纵的时光,最疯狂肆意的自己留在了那片欲望疯狂滋长的热带土地上。


直到成熟后的某天,世界甚至愿意原谅他们当时的幼稚。


文/吴小凡

201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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