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余记”四部分。“桑下丛谈”多涉及故乡风物,因为不熟悉,稍觉隔膜,其他都好。这本书 前前后后借回三四遍,每次读若干篇,随意跳跃。下次再读,有重复读的,也有一翻而过的。印象 逐渐深起来,若机缘凑巧,遇到提及的书,忽然发生兴趣,也就读一读,或者更好奇的,去网上搜
寻,也能略窥一斑。
,轻轻点出,亦有妙理和趣味。《儿女英雄传》以及《古诗里的女人》等则,识者不以其简短而忽 略,视为名篇,采入各种选本。这就不去说了。此外有几则,个人特别喜欢,如论海瑞。《论印绝 句》有一条注,言海瑞有印,文曰“司风化之官”,“观之觉忠介严气正性,肃然于前。”知堂说 :“余生平最不喜海瑞,以其非人情也。此辈实即是酷吏,而因缘以为名,可畏更甚。观印语,其 肝肺如见。我不知道风化如何司,岂不将如戴东原所云以理杀人乎。姚叔祥《见只编》卷上云,‘ 海忠介有五岁女,方啖饵,忠介问饵丛谁与,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岂容漫受僮饵,非吾 女也,汝即饿死,方称吾女。此女即涕泣不饮啖,家人百计进食,卒拒之,七日而死。’余读之而 毛戴。”五岁的小女孩,不见得有毅力绝食至死,或出于威逼,也是可能的。如此,便是直接杀人 。海瑞此事不知是否属实,但愿只是传言。然而记载此事的姚士麟和周亮工,都大赞“非忠介不生
此女”,更让人觉得可怕。
,手段也毒辣,但为人还有情理。所以班固感叹张汤杜周之辈,因为大节立得住,以后子孙繁衍, 能有善果:“自郅都以下皆以酷烈为声,然都抗直,引是非,争大体……虽酷,称其位矣。”唐代 的酷吏,有些已经堕落为工具,只有残忍,没有什么是非正义可论了。到明清两朝,多有走极端的 道学家,拿人命贯彻自认为绝对正确的那点理论,不近人情如海瑞,较之历代酷吏之冷酷,有过之 而无不及,“殆皆虎豹不若者也。”理论,纸面上的小小一点文字,常常是危险的。道学家的端正 思想,灭除杂念,禁绝私欲,何尝不是好道理,但被无心肝者和刚愎自用及迂腐的人一落实,处处 都是戕残百姓的借口。
便武断下褒贬语,且更怕养成文人习气,轻易裁判别人,以刻薄为能”。很能点出文人的通病,足 以引起为文者的警惕。但也有例外:如对于海瑞这种人的残忍,以及吕惠卿等人的那种无耻阴毒, 毫不犹豫,正当疾恶如仇,是非分明。
其门,适塾师外出,率众童子持棓往击僧,僧跄踉走避。封公见而挞之,先生曰,吾恶其秃也。’ 梁君文固有风趣,而其事亦正妙,可知翟晴江是解人也。佛本不必排,自来道学家只自心虚耳,其 稍可恶者就是那秃头,鄙人昔曾有此意,不图翟氏已先我发之矣。鄙人最不喜一切残毁,落叶枯株 固尚不妨,断瓦残垣则只在诗画中差可观,若是人物便不能如是,即病理与变态,但可哀矜,亦不 乐见也。”读了很觉得痛快。信佛没什么不好,只要是自由的选择。信是精神层面的事,出家,剃 度,受戒,“袍子换袈裟”,不过一形式,并非决定是否的要素。在中国人的观念里,秃发有残毁 的意思。杨苕华劝未婚夫——后来的晋朝高僧竺僧度——放弃出家,就引用了儒家之言,“谓发肤 不可伤毁,宗祀不可顿废。”发肤伤毁,纵然可以不必太过拘泥,落发实在会使有些人的形象不好 看,尤其对于女人。所以历来在电影和电视剧中,见到尼姑,颇觉不忍。基督教重视仪式,不亚于 佛教,但在男女装束上,似更通融。佛教与时俱进,何妨废除或修改若干戒条。头发不是烦恼丝, 眼耳鼻舌身意俱在,还怕头发变成第七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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