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哲学家系列第十二弹：奥古斯丁

译者： 楠楠楠爱翻译 原作者：The School of Life

发表时间：2014-12-04

古罗马的著名哲学家奥古斯丁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启示呢？人类社会真的有公正的秩序吗？

奥古斯丁是个信仰基督教的哲学家，他生活在五世纪早期北非的小镇——河马（即现在阿尔及利亚的安纳巴），当时古罗马帝国正处于急剧衰落的边缘。当主教的三十多年里，在那些大部分都没接受过教育、贫困的教民眼中，奥古斯丁是个大受欢迎、鼓舞人心的人。晚年时，一个名为“摧毁者”的日耳曼部落一把大火，将河马镇夷为平地、打得古罗马军团人仰马翻、掳掠拐走镇上所有的年轻姑娘，但却唯独未动奥古斯丁的教堂和图书馆一根毫毛，这正是出于对这位老哲学家一生成就的尊敬。

对我们这群非基督徒而言，奥古斯丁依旧意义非凡，这不仅因为他对罗马帝国的评判以及这种评判所带来的价值和那种看法，还因为罗马帝国与现代西方，特别是美国的相似处甚多。美国对罗马帝国大为尊敬，这个国家甚至希望波托马克河（美国河流，流经华盛顿）边的首都能去看看美国会不会就是从台伯河岸（台伯河，源出亚平宁山脉富默奥洛山西坡，流经罗马。）穿越过来的。

罗马人尤为相信两件事：

一、尘世的幸福

大体上讲，他们是一群乐观的人。嘉德水道桥和罗马斗兽场的建筑师对科学技术、人类管理自身以及人类掌控自然、谋求自身幸福满足的能力极富信心。在像是西塞罗（古罗马著名政治家、作家、演说家、雄辩家、法学家和哲学家——译者注）或普鲁塔克（用希腊文写作的罗马传记文学家、散文家、以及柏拉图学派的知识分子——译者注）等作家中，人们能嗅出他们对未来的某种骄傲、雄心勃勃和自信感，而若将这些稍加修饰，在当今的帕罗阿尔托（美国加州的一个城市，硅谷坐落于此，高科技产业云集——译者注）亦或是《诡异》一书中都不会显得格格不入。罗马人是孜孜不倦的践行者，而在今天，我们管它叫做“自立”。罗马人训练那些观众，让他们取得进一步的成功、收获效益。在他们眼中，人类是一种格外希望变得完美的生物。

二、公正的社会秩序

很长一段时间里，罗马人都相信他们的社会是以公正（justitia）为标志的，但凡有志向的聪明人就能爬到社会的顶峰。人们深信军队用人唯贤；人们认为挣钱能力可以反映实践能力和某种内心操守。因此，炫富是荣耀和骄傲的标志，花钱则是出风头的一项活动，而名声则完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理想境界。

奥古斯丁对这两点看法尤为反对。在巨著《上帝之城》中，尽管他从基督教神学中所衍生出的解决办法只能吸引那些信众，但是他还是轮流地证明这两点与任何对自身存疑的人都脱不开关系。奥古斯丁的反驳如下：

一、我们都是贪得无厌、愤怒不堪、反复无常、故弄玄虚的离经叛道者，在尘世中不曾享有片刻的幸福。

正是奥古斯丁提出的原罪说。他指出，不论生活多么不幸，人都是生性本恶的，因为我们都没意识到我们是亚当罪责的后裔。我们带有原罪的天性彰显出奥古斯丁所说的“征服欲”（libido dominandi），这种欲望在我们对待他人和周遭世界的那种残酷、狭隘以及无情的态度中一目了然。我们不能正确地去爱，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受到自私与傲慢的侵袭；我们的推理和理解能力又极度脆弱。贪欲是奥古斯丁尤为关注的一点，他小时就曾多次幻想那些来到教堂的女士们，而贪欲也日日夜夜地萦绕在我们的心头。在了解自身时，我们从未成功；我们追逐那不切实际的魅影，却终日为焦虑困扰。奥古斯丁斥责那些“曾希望在尘世间能寻得幸福，通过自身努力得到极乐”的哲学家们愚笨之极，从而总结出了自己的反驳言论。

听起来可能很压抑，但要是说让人生乱了套的是必然性而不是偶然性的话，没准可以让人大松一口气。这是因为我们是活生生的人类，我们绝技没法子能把事情做到完美（完美从来只是上帝的特权）。我们这种生物是注定要用感知来察觉美德和爱的，但我们却从来都留不住它们。我们的情感关系、职业生涯、祖国并不是向着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发展。我们对任何事情都束手无策，因为一开始我们就处于劣势之中。

当我们慢慢地意识到，不论是我们所做的事情还是我们这个人都不完美的时候，奥古斯丁的悲观主义就可以帮助我们驱赶由此所带来的压力与重负（特别是深夜、周日晚上或者四十岁后的任何时光里）。受到过分的惩罚时，我们不应该觉得我们是被单挑出来受到迫害的，也不应愤怒怨恨。尽管我们一点儿也不信奥古斯丁的理论，但这就是很简单的人类境况，也是先辈传给我们的那种，嗯，叫做“原罪”的东西。

二、没有公平的社会阶级制度。人类社会没有正义可言。身处高位，不一定就是好人，而身份卑微，也不一定是坏人，反之亦然。

在罗马尚有勃勃雄心的时候，罗马人相信它们的国家是由精英来管理的。在那里，身居高位的人一定具有真诚坦率的美德。康斯坦丁大帝改信基督教后，欧瑟比甚至曾提出尘世间的权力是上帝在人间散播基督教的工具：罗马帝国那群有权有势的人不仅享有特权，在上帝的眼里，他们还受到保佑、正义非凡。

奥古斯丁回应道：这是多么目中无人、吹嘘自夸而又残忍无情的说法啊。罗马帝国或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从来没有，也永远都不会出现公平正义。上帝并未赐予好人财富与权力，也没必要惩罚这些因为没钱没权而越发贫穷的人们。社会秩序被那群好的坏的搅得一潭混水，而人类评判自身孰好孰坏也明显是原罪所致。人类只敢在人生将尽、审判日当天，和着小号的声调，伴着天使的围绕，才会抢做只有上帝才能完成的事情。

奥古斯丁将他所称的两种城市区分开来：即人类之城和上帝之城。上帝之城是未来的理想世界，是个天堂般的乐园，在那里，正义得以伸张，权力得以正确运用，美德至上。但人类却根本不可能建成这样一所城市，也从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们只居住在那个充满缺陷的人类之城中，在那里，金钱永远都跟不上美德的步伐。在奥古斯丁的构想中，基督作为建立者和统治者的共和国是没有真正的正义可言的。

这听起来一样暗无天日，但却让奥古斯丁的哲学在看待不论是我们还是他人的失败、贫困或是成功的时候都潇洒自如。奥古斯丁的哲学认为失败并不代表人性本恶，就像成功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这与罗马人所相信的大为不同。人类没有权利凭借成功的外在表象来评判他人，而这一论述也少了些许道德说教和势力自大。我们应该对权力持有怀疑态度、对失败也应大方潇洒。

我们不用变成基督徒也能受慰于这两点观念。这就是宗教对政治哲学和人类心理所具有的通用的天赋。坚信生活可以至臻完美、贫困和渺小是邪恶的绝对标志会带来悲惨下场，而奥古斯丁的哲学观念会一直警醒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