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老干部之家——家庭健康》2014年第11期《段教授谈养生》栏目）
前几天有一位家住聊城农村的32岁女性病人因从网上看到了我写的一篇文章《是抑郁症还是心脏病？》（发表在本刊2013年第1期），执意要找我看病。她说文章中写到的病例就像是写她自己，她在怀孕后期及产后，经常出现胸闷憋气、心慌的症状，有时会在半夜被憋醒，有濒死感，很难再入睡。她母亲是在38岁的时候因心脑血管病去世的，她的孩子现在还不到半岁，她担心自己会像母亲一样不能陪孩子长大成人。但是，她已经辗转去了多家医院，包括北京的大医院，尽管心电图显示有心肌缺血，医生却都说她心脏没病，是抑郁症，是心理问题。她说，“病发生在我身上，我经常感觉胸憋得喘不上气来，医生为什么说我没病？”号过脉之后，我告诉她，她是心脏病，不是心理问题，更不是抑郁症。
脉象是身体健康状况的直接反应
依据世界权威机构发布的数据，抑郁症的发病率为3.1％，全世界约有3.4亿患者。我曾经发文指出，“绝大多数的抑郁症患者是心脏类疾病，而不是心理问题。”为什么我的诊断与临床的主流诊断结论截然相反？为什么我会给这位32岁的病人明确的心脏病诊断？
我是这样认为的：目前临床诊断的标准是以身体是否出现器质性病变为主要依据，尚缺少或忽视对脏器功能状态的评判。而我们的身体从健康状态到病理性改变首先要经过一个漫长的功能性下降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是数年、十年、甚至几十年。但因为脏器功能的低下或不足，我们的身体就会有诸多不适，表现出很多临床症状。比如心脏病早、中期的病人因为心脏功能较弱，对地下商场、地铁、公交车、电梯等缺氧环境比较敏感，会出现心慌胸闷，严重者半夜常有心脏病发作，但此时医院的心电图等各项临床检查多无阳性结果，医生则给予“臆症”，甚或抑郁症的诊断。而脉诊是一种直接诊断手段，脉象是我们身体状况的直接反应，不管我们的身体是脏器功能低下还是有病理性改变，都会在脉象中得到体现。这类病人的脉象多是呈蠕动状，或细若游丝，很难摸到，这是一种典型的心脏功能低下的脉象。而通过服用改善和提高心脏功能的中药，我治愈了多例被临床诊断为抑郁症的病人。所以，在我的临床诊疗过程中，我的第一诊断依据就是脉诊。对山东田径队的一位铅球运动员的脉诊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间大约是在十年前。根据日常我对这位运动员的多次脉象诊断，我确认该队员已处于较严重的过度疲劳阶段。由于她是跟随外教训练，我们科研人员和外教的沟通渠道不是太通畅，所以我就私下里提醒这位运动员，要她注意训练节奏，训练中要适当“偷偷懒”，当心累过了劲！但该队员表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好，训练成绩也保持在顶峰水平！我告诉她，正是因为训练成绩好，会让运动员的神经系统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从而掩盖身体真实的疲劳。而脉象是身体状况的真实反应，它提示了身体机能发展的方向，自我感觉好，但脉象不同步，意味着你的身体状况正在走向下降通道。之后的不太长时间，这位队员在参加了全国田径系列大奖赛第一站的比赛后偶遇我，兴奋地告诉我，她这次比赛成绩特别好，突破了18米大关。我又给她号了号脉，“你这是回光返照！”把脉后我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队员和我都愣了一下！不幸的是，这位队员随后的身体机能状况的发展验证了我的诊断。在数周后的第二站比赛中，她只投出了不到15米的成绩，而且从此她的训练和比赛成绩一落千丈，最终不得不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运动生涯。对于专业运动员一旦出现严重的过度训练，如同临床病人的病入膏肓，身体要完全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优秀女子铅球运动员就这样夭折了！
我的脉诊之道
事实求是地说，大学五年我对中医脉诊的学习和认识完全是一头雾水，甚至怀疑脉诊的精准性。毕业后，偶然一次和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年长我8岁的“老班长”聊起脉诊的话题，他的一句话让我对中医脉诊的感悟有了一种烟消云散、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说：“寸、关、尺三部脉，所对应的就是人体的上、中、下三焦。”这让我联想到全息医学理论所指出的“人体任一局部都是整体的一个缩影”。如此，脉诊所把的人体三部脉的位置，犹如一个人站立于“尺”部，头在“寸”部，这样，“寸”部的脉象对应的是人体的头颈部及心、肺；而“关”脉主要对应的就是肝和肠胃；“尺”脉则是反应腰腿、肚脐以下小腹，以及妇科、肾脏等泌尿系统的病变或异常。
现代的中医教科书中，对于左右寸关尺六部脉所候脏气的描述是：根据《内经》上竟上，下竟下，即上（寸脉），以候上（身躯上部），下（尺）以候下（身躯下部）的原则，寸关尺三部脉是这样分配五脏的：左寸可候心与膻中，右寸可候肺与胸中；左关可候肝、胆与膈，右关可候脾与胃；左尺可候肾与小腹，右尺可候肾与小腹。
这里应该指出的是，中医学与现代医学有关五脏六腑等脏器生理病理的描述是不尽相同的。现代医学的相关研究是建立在解剖学基础之上的，对器官和组织都有着非常精准的解剖学定位；而中医学的相关描述则是侧重于功能的概括。比如关于心脏和肾脏，《内经》的描述是这样的，“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藏神，主血脉；“肾者，做强之官，技巧出焉。”藏精，主骨生髓，为先天之本。而现代医学对心脏的研究目前多限于摄血功能；而肾脏则属于泌尿系统。显然，二者对人体脏腑功能的解释，虽然名称一样，但功能的描述却相差甚远，不可混为一谈。而我在诊疗过程中以及文章中所涉及的脏器概念则是采用现代医学的解释，这样便于大家认知和理解。我在脉诊中，对寸关尺三部脉所对应的脏器的概念同样也是指现代医学所说的心、肝、肾等。
教科书《中医诊断学》有关脉象的分类有28种之多，是按“表里、寒热、虚实、阴阳”中医传统的八纲辨证体系来综合诊断疾病的。关于“人为什么会生病？”，我提出了人的一生脏器功能变化的“梯形理论”，即人生病主要是因为脏器发育不完善或衰老所导致的脏腑功能的下降或不足。所以，我在诊断上主要依据脉诊来排查哪个脏器的功能低下或有病变，在治疗上则是应用相应的中药来调理和改善脏器的功能，从而调动或激发人体的自我修复功能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
9月11日，一位89岁家住山东滕州的段姓老先生就诊。病人在年青的时候下肢就开始出现不自主抽动，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加重，晚上持续抽动严重地影响到睡眠，家人不得已在他睡觉时要按住他的腿，现在“按都按不住了”。长期不得安睡，病人非常痛苦。对于这个罕见的“怪病”，我之前从没遇到过，更没治疗过，这时脉诊就成了我用药的唯一依据。从脉象上看，病人的左右尺脉都很细弱，几乎摸不到。根据我的脉诊应用，尺脉主要反应的是人体的肾脏功能、前列腺、妇科、及下肢等的病变。肾脏是人体的主要排泄器官，是血液的净化器，病人下肢的这种不自主的抽动应该与其体内某种代谢毒素排泄不出去，在体内蓄积，导致病人的神经传导异常敏感有关。于是，我给他服用了我的“洗肾汤”，意在改善肾脏的排毒功能。结果奇迹出现了，服药一周左右后，老人的腿由抽动加剧，到逐渐不抖。服药一个月，老人能睡个安稳觉了。六十年的老病能一朝解除，我在感慨不可思议的同时，更觉中医的伟大！这其中，是脉诊给我指明了用药的方向。
中医的脉诊博大精深。我虽身出中医，但研究的方向是运动医学，对脉诊的应用增加了更多自己的理解和感悟，而对于传统的中医脉学我只是刚刚入门。近日有一否定中医者借“脉诊验孕”，博取眼球。我个人认为，此乃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之举，不值一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