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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情旧事--大苏打

 老北京的记忆 2014-12-11

鱼情旧事

(大苏打原创)


“大小…小金鱼…哎…… ”电视里传出北京叫卖大王臧鸿悠长的叫卖声。不禁使我回想起小时候养鱼的一些旧事。写下来,算是对过去的一种回忆吧。


老北京爱养金鱼是尽人皆知的。恰巧爷爷、姥爷家都有人酷爱养鱼。我自幼受到家人的影响,从幼年记事起,就整天围着鱼缸转。平添了许多童年的乐趣。依照现在的说法,姥姥可以称是鱼迷了。从五六十年代就开始养热带鱼了,据她回忆,那时家里的鱼缸就有十几个,为此专门在院子里搭建个小屋子养鱼,那时没有兴用加热棒,冬天小屋子里的蜂窝煤炉生得火旺,人一进去就是一头汗,那时候买鱼虫要到东单,从西四到东单每天一个来回,而且是步行。记得有一年寒冬北京燃煤紧缺,姥姥硬是每天晚上起来三四趟,给鱼缸掺入保温瓶里的热水,使大部分鱼熬过了寒冬。那时热带鱼品种还不多,只是虎皮、孔雀一类,不过姥姥养的热带鱼极为专注,像孔雀鱼的尾巴上还有着英文字母,一时间招致许多鱼友前来观赏。那时北京没有观赏鱼市场,鱼种的来源主要靠鱼友间的交换,极为难得。在十年浩劫中,观赏鱼成为“资本主义流毒”,家中的几百条热带鱼都没有幸免,全部被倒进了地沟。鱼缸也全被砸了,只留下一口直桶形的小玻璃鱼缸由于拿来泡腊八蒜,才被得以留存。姥姥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和姥姥不同,奶奶的爱好是养金鱼,两家离得很近,由于都爱养鱼的关系,年轻时就经常来往,大概也是促成两家结亲的一个因素吧。奶奶家住一个四合院,地方宽敞。养金鱼用得是“大瓦套”,直径有1米。据说那是花2块大洋买来的旧盆,是民国初年烧制的虎头盆的一种。据老人回忆:旧时大户人家有专门的“鱼把式”,由于1924年末代皇帝溥仪被赶出紫禁城,原来皇宫里的金鱼和“鱼把式”也随之流落民间,分布在北海、中山公园、金鱼池等地,又以金鱼池的金鱼品种最多。当然好的品种极为贵重,一般百姓是买不起的。我也有幸接触到这样一位“鱼把式”,那是在七十年代末,由大人领着到白塔寺附近的一个四合院,由于年龄还小,只记得“鱼把式”姓金,七八十几岁 。掀开院子右侧的一个竹帘,才发现地上挖有一个3米长1米宽的水泥鱼池。里面养得不同品种的金鱼上百条,听到动静,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十分美丽,至今难忘。


文革过后,老百姓普遍生活拮据,叔叔最先打起养鱼的主意,不过这回可不是为了观赏。而是为了卖掉挣点零花钱。那时动物园和北海开始在每年春天卖一些鱼苗,买回来养在院中砌的水泥池中。每天清晨四点,从西四骑车到海淀区五棵松捞鱼虫,利用上班前的时间给金鱼换水、喂食。这样一个夏天过去,在秋天留下种鱼养在鱼盆,用于和别人交换和翌年的繁殖,剩下的当年鱼一条五毛、一块地卖掉,一年也可以收入个两三百块,在那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这样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末,京郊坑塘养鱼已经兴起,金鱼已经卖不出价了。才转入饲养热带鱼,不过这时主要是自己观赏而已。记得叔叔那时用大试管、电阻丝和双金属簧片自制了温控加热棒。用角铁、油灰自己焊制了水族箱。饲养的主要是月光、神仙一类的品种。用一个兵乓球上扎了许多小孔,里面放上线虫,从小孔中爬出,鱼儿自可啄食,别具一番情调。


幼年时,住在姥姥家,看到叔叔养的鱼,自己也想养。姥姥由于受到了文革的刺激,反对我养金鱼。姥爷想给我买,可是家里的钱在姥姥手上管着。后来硬是用省下来的半条香烟为我换回了十几条热带鱼,就养在文革前幸存的那只小玻璃鱼缸里。喂些小米、饭粒。使我好一阵子欢喜。一天我看水浑了,趁姥姥不在,将鱼缸里的水全部倒掉。直接从水龙头接了一缸自来水。水是清澈了,鱼儿也游得很欢(实际是在挣扎),我还以为作了件好事。结果可想而知。这是我养的第一拨鱼,以失败告终。


后来由于亲戚的关系,有了机会和北海、中山公园、动物园养鱼老师傅接触,也算是受过“正规教育”吧。懂得了一些养鱼方法。记得那时公园里金鱼是养在大“木海”里的。饲料是活水蚤,品种有丹凤、虎头、狮头、翻鳃等几十个品种。可惜的是老师傅们后来纷纷作古,或已年迈退休,公园也出于经济效益考虑,不再摆放金鱼展出了。


八十年代初,北京有了第一个观赏鱼市场---官园鱼市,那时是在车公庄,少年儿童活动中心对面。鱼市不大,和卖古玩、鸟、小吃等间杂。但足以给京城的鱼迷一个极好的场所。到后来市场地方不够,周日还在市场周围的胡同里摆起了临时鱼市。我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阔叶皇冠、五彩神仙等,那时一棵大阔叶皇冠要卖到五十块钱。只有五分钱钢崩大小的五彩神仙也要卖到四十块。由于首次上市,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这个鱼市也成为我增长见识,甚至认识社会的一个天地。一天我在一个鱼摊那儿看鱼。鱼盆里是几条过年儿的鹅头红,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地道的金鱼,忙问:“这鱼多少钱一对。”“二十五。”卖鱼的那个中年女人瞟了我一眼。那时二十块钱可是我全部压岁钱啊。那还是每个大人给两块攒来的。“能便宜点吗?”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那可是生平第一次侃价啊。“那就二十二。”那个中年女人和他丈夫商量了一下。我掏出了兜里所有的钱,买了鱼。已经没有车钱,就走着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买鱼,那对鹅头红养了两年。后来,官园鱼市搬到了西直门,那时我也搬到了海淀区上学,每天下学后都骑车十几公里到这个鱼市买鱼虫,常常因为回家晚,遭到父母的质疑。父母认为养鱼会“玩物丧志”,反对我养鱼。那时鱼是养在铁架水族箱里,由于没钱买气泵(那时货源少,气泵要二三十一个,而且极为粗糙),就用一个大广口瓶接一个细皮管,用滴流的方式给鱼增氧。几乎剩下的全部零花钱都用来买鱼和鱼具、书籍。那时北京关于养鱼的书还很少,但在西直门鱼市有时会看到在卖从外国带回来的日本、香港、新加坡等地出版的观赏鱼书。从书上学到了很多知识。由于养鱼的人越来越多,也开始出现专门卖鱼药的摊档。不过只是孔雀石绿、甲基蓝、硝酸亚汞一类,计量也不精确,只能自己摸索着给鱼治病。鱼市上除了活鱼虫、仓虫干外尽是用淀粉和色素做的劣质饲料。为了保证饲料的品质,就尝试着自己做饲料。家里的锅碗全用上了,用牛肝、鱼干、菠菜、维生素制成,喂鱼的效果也还行。之后的几年,西直门鱼市规模和知名度越来越大,成为北京乃至华北最大的鱼市,每逢周末,来自河北、天津、广东等地的鱼贩云集于此,甚至将周围的小巷塞得水泄不通。成为那时的鼎盛时期,由于有了省际间的货物流通,一些进口饲料、药品、器具也不断出现在市场上,但对于一个月只有几块钱零花钱的我,无异于天价。有一年,西直门鱼市发生火灾,将固定摊位全部烧光。没被烧光的货品,包装也被熏成焦黑。身价一落千丈,就买回来几十件。也算发了笔“国难财”。随着养鱼经验的累计,养鱼方向也开始发生变化,开始尝试品种的收集,研究其习性;各种饲料、药品的成分、成效的研究。粗略地统计了一下,饲料一项就试验了百种以上。饲养的品种也多至:红剑、珍珠玛丽、地图、神仙、蓝曼龙等数十种。由于养鱼的关系,对于与相关化学课程、生物知识格外好学。化学试验课是我特别喜爱的课程,经常去和化学、生物老师去套近乎。已求得几张PH试纸、学得测试水质硬度的简便方法。中考、高考的化学成绩都是满分。这也算是“玩物增智”吧。


如今依然割舍不下这一份爱鱼情结。写下陋文,全作是对往事的一点追忆吧。

 

鱼情旧事 - 大苏打 - 中国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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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摘自德文版《中国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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