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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色，戒得戒不得？』
2014-12-14 09:54:11 归档在 湄。讀之悅。
前不久，在網絡裡看見一篇文章，是介紹蘇聯克格勃是如何訓練女間諜的。當然，或許是因為要滿足人們普遍的好奇心罷？那篇文章主要寫的是美女特工的訓練。通篇看下來，不由得笑起來：美女特工訓練？也是蕩婦訓練的哦。可不是蕩婦訓練嘛？！那麼些個課程裡，盡是教女人如何使用了女人的性的手段來誘惑了男人，進而取得想要取得的情報的。又有些替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人悲哀：女人，似乎總是難以逃脫被人視作工具的命運，雖說可以為女人找一個「愛國」那麼樣的合理又高尚的理由，到底不過是工具罷了。可是，轉念又一想，工具又如何？人，總是有愛國情懷的，況且，自古就有「美人計」。中國最經典的《孫子兵法》裡「美人計」就佔得了其中的一個位子，而且還被看作是最厲害的一個計策。也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美女為了國家也會甘心付出自己的。旁的不說，西施，中國四大美女的No.1的美女，就是為了越國復國而潛伏在吳國君王夫差身畔的特工。當然，西施也實在是最成功的美女特工罷？她不僅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不說，還全身而退了。真的全身而退了？沒有人知道，畢竟，吳國滅亡後西施的結局到底如何說法太多，卻沒有哪一種能夠讓人完全信服，到底增加了她的神秘感，讓人對她更是無限嚮往起來。當然，西施的謎一樣的結局似乎也是美女特工普遍的結局，不神秘倒反而對不起「美女特工」四個字了。但是，人們依舊願意相信西施是全身而退了，也是人的樸素的憐香惜玉的情懷，同時，對於西施能夠全身而退又讓人對這一個以美麗聞名的女人生出來一份佩服的心來，畢竟以美貌為主要手段卻又逃不開感情的困擾而最終搭上了性命的女特工實在多不勝多，讓人不免要嘆息：女人，到底是情感的動物！無論怎麼樣嚴格而系統的培訓也無法改變女人的天性！可不是嘛！果然能夠戰勝人性的一定是不凡的人，就好像西施，如果她真的淪陷在了夫差的款款深情裡，那麼無論勾踐如何的臥了薪嘗了膽，也沒有可能在短短的十年時間裡不僅鹹魚翻了身，更是滅亡了比它強大數倍的吳國。越國的「美人計」真是沒有選錯人。當然，西施是接受過嚴格而系統的特工訓練的，所以她才能那麼樣出色的完成了任務。果然沒有接受過嚴格系統的特工的訓練，只憑藉著一腔子熱血就拿自己做了糖衣砲彈的美人兒，結局只怕就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罷？畢竟，女人一旦情感淪陷就是最容易失去理智的動物，就好像張愛玲筆下的王佳芝。——
《色·戒》是張愛玲的短篇小說，卻不知道是否因為不是她創作高峰時期的作品，早先影響力似乎並不如《金鎖記》、《沉香屑》那樣的大，後來所以跳進人們的眼睛裡，並進一步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一篇小說也是藉了電影的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那一句：「如今的文學作品只有二奶小三傍大款富豪似的傍上了影視才能夠被人重視，才有生存的空間。」——文學已經淪落到了不堪的地步，卻沒有人能夠改變，也是災難，叫人悲哀。扯遠了，回到《色·戒》。
《色·戒》，非常出色的一個短篇小說，是張愛玲風格的小說，卻又有不同。就是有人這樣跟我說的：「《色·戒》真好，很短，但力透紙背，字字鑽心蝕骨，覺得是張愛玲作品中的異類。」
《色·戒》的開篇是典型的張愛玲的風格。——一上來就要抓住讀者的眼睛，否則就不寫：「麻將桌上白天也開著強光燈，洗牌的時候一隻隻鑽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縛在桌腿上，繃緊了越發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與影更襯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張臉也經得起無情的當頭照射。稍嫌尖窄的額，髮腳也參差不齊，不知道怎麼倒給那秀麗的六角臉更添了幾分秀氣。臉上淡妝，只有兩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塗得亮汪汪的，嬌紅欲滴，雲鬢蓬鬆往上掃，後髮齊肩，光著手臂，電藍水漬紋緞齊膝旗袍，小圓角衣領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樣。領口一隻別針，與碎鑽鑲藍寶石的『鈕扣』耳環成套。」這樣美的王佳芝，一下子就把人的目光全部吸引過去了，自然也是因為一同打牌的三個太太都過於庸常了，惟一能夠打敗王佳芝的，就是一個個手上的鑽石戒指了。當然，也因了這鑽石的戒指，才導致了王佳芝最後的結局？誰知道呢，女人，沒有不愛珠寶的，王佳芝也不能夠免掉俗氣。
「牌桌上的確是戒指展覽會」，可惜，王佳芝偏偏沒有鑽戒，只一隻翡翠戒指，還戴來戴去的，讓太太們見笑，甚至正眼都看不得她。也幸虧不正眼看她，否則，怎麼跟易先生兩個暗遞了信號而不叫人察覺呢？亂世裡，偽政府的官員太太們其實一個個也都警覺的罷？因為知道自家的男人是國人痛恨的漢奸？抑或女人原本對美麗的同性就有一種天生的敏銳的懷疑感？總之，王佳芝跟易先生的信號暗遞是隱秘的：「大家算胡子，易先生乘亂裡向佳芝把下頜朝門口略偏了偏。」王佳芝也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兩個人卻是不同的打算。
易先生是背著易太太同這年青漂亮的女人做鴛鴦戲，自然笑嘻嘻的，似乎他想人知道他是經常有要有事、有人來找的人。男人，總是希望自己在別人眼睛裡是重要有能力的人，一旦眾人這樣看他了，討好巴結他了，他也就會放鬆警惕了。「也難說，再深沉的人，有時候也會得意忘形起來。」——人，總是有弱點的，抑或說，是人性的弱點？
易先生不那麼避諱，王佳芝卻不可以不避諱。因為「這太危險了。今天再不成功，再拖下去要給易太太知道了。」讀到這裡，還真以為只是女人勾引有婦之夫呢，不想咖啡館裡的一通電話倒又叫人心裡存了一段疑惑，「是約定的暗號。」打電話要約暗號的？我想，到這一節，人都會興奮起來罷？自然要迫不及待的往下讀了，故事究竟怎麼樣的。
卻電影蒙太奇似的，閃進閃出的，到底告訴了出來是怎麼樣的故事了。
王佳芝竟是個特工，肩負著剷除漢奸的光榮使命。
其實，王佳芝原是嶺大的學生，隨著大學搬到香港，演過些慷慨激昂的愛國歷史劇，居然也有不壞的上座。——她是有幾分演技的？誰知道。但是不管怎麼樣，「有這麼幾個最談得來的就形成了一個小集團。」王佳芝自然是小集團中的一員，否則，也不會成為了這個年青學生形成的小集團為了剷除漢奸而定下的一條美人計的主角，——美人了。況且，她還是學校劇團的當家花旦的嘛。這一條美人計也實在是讓王佳芝付出慘重呀。為了要讓老奸巨猾的易先生不起疑，她必須要在勾引他之前便先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也真是便宜了那一個梁潤生了！可是，她「既然是有犧牲的決心，就不能說不甘心便宜了他。」只可惜，這學生集團的美人計只進行了一半就泡了湯了，——易先生要回上海去了。王佳芝白白把自己的身體給了那個惟一嫖過的、她本來就討厭的梁潤生，可惜，再懊悔也沒用了。王佳芝只能夠自己對自己說：「我傻。反正就是我傻。」雖說也疑心是否從一開始大家起哄捧她出馬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別具用心了。王佳芝也實在有些恨那些同學，卻無計可施，只能夠跟他們斷了交往。
有時候真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呀。王佳芝再不想到他們原先的小集團竟然會跟一個地下工作者搭上了線，那個人不想到他們竟還有這樣寶貴的一條路子，自然極力鼓勵他們繼續下去，那些同學只好又來找她，也真的是熱血的青年？王佳芝也義不容辭的。義不容辭？抑或還是心裡頭總有些不甘心被梁潤生白佔了便宜？誰知道呢？反正「事實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把積鬱都沖掉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個目的。」易先生成了王佳芝沖洗心理上的噁心的介質了？這也真的有些滑稽，也是王佳芝最終葬送了自己的根本原因？
可不是自己葬送了自己了？王佳芝並不信什麼「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那樣下作的話，因為她自己就是本來討厭梁潤生，後來更討厭。可是，轉念又想「當然那也許不同。梁潤生一隻討人嫌慣了，沒自信心，而且一向見了她自慚形穢，有點怕她。」老易不一樣。王佳芝對老易竟是一種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那，難道她有點愛上了老易？她不信，但是也無法斬釘截鐵地說不是，因為沒有戀愛過，不知道怎麼樣就算是愛上了。」她其實不懂得什麼是愛情罷？畢竟，「從十五六歲起她就只顧忙著抵擋各方面來的攻勢，這樣的女孩子不大容易墜入愛河，抵抗力太強了。」物理學上說，力氣越大，反彈回來的力氣就越強烈。王佳芝對愛情的抵抗力太強，所以，她其實也是最容易就攻克的？只要路子對了。老易的路子恰好是對的。——「陪歡暢女子買東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隨侍，縱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檯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臉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種溫柔憐惜的神氣。」就是這樣一種神氣，王佳芝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陷入感情泥潭的女人的原形：「這個人是真愛我的，她突然這樣想，心裡轟然一聲，若有所失。」可不是若有所失？因為一切都結束了，包括生命。「快走！」她低聲說，老易立刻「砲彈似地直射出去」了，王佳芝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了。當然，還有她的同學們。
易先生過後是怎麼樣的心情？害怕之餘有些意猶未盡的？畢竟，「她還是真愛他的，是他生平第一個紅粉知己。想不到中年以後還有這番遇合，」只可惜，他不能不殺了她。一來作為情報工作的首腦，卻能糊塗到家裡的上賓是刺客的眼線，說出去成什麼話！二來嚜，所謂「無毒不丈夫」，他假若不是這樣的男子漢，她也不會愛他。雖說他明白她臨死的時候恨他，但是他們卻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倀的關係，最終極的佔有。她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覺得她的影子會永遠依傍他，安慰他。——
女人，因色而愛的動物？色，戒不了，就只有拿命交換了。真是嘆！
說到《色·戒》，人又難免不會首先想到湯唯跟梁朝偉交織在一起的難分難解的裸體，也是要嘆。——色，果然是戒不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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