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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小学生黑道风云二十年

 无聊斋话 2014-12-20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老男孩》

杨小胆生长在黑龙江的一个小城市,从小身体弱的一逼,自古以来就是迎风摇曳的小茄子包。杨小胆自打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回过小学。这年暑假,杨小胆心血来潮想回原来的小学去看看。很快,凭借记忆杨小胆找到了他的小学。杨小胆看过自己的小学之后第一个反应:“看到小学还这么破,我也就平常心了。”

杨小胆正往回走找车站,叮了当啷的一阵拖拉机声之后,舞舞扎扎的漫天粉尘过后,杨小胆看到一个修车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望着眼前的修车铺的一个屌丝猛男,“陈凯!”杨小胆大喊那个屌丝猛男,然后跑到他面前。那个屌丝猛男听音寻人,看了半天,说“你是?”杨小胆说:“是我啊,我是小胆啊。”陈凯说:“哎呀我X,杨小胆啊,你个XX。”

然后陈凯把工作放一下,和老板请了个假,俩人去了那个果然比以前还破的学校对面的小餐馆吃饭去了。那个猛男屌丝就是杨小胆的小学同学,是当时学校号称“七匹狼”的老四,俩人回忆起了俩人的小学和小学同学们。杨小胆水汪汪的望着这位屌丝男,内心此起彼伏,蓦然回首,满目苍山。


“小呀嘛小二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小二郎》

大约二十年前,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古惑仔》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给祖国花朵们的童年尾巴带来了无限生机。“十三太保”,“十二少阳”“七匹狼”等等各种小学生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蹭蹭的,嗖嗖的。群殴和单挑成为普遍现象,小学同学也有砍人的了。经常会有小学同学带着砍刀(一般是切西瓜的刀,十四块钱一把大约)上学,然后“定点”群殴,班和班之间,组织和组织之间等等,打架的原因基本上都是些很重要的“原则”问题——“你他妈瞅啥?”“别指我!”“我就睬你了怎么地吧”等等。

“don’t 奔吃,I’m 各应,areyou 不服?let’s 单挑。”打架时时有,大哥处处走,各个小学异彩纷呈,各路“扛把子”层出不穷。保护费五毛一块不等,那时候每天午饭也就两三块啊。各大“扛把子”收了保护费也都“财尽其用”,买点虾条瓜子,或者打打拳皇。在这样的一个“严肃活泼”的氛围下,感染了无数人。素不相识的小同学聊天第一个话题就是“你们学校谁扛啊?”聊到见到某个人的时候,第一个询问的就是:“混得硬嘛?”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不是社会人,净唠社会嗑。当时的情况可以概括为,不想当“扛把子”的小学生不是好学生。各个打过架的都以为自己“人在江湖”,连写个作业都认为自己“身不由己”。每个不学好的都以为自己是陈浩南,都认为自己的老大是蒋先生,都认为自己的伙伴瘦子是山鸡,胖子是包皮。基本上发育超过一米五的孩子都收了小弟,发育不好的也张嘴闭嘴“我哥是谁”“我大哥是谁”,一起打了某大哥的老弟就算纳了投名状了——虽然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啥是投名状。


哎哟往著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管它上天下海,哎哟向著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笨小孩》

杨小胆:“陈凯,你现在干嘛呢?”

陈凯:“你不都瞅了吗,修车。”

杨小胆:“有对象了吗?”

陈凯:“有过,嫁人了他妈了个X的,还是攒钱吧,上哪找对象,谁跟我。”

杨小胆:“记得小时候你母亲有病,她现在身体好吗?”

陈凯:“我妈去年走的。现在就我和我爸了。”

杨小胆:“那父亲呢?”

陈凯:“我爸还好,就是没班上在家待着。”

杨小胆:“行,你好好工作吧,也别像以前一样了。”

陈凯:“我早就不象以前那么傻X了,我要是学好,早就不现在这X样了。”

杨小胆:“以前跟你们一起混的都咋样现在?”

陈凯:“春哥不知道,很久不联系了。孔凡贵烧烤呢,永祥跟着他叔干呢,李贺在工地。另外那个,那个,李鑫我忘了。”

杨小胆:“陈凯你看,那不是春哥嘛?”。


“岁月无情仍愿意,为你闯开新故事,情和义今天我知,是我不需一再怀疑……”——《热血燃烧》

想当年,谁敢砍人?谁有钱谁敢砍人。“江湖”,是要靠扬刀立威的,砍过几个人才能说你多牛逼,才敢说你混哪哪,“江湖”上才能服你。但是砍人是要承担民事责任的。砍一次人,赔个几千块几万块是必须的。从安抚受害者家人和医药费以及各种罚款等等,伤人方都要花很多钱。穷人家的孩子砍一次人,基本上就破产了,即便是被砍,家里也承担不起。富人家的孩子砍个几次都无所谓,因为赔得起玩得起。

想当年,谁的小弟多?谁有钱谁的小弟多。大哥带小弟,是要靠钱的。大哥得有个大哥样,带着小弟四处玩是必须的。群殴的时候毕竟是少数,日常的吃喝玩乐才是生活的主流。一顿饭几百块,一次出游也要几百,带小弟一年最少也要几千块。这在当年对贫家子弟来说是不可承受的开销。另外群殴过后,大哥得罩着小弟,罩着也是要靠钱的。群殴后造成的民事赔偿大哥必须承担,要是这钱让小弟花,帮你砍人还自己搭钱,谁还跟你混?

想当年,谁敢四处群殴?谁有钱谁敢四处群殴。每殴一次,就是一笔钱。带着小伙伴们一人一把刀,几人一辆出租车,几十个人一顿饭,医药费,民事赔偿等等,殴一次的各种开销,来来回回的都是钱。除了钱,就是势力。出事了被拘留,谁爸有势力谁能把人早领出来。至于泥菩萨过河的扛把子们,那就最多跟着小弟一起看守所了。但是对于广大小学生来说,好大哥不是陪你坐牢的,而是让你不坐牢带你吃烧烤的。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十年》

张宇春是陈凯小时候的大哥,“七匹狼”的老大,小时候父亲是区公安局分局副局长。正巧开着一辆奥迪到陈凯的修车店修车。

杨小胆:“那不是春哥嘛?”

陈凯:“啊是啊这X养的看不着他了都。”

杨小胆:“春哥!”

张宇春往这边看了看,走过来看看说:“呀,小胆啊。好久不见了啊,靠这不是陈凯嘛,在哪混呢现在?”

陈凯:“哦我现在就在外地工作,刚回来。”杨小胆也笑着打了招呼。

张宇春:“行啊,不错啊一个月不少赚吧,改天有机会聚聚吧。”

陈凯:“我还行。你呢?”

张宇春:“我啊,我不行,去年找人进的财政局政工科,就混着呗。不多说了啊,我要去见个朋友。回聊啊。”

陈凯:“行,再见了春哥。”杨小胆也道了别。

春走远了,杨小胆叫:“哎呀忘了要春哥电话了。以后也联系不上了,见不着了啊。”

陈凯:“没事,反正以后也不能联系了。”

杨小胆:“你们不是关系最好么?”

陈凯:“嗯,以前关系是好。一起砍过人呢还。”陈凯停了停,接着说:“后来不联系了。”

杨小胆:“怎么?发生啥了?”

陈凯:“没发生啥。就是不联系了。正常,看看人家,咱还联系啥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起砍过人也没用。”


“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你爱我那一点,你也说不出口……——《爱的初体验》

综上所述,想当年谁是大哥?谁有钱谁是大哥。听起来很滥俗,但是事实。在小学生斗殴这个圈子——在这个最纯粹的江湖——谁有钱谁就是大哥。小学生打架这事,归根结底拼的就是斗殴个体的家庭实力。那么“大哥们”现状如何?“大哥”早就在父母的安排下,该出国留学出国留学,该体面工作体面工作,该左拥右抱该左拥右抱。那些兄弟们呢?该修车修车,该烤羊肉串烤羊肉串。曾经一起“刀光剑影”,“南拳北腿”的小伙伴,早就回归各自的社会阶层了——既然没能“往上走”,就只能“往回走”。

回想当年,《古惑仔》最大的危害不是鼓励孩子上街砍人,而是让孩子们相信他们砍人不仅仅是对的,还是有前途的。一次砍人失败不要紧,他们可以再接再厉。因为他们相信这一刀下去,就会砍出来一帮朋友,一份前途,一个未来。他们在接触社会之前就相信了过分理想化的“江湖义气”和毫无经济基础的“江湖规矩”。他们不明白,他们不是具有主角光环的陈浩南,更没有为他们可以付出一切的山鸡。不是谁都是带着一把砍刀就可以砍出一个铜锣湾,更没有多少人可以为了你不要自己父母就去跟别人因为你的几句口角去拼命。

过了多年,长大成人的孩子才明白,感情是要积累的,友谊是要经营的,互助是有原则的,牺牲是有底线的。当年多少人,在不懂世界的时候,用最丑恶的形式去追求最美好的情感,错把粗鄙当个性,误将野蛮做魅力。历经了沧桑世事和炎凉世态,我们才明白:建立在无知和暴力基础上的情感是多么不堪一击,它会败给稀疏的沟通,它会败给分割的利益,它会败给悬殊的阶层,它会败给进步的失调,它会败给漫漫的时间………岁月蹉跎,青年顿悟:当年太可笑了,自以为乘风破浪的江湖,不过是几个小孩玩泥巴的小水泡。


“感情需要人接班,接近换来期望,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短暂的总是浪漫,漫长总会不满,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爱情呼叫转移》

见完张宇春之后,陈凯好像不开心了,杨小胆也没好意思多问,最后留了联系方式,随便说了几句就作别了。杨小胆感觉心里怪怪的,走着走着,收到了陈凯的微信:

“二代们四处浪荡的时候屌丝就该好好学习,勤奋努力,再不济锻炼身体卖血也能多卖两斤。丑小鸭和小蝌蚪混在一起是剧情需要,等毕业了,白天鹅回天上当他的白天鹅,癞蛤蟆回井里继续坐井观天去。感情这东西,没有共同进步,很难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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