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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锤:城市之下

 灵魂出窍KKK 2014-12-20

李铁锤:城市之下

2014-12-19 10:54

来源:共识网-作者赐稿作者:李铁锤 814次点击:我要评论

这种对故乡暗灰色的认识逼迫我下决定离开它,在我脱了好多层皮才跌跌撞撞通过高考,彻底与故乡划清了界限后,我是十二分的兴奋,没有一分的留恋。六分贫穷、三分饥饿外加一分村干部或无产流氓积极分子让人憋闷的行径,智力稍微健康点的人都想挣脱故乡。

  最开始对城市的认识是那个当时叫做随县的城市,十岁那年夏天,我和父亲他们坐在东风卡车的车厢里,摇摇晃晃了一百多里的丘陵公路后,大地开始平缓,远远看见一大片建筑,父亲说那就是随县城了。

  汽车拐进城郊时,我看到了前后几排红色瓦盖的仓库,那是装粮食的地方。进城后,父亲带我看了火车,我还很有心的数了火车后面有多少节黑乎乎的车厢。后来的印象里,除了对粮食的敏感让我记住了那几排仓库,还有黑乎乎的火车外,对那个随县城的记忆就是一片迷幻混沌的灰白色,什么记忆没有留下,后来我曾努力回忆,记忆里到现在还是这样。

  要说还让能记住的,就是那次进城的情景与一路颠簸带来的恐惧:蜿蜒的群山,颠簸的汽车,白炽的阳光,后车厢床板上被子里一直昏迷不醒的八婶,面色凝重的父亲与八爹,我双手紧抓着车厢边沿,一路很担心左右大幅度晃动的卡车会不会翻掉,把自己、父亲、八爹、八婶盖在车下。

  等去这个城市读书后,我发现就是一个安静陈旧的小城,没有了小时候看它时的迷幻恢宏感觉。

  小时候,我第一次翻过十里黑松林,站在山坡上,看到山坡下面河流对岸,一片开阔田野那边舒缓山坡下的小镇,也是这种迷幻又恢宏的感觉,觉得它很大。成年后回忆十岁前的往事,发现十岁前在记忆里对去过的地方,迷幻朦胧是整体的印象。

  再就是幼儿时期的时空观总是与事实严重不符合,窄的东西,小时候看起来总是很宽,村前那个水塘,小时候总觉得它宽广浩大,现在回去看它,就是一个窄窄的月牙形小水塘,很高的天,又觉得它又低又小,锅盖一样把村庄四周罩在下面,视觉与心思感受不到这个锅盖以外的东西。

  读大学后,想起这个城市,我总是首先会想起大二那年暑假随州大巴司机让我憋尿的往事,那是我对自己故乡的城市人最化繁为简的具体印象:拿别人生殖器难受当很刺激乐事的癖好。

  这个县城里后来挖出了一堆明显是好大喜功的古代国王不务正业铸造的硕大乐器后,国家很快批准它改名,成了随州市,后来靠这些硕大的瓦片一样的乐器又成了历史文化名城。

  另一个城市,是我读书四年又工作了几年的江南小城,这个沿着长江而建,有群山依靠,有湖泊点缀的城市,说实话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大学那四年里,小城的江南春天还有夏天淋漓酣畅的雨季总能引起我淡淡的青春忧伤;它的晚秋还有冬天,又能引起我的另一种类似秋士的感伤。等我毕业后,才知道当时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工人有着另一种忧伤,工厂不景气直接带来的生存忧伤。有一篇小说还把发生这个城市的一个伤心事件隐去一些要素写进了小说,一个妇女到菜市场想捡点猪皮回家给两个孩子吃,孩子说很久没有吃到肉了,在她犹犹豫豫钻进肉案下时,屠夫以为她偷肉,一把揪出来,训斥她,女人说明原因后,屠夫送了她几斤肉,女人可能想着心里悲凉,买了老鼠药,回家包了饺子,一家人吃了饺子后,都死了。

  学校附近晚秋的江堤,是最能引起感伤的地方,有金黄阳光的日子,我徘徊在江边,总感觉水杉肃穆,长天寂寥,长江寂寥,人生寂寥。秋雨连绵不绝的日子,人的心情像秋雨中的梧桐一样,那种凉透萧瑟到极点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要体会这种心情,人在晚秋的傍晚心情冰凉穷愁孤寂时,去连绵阴雨天的梧桐树下站着,看着湿漉漉的树干,看着雨滴从湿漉漉枯黄的梧桐叶子上纷纷滴到地上,这种心情就有了。

  在冬天渐渐深入的日子里,江水慢慢消退,在晴朗的天气里,我经常一个人走到江边,坐在河床裸露出来的岩石上,一个人看大江无声东去,等太阳落入城市西边的大山后,站起来往学校走,这个时候身体是凉凉的,心情也是凉凉的,小城清冷的冬天傍晚也是一种带着浓浓凉意的萧瑟,清冷安静。那四年,我深切体会到江南确实是一年四季都会让人感怀的地方。

  那些年,我走在这个江南小城春光明媚的小道上,雨后安静迷蒙的石阶小巷里,心情总是奇怪的空落忧伤,我内心深处一直幻想着一位姑娘,纤细的小脚穿着小巧的皮鞋走在春风里,走在雨巷里,与我擦肩而过相遇,把深情纯净的眼神留给我。

  人只要是生活过的地方,总会给记忆留下痕迹,但生活是麻木的,对于一般往事的回忆,回忆的情感也是麻木的,有些则是触动心灵的。

  对于这个小城,我如果以后是个写作者的话,很想写我在这个小城见到的忧伤,我发现这个国度的人,不愿意体恤穷人与不幸的人的忧伤,他们稍微富足一点权势一点就把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出身完全斩断,觉得自己是高贵的富人,人性中珍贵的怜悯之心会渐渐褪去。

  我想写写那个快要倒闭的煤矿,写它的这种状况给自己的工人带来的伤感,给自己子弟学校的孩子带来的伤感,我就写我在这个子弟学校实习时认识的看到的各类可怜孩子,还顺带写写他们的家庭,他们贫民窟一样的住处,夜晚每个破败的家里灯光下那哀伤的贫穷还有他们的故事;

  写那个住在城郊农村的十三岁小女孩,医生说如果她的心脏病得不到及时治疗,最多活三个月,在那个夏天,我见到这个豆芽一样苍白瘦弱的小女孩时,她一个人在家,她说父亲正在建筑工地打工,母亲又出去借钱了,昨天母亲借了一天钱,就大伯给了100元,十几年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当时凑够了治疗费没有,病治好没有,因为我自己为了生活,在见了她后不久,也离开了那个城市;

  我想写那几个满是烟囱的炼钢厂,黑色是这里的主题,那些在通红锅炉前挥汗如雨的钢铁工人,我见第一次,就难以忘记他们的脸,他们为生活如此劳作,领导对他们承诺的确是“保四争六”,保证一年发四个月的工资,争取发六个月的工资,在我看到放学时钢厂子弟小学叽叽喳喳涌出来的不知人间艰难的孩子,也就是他们的孩子后,我当时感触万分,会联想到实验小学的孩子,不同的阶层,生活的沉重感完全不同,孩子们还感受不到;

  我还想写那个挖煤的劳模,在他六十岁退休后,为了生计返聘继续挖煤,妻子因贫穷变得精神分裂,找不到媳妇的儿子南下打工,那天,在他住在煤矿区的房子里,他神情落寞地讲着自己的过去,患病的妻子躺在里面的床上,很羞愧地不愿出来见我们,我看着墙壁上黑乎乎的煤尘,心情沉重,也为尘埃一样的我自己。

  这个城市如果我还想写的话,在这种回忆里,还有一些相似的哀愁,我会写出来,其他的一些就不值得我写进这样的文字里。例如,带领部下在香港看真人做爱秀的市委书记,领导的小舅子与一个女人赤裸纠缠搂抱着死在小车里,泛滥的黄色录像厅,夜晚粉色灯光的按摩屋……这类记忆,如果我写荒诞现实派小说,我会把它们写进去。

  再一个想写的城市是武汉,我当年到那个江南小城读书时,要在这个城市换成再开往那个小城的绿皮火车,我对这个城市没有过多的印象,直接的印象是除了感叹它比那个小城繁华外,就是火车站附近对南来北往的乘客坑蒙拐骗耍横的本地人,间接的印象来自在这个城市读书的同学,他们在这个城市的地摊上小店里买衣服试了不买,经常会遭受摊主的汉骂,甚至殴打,这一点后来好了些,本质的东西还是没变。

  对于这个城市,我对它的印象,像很多在这里曾经短暂生活过的人对它的印象一样,那就是除了武汉的大学,还有大江大湖的风景,这片土地上的本地人,确实不让人喜欢,一些受了这个环境影响的人,也让人讨厌。

  如果坦率说出我的感受,我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城市的人,我说不喜欢他们,有很多的客观理由。

  当年考研到这个城市买资料,在夏天的午后与朋友在东湖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楼下荫凉处躲避下太阳,一个婆婆很快走过来,赶我们走,说这里不让生人进来,其实我们只是靠在大门外的墙根下,没有进去;我与本科同学辞职后来到武汉,我俩单身汉一起租住在武汉重型机床厂的一个小区,隔壁的少妇对我们总是鄙夷的眼神,有时还拿我们教育她的孩子,说不好好读书,就会像那两个那么大年纪还打工的光棍一样,我看得出她就是厂里的工人,在我们搬走的时候,她防贼一样地盯着我们,直到我们把东西搬完。

  结算房租时,房东那个婆婆装糊涂,硬说我们少交了一月房租,我们知道武汉婆婆的厉害,只好就着她。

  租住在这里的时候,夏天的晚上我与同学站在附近银行门口享受从大门里面泄露出来的冷气,保安就过来赶我们。这让我当时感受颇深,虽然富有的人常常为富不仁,但人性的低劣真的不是小时候书本上说的那样:底层的人本性就敦厚,人的品质真的与他的贫富无关,各类看门人还有听主子使唤的人,是人间最让人直接讨厌的人;

  就在前两年,我去汉口同济医院,往那个大致方向上走,后来迷路了,我问一个中年汉子,根本不理我,问一个样子快80的武汉婆婆,她说不知道,我猛一抬头,高楼墙身上“同济医院”几个红色大字赫然在目,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类事情还有很多,我最后对待这个城市的策略是:对这个城市的人采取不说话不交往的策略,实在要问路,我一定会买份报纸或者一瓶饮料,否则,我就不会向摊主开口问路。我后来还给自己定了一个原则:在这个城市里,绝对不给看起来是城市人的老人让座,这种做法也许不对,但有些东西,只有用这种偏狭的方式并形成气候,才会让他们敬畏或者反省。

  在这个城市里也视觉上看到很多奢华,这种奢华总是让人困惑,那些年,报纸上都说经济不景气,怎么豪华楼堂馆所前的小轿车天天乌泱泱的一片。

  说是视觉,因为很多情况下只能从外表看,没那个能力进去用多种感官体会,例如在吃上,就我这个小人物听到的极限,也是一个朋友说他们单位几个人公款吃喝,一次吃饭用了上万,旁边还有女人弹着钢琴,这种架势我到现在还没体会过;在住上,我自己一次找人,进了一次那个湖边的宾馆,当年毛主席住过的地方,皇宫一样的优美与幽深宏大,宾馆大厅的奢华,让我在前台服务员面前,都拘谨不安,这种气短三分的心理控制都控制不住,到现在,我还想,以后有机会一定去里面的主席套房看看。

  在这个城市,也有一些“撑破眼睛饿死屌”的快乐,在这个城市打工后的周末,我与第一代来到这个城市的男性蚁族,周末赶场子一样去大型商场,看三点式内衣模特秀,低级趣味的东西总是让人快乐。

  在这个城市漂的一段日子里,心灵也遇到一些温暖的东西,这在冷酷的城市还有我们自己人生事业的冬天里,这种温暖很重要。给予这些的,当然也是人,他们是同学或一起漂到这个城市的第一批没有找到好工作的大学生,还有一些是工作不好,辞职到武汉的人,都读了一点书,都不如意,他们都有各自的才华。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总会想,如果社会继续不公,这类漂泊的人多了,一旦社会风起云涌,这些人加入某些组织,很多人具有闹出大动静的能力。

  在我现在用平和的心态回想那焦灼的几年时,这些后来不知音讯的朋友让人怀念,更担心着他们能不能混到在城市扎根。

  一个湖北美术学院毕业的朋友,总让我想起,他是一个画功深厚性格老实的纯艺术人,老家在恩施农村,家境贫穷,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一个非常好的女孩,两个人想留在武汉,都没有找到正式工作,在都没有找到正式工作的情况下,女孩还是嫁给了他,他俩凄凉冷清的婚宴我去了,本来请柬请了两桌,最后只来了一桌,世态炎凉莫过如此,过了半年多,他们在武汉还是找不到可以解决基本温饱的工作,如果能保证温饱底线的安定,女孩不会离开他,女孩最终对这份婚姻没了信心,离婚了,朋友去了南方,女孩留在了武汉,嫁给了一个民办大学的老师,这个女孩,我永远认为是个非常好的女孩,虽然她选择离开了这个朋友,朋友离开武汉前,拿出他俩最后在洪山广场的合影给我们看,女孩一脸忧郁。

  还有一个朋友,今年已经整整四十了,老家在江汉平原的农村,中师毕业后在乡下教了很多年书,自修专科本科,在我硕士毕业的那一年,他考上了这个城市的政法大学正规研究生,拿到通知书那天,他很高兴,对未来也很憧憬,毕业后却一直找不到工作,前两年还飘荡在深圳一代,有时候靠给收银员上普法知识课,赚点生存的钱,还是单身。知道了他的这个遭遇,我想起了那个地级法院不会写逮捕的“逮”与嫌疑人的“嫌”的法官,还有那个近二百号人的检察院,当年只有几个正规毕业的本专业大学生。

  这些同学或朋友,基本都不是闯江湖的料,想改变命运又没有社会关系,只有辞职,在城市的职场中胡乱冲撞,有几个回头是岸人生际遇好的,多年后修成了世俗评价标准下的正果,进了省委大院当上了处长或回下面的城市当上了官员。想起这些朋友,混得好的让我欣慰(虽然我很不认可官员),因为从格调不高的境界来说,他们能让当年鄙夷我们的那些人被我们鄙夷,人有时候需要在鄙视过自己的人或群体面前能扬眉吐气,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用他的标准鄙夷却一生无法改变命运只有任之鄙夷一生,是很悲凉的事。

  我更多地是思念担忧这些仍然不能让心宁静下来,仍为生存焦灼的朋友。我在那几年就在这个城市里处于这样的焦灼状态,那是很痛苦的心理经历。

  2002年,我进了华科大读书,心开始安定下来,我知道我已经能保证了让自己心安定下来的条件。

  硕士三年里,是我对这个城市开始认可的转折点,等我毕业后,回想起来,我开始对这个城市的认可,其实就是对华科大的认可,对它的学风,它的风景,还有它后面的喻家山喻家湖还有森林公园的认可,我这三年,已经与武汉完全脱离了接触,平时我的生活范围就是华科大那一片,与武汉人完全没有交集,才对它的感觉好了一些。整个武汉,除了它大气美丽的山水,市民生活化的气息,值得承认外,这个城市,人的因素确实能不经意地随时破坏一个外来者的心情。

  2009年,能再次回到华科,心情是很快乐的,因为我很认可这个地方,也不想再回到南昌那个我没有感觉的城市,虽然后来又回到了南昌,到现在已经在那里呆了10年,我却没有一点写它的欲望,以后也不会写它,我对它无爱也无恨,李敖说它是个没有特点的城市,确实是的。

  仔细想一下,这个城市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特点,这个城市野狗一样满街乱窜的摩的总让步行的人心惊肉跳,也让人感觉恍如到了越南的河内,它的公汽到了晚上八点就基本收班,它的数量严重不足的公汽无论再拥挤都必须前门上后门下,没有通融,它的公汽必须你自己备好一元钞票,绝对不能站在车门口与其他乘客兑换,这也没有半点通融。

  这些年在城市,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一直陪着我,这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是那种见自然风物就容易感怀的人,看到大地苍生就容易感怀的人,也与我这些年的经历与处境有关,在那个落脚却不是我工作的古城,我没有朋友,我的亲情都在故乡那个地方。

  从那个古城每次来华科,先坐着轮渡过江,江堤是引起惆怅与孤独感的地方,长江也是引起愁思与孤独感的地方,看了长江一次又一次,看了江水无声东逝一次又一次,再坐着中巴在沿江公路上穿行,到了一个小镇再换车,再穿过灰尘蒙蒙的工业走廊,来到华科,一路体味的主要就是孤独与路上的灰尘。

  春天的日子里,最开始是田野里杏花开放,杏花烟雨江南,让人对身体的青春无依与精神的无处依托感浓浓升起。油菜花开的阳光春天,坐着中巴行驶在两边都是花开的沿江公路上,一个心思如花的闺中少妇是什么感觉,我那时就是什么感觉,那时候,我很羡慕坐在车里表情麻木或对美景司空见惯的乘客的脸。秋天自古是一个让人有悲凉感的时节,茫茫楚地天阔,瘦了的长江萧瑟沉重,中巴一巅一巅穿行在大地上,孤独寂寥感最浓。这时候,我偶尔会联想到另外几条通往武汉的高速公路上,那些混得有一官半职的同龄人,有些当然是校友,想着我在中巴上颠簸的时刻,他们此刻也许开着豪车,载着情妇,平稳舒适地奔驰在那些高速公路上。

  这时候,我也会往东北那个方向望,目光所及最远处的山那边,就是我很不喜欢的城区,我听一个十分优异自爱的女子说她曾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城市工作过,说回忆起那几年就是噩梦,官员的骚扰,单位里那些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挤兑……,她说她在梦里总是梦见自己一个人坐在大会议室里,走廊里一有脚步声就心生恐惧。我在山那边的城市工作时,也有这样的体会,我在离开那个地方后,总结出:很优异自爱的女人也包括男人,沦落到中小城市,注定受到那些没有见识又污浊不堪的人的迫害。我还直接表达过我的这个观点:没有重点大学的地级城市,很难找到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不是腰缠万贯,不是占据权力,优秀的男人首先要有男人的胸襟与绅士风度,要有深邃的思想与广博的知识,还要有纯净的情怀。当然,也很难找到优秀的女人。

  岁月像风一样,轻飘飘的过去了,留不下什么痕迹,我已经人过四十了,在城市里也消耗了这四十多年的一半时光。

  最开始,我总认为城市人没有故乡,他们一辈子生活的城市不能称为故乡,为什么城市人只能说那个城市是他出生和生活的地方,不能说是他的故乡,我当初的逻辑是:只有深沉的乡村大地才能让人真切地体味到饥饿、困顿、疾病、艰辛、痛苦、死亡各种忧伤。哪个小孩淹死在哪个小河里,哪个陡坡旁摔死过哪头衰老的牛,哪个山坡上,埋着自己的祖先,哪个水井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家乡人……。

  谈到故乡,故乡在我的记忆里,它的山水是明媚的,生活在它上面的生活是暗灰色的,想到故乡的生活,我总是想起阴雨延绵的秋天,低空中铅色的云黑压压地连在一起给收割后的原野营造出灰暗萧条的气氛,土墙老屋上黑色瓦楞间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没日没夜,在黑云下面是倚靠在土屋门口打着赤脚的孩子和愁苦的妇女。

  这种对故乡暗灰色的认识逼迫我下决定离开它,在我脱了好多层皮才跌跌撞撞通过高考,彻底与故乡划清了界限后,我是十二分的兴奋,没有一分的留恋。这还是因为小时候的故乡,留给我们太多想摆脱它的理由,当下乡青年梦魇一般地回忆农村生活时,同样是人的农村学生更知道这个梦魇的内在可怕。六分贫穷、三分饥饿外加一分村干部或无产流氓积极分子让人憋闷的行径,智力稍微健康点的人都想挣脱故乡。

  等到了城市,在不同的城市里讨生活这么多年, 我改变了“城市人没有故乡”这个最初的看法,“富豪们才没有故乡!”,只有他们才不可能与一个地方有血浓于水的感情,他们不需要在那个地方艰辛生存,在那个地方艰辛奋斗,在那个地方心思干净的满怀期望或者失望痛苦,代代在那个地方生存逝去。

  其实,城市之下像它的下水道一样,也充满黑色污浊,流淌着下流、下贱、下等,城市之下也不难找到悲伤、穷愁、艰辛,城市之下,主要的还是为简单的生存像蚂蚁一样劳作的蚂蚁一样的市民,城市人的城市之下也不是诗意的栖息田园。

责任编辑: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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