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了不起的劳动者,平凡而又让人心生敬意,例如汉旺小火车站上的那些男人们。他们的工作,他们的苦乐,他们如同战壕里战士一样布满烟尘的身影,让我久久难忘。 因为拍摄一部电影结识了汉旺,作为5.12地震遗址,四川绵竹汉旺成为很多电影的取景地。我在汉旺工作了大约一个月,拍摄电影《倾城》。影片故事与汉旺火车站无关,但很多场景距火车站不远,拍摄间隙我常去火车站转转,结识了一帮在那儿工作的装卸工。 地震使一个小镇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曾经的生活,一切定格在那个可怕的瞬间,这个失去了4个人的小火车站却没有停下滚滚车轮,机车鸣笛,工人装卸,一车车货物运进来……土地失血,但交通动脉还在跳动,这里就永远不会死去。在随后的很多年里,汉旺小镇成为遗址纪念地,但火车站依然行使职能,为附近的企业和居民运送燃料、建筑材料等物资。 小站的灵魂是车站上那些挥汗如雨的男人们。 在拍电影的那一个月期间,我没有见到车站有女人,所以觉得这里全是男人,除了开火车来的和开卡车走的司机,最多的就是装卸工。他们大多是附近乡镇的农民,其中很多在地震中失去过亲人。工作条件不好,收入也不高,但他们很努力,地震之后的这些年都是重建期,他们愿为重建自己的家园辛勤劳动。 这里可能是中国最小的火车站之一,是德天线的终点,以前曾经有过客运,但这些年全是货运。产站条件简陋,与人数相比,货运量不小,装卸工们干活时就像打仗,汗流浃背,粉尘飞扬,汗水和粉尘搅合在一起,黏在身上,人就像从战壕里爬出来的士兵一样…… 在上一趟车卸完下一趟车还没来的空隙,他们来不及也没必要洗刷,最好的选择就是就地休息,缓释一下身体的疲乏。如果两趟车之间的间隙比较大,他们会回到简易工棚,那里有他们自己的生活,那里也透着一种独特的人生况味,我到工棚里跟他们聊天,喝他们的开水,嗅着汗味,体验着劳动者的酸甜苦辣。 很遗憾没有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但我相信,在战争年代他们就是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战士,在和平年代他们也是平凡而又顶天立地的男人。 时间一长,跟车站的装卸工们也混熟了,相机也被他们忽略,片子也许就更为真实,选一组与大家分享,让自己铭记。
距车站不远的地方依然能看见地震那年留下的废墟。汉旺镇已经作为5.12地震遗址永久保留。
一列运煤的车来了,装卸工们忙了起来。
铲车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剩下的要靠人力。
粉尘相当可怕,我还没敢靠太近,一小会儿,相机就一层灰,而他们整个笼罩在里面。
这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
还要爬上爬下。
他们戴了防尘口罩,聊胜于无吧,但愿能管点用。
车厢就像战壕。
一车卸完了,火车开走,他们等着下一车。
很像打仗的战士,在炮火的间隙抓紧休息一下,准备迎接敌人的第二次进攻。
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一是节约体力,二是没啥可说的。
在大地的疤痕上睡得香甜,那是地震留下的裂纹。
也有点像矿工。
劳动者的笑容真是厚道淳朴,付出这么多,却笑出一脸阳光。
有些人已经睡着了。
更多的人睡着了。他们确实累了。
很快车又来了,没见有人发令,他们迅速起身干活,就像听见了枪声的战士。
每天的活都差不多。
每天的车几乎都一样。
每天流的汗水也差不多。
脸上的笑容也差不多。
空闲比较大时,他们会回到公棚休整一下,补充水等。
他们陆续回来。
抓紧时间喝水。
还要装上一些水,过一会带到工地上喝。
流的汗多,回到工棚几乎每个人都抓紧喝水。
从喝水的量上就能看出劳动的强度。
喝完水,有些人会坐在工棚里看会电视。
他们说这已经是很好的休息了。
看电视是唯一的娱乐,也是主要的信息来源。
他们的手和腿是这样的。
他们身上灰多,但没有赘肉。
他们的目光是这样的。
他们看电视的神态是这样的。
也有些人懒得看电视,躲到杂物间睡一会。
另一个杂物间睡的人更多。
这是领头的,很少睡觉,像部队的基层指挥员。
也常有些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除了他们装卸过的煤、石子、沙土、水泥等,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解他们的工作。
除了他们的家人亲友,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他们像煤一样发出热能, 像石子沙土水泥一样为这个国家的底座奠基。 他们是汉旺小站上的男人们。(王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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