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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国家地理摄影大赛获奖作品刚公布了。照片很美，邀请你们和我一起欣赏它们。但其实，也是想邀请你们跟我分享一个困惑。
先看两张彩色照片。第一张是特等奖和人物类获奖作品，《黑暗中的闪耀节点》，作者是香港的Brian Yen。 另一张是地方类获奖作品：《布达佩斯温泉洗浴》，作者是新加坡的Triston Yeo。
是不是被准确、丰富的色彩吸引了？ 再看一张黑白照片。是自然类获奖作品，《大迁徙——角马群跨越马拉河》作者是比利时的Nicole Cambre。 是不是又忽然想起了每次看到黑白照片时的那种震撼？眼角的皱纹，皮肤的光——也就是色彩被压制之后浮起的那些质感。
现在，我想表达我的困惑。当我看到色彩缤纷的城市、街道、秋天的原野时，我深深偏爱那些丰富、明亮或压抑的色彩。但当我看到一张黑白照片的质感时，我又觉得我更喜欢黑白照片。 这两种喜爱有时候是冲突的。我总是在比较，深爱一种并嫌弃另一种，过些日子又颠倒过来。 比如说，同一张照片，会被我在不同的时候调成完全不同的调子。我很难说更喜欢哪张。这张照片是我拍的。 这种感觉就像在夏天怀念冬天，在冬天怀念夏天一样。 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2014年10月的一个小型交流会上。几位朋友在PPT里播放了几张意大利柏涛菲诺的照片。我一直知道波多菲诺是一款表的名字，没想到它也是一个小城，而且这款表是因为这座城市命名的。几乎是第一眼就迷住人的那种，色彩夸张到极点的小城。这是照片。
交流会上还展示了两组照片。一组是2009年一群男女明星为这款表拍过一组彩色照片，我觉得色彩就是这座城市天生的禀赋。照片作者是著名的彼得·林德伯格。
这些照片印证了色彩的魅力，正是我走进一个喧闹的酒吧时的感觉。但是另两组黑白照片放出来之后，我又开始怀疑这个判断了。这两组照片是2011年和2014年林德伯格分别拍的。
我意识到问题来了：到底黑白的风景和人漂亮，还是彩色的风景和人漂亮，是不是无法取舍？ 这个难题并不只在我身上发生。最典型的就是，iphone也会在坚持多年黑白色的选择时，推出彩色的版本。你可以批评这个做法不高级，但这个做法折射了困惑。 质感和色彩有时候的确是互相冲突的，或者说，它们在争夺人的吸引力。黑白照片和彩色照片当然可以并存，不分高下，但我总觉得这种选择中藏着一个重要问题。喜欢彩色照片还是黑白照片，意味着我们对世界的态度是不同的吗？
我相信，年轻时喜欢色彩，成长后喜欢质感。这是逐渐“褪去浮华的眼”。在2014年9月的GQ卷首语中，王锋曾经说：“如果用不同色彩来标识一个人的性格、才华、智力、情感、年龄，甚至身体、长相，这些色彩只在人年轻的时候触你眼目，等视觉修为深湛后，对色彩的兴趣就降低了，你会更看重质感，质感不是色彩，而是所有这些色彩的集合或加权，对一个人的评判由色彩到质感，是审美层次的提升。” 有时候我又觉得，这个过程是交错反复的，并非单线的。换一个角度来说，它像是一种螺旋地上升，质感浮现，但色彩并未退场。
事实上，当我对黑白照片的喜爱维持一段时间后，我会突然怀念那种明媚浪荡的色彩。就好像当雪山、乌云对我的震撼过去后，我开始怀念雨后的艳丽的小花园一样。但当我在迷人色彩的眩晕里醒来后，我又怀念雪山和乌云了。
我猜想，人心是跳动的标尺，不肯在一个位置停留。一会儿它需要肥腻，一会儿它需要清减。一会儿它需要享受，一会儿它需要克制。一会儿它需要丰富，一会儿它需要简约。一会儿它需要强烈的爱恨，一会儿它需要沉静简单。 我也猜想，人的生活不能维持同一种状态，无论是甜腻还是苦难，而需要在黑色和彩色之间切换。但我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最终，色彩会臣服，人们最终从激烈、浪漫、奢华的生活中醒过来，最后归于一种包容度更高的沉淀。 而那种在彩色和黑白之间的挣扎，大概是成长的过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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