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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学、中学母校

 迎风初开 2014-12-26

我的小学、中学母校

(之四)

百年六代雅礼情

作者:陈  

卷首感言:母校百年校庆之际,刘维朝校长与我约稿说:纪念册每篇稿件要求限制在8000字以内。您的家族有六代雅礼人,8000字不够写。为了不漏掉有价值的重要内容,经校庆筹委会讨论决定,您的文章不限字数,并作为纪念册的首篇。下面黑色的字体是刊载在母校100年校庆纪念出版物的全文,一字不易地转帖。为保持原味,有关家族的一些信息也没有隐藏。原版采用的图片较少,这次转帖作了一些补充。

 

我们一批调皮的新生发现,在这些别墅的地下室里,有着丰富的宝藏! 有人掏到了美军的钢盔,有人捡到了西餐刀叉等餐具,而我则情有独钟于一些出版物,计有:两大捆《小春秋》晚报、一本《西风》杂志、一摞散了页子的雅礼同学录。在雅礼同学录中,我发现了我们家族好几位前辈的名录……

 

百年六代雅礼情

作者:陈  [1]


百年同步的家史、校史

1906年,我的高祖父陈雨洲公率领我们家族的智房(高祖父三兄弟分别为智、仁、勇三房),从浙江舟山定海举家西迁至湖南长沙,从此与同年建立的雅礼结下了百年荣辱与共、同步发展的不解之缘。

 

上图为雅礼大学堂第一届毕业生合影

前排左一是我的祖父陈乃勋,左三是祖父的小姑父华楚书

后排左三是我老伴罗声求的叔外祖父劳启祥,后来任雅礼的校长


1946年,抗日胜利后,我家从避难的农村回到长沙,我们家的宅子已经被文夕大火烧成了一片焦土,瓦砾把地面垫高了将近两米,只好到潮宗街德安堆栈借住,德安堆栈是我外祖父的产业,它与外祖父的另一处产业黄兴路上的李四怡堂药铺幸免于大火,完整地保存下来。此时,我的同龄人已经读小学二年级了,我不愿意落后于他们,报考了北门正街南端的三一小学,插班考进二年级。三一小学也是长沙文夕大火后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建筑物,一座教堂和校舍无一损伤。当年在长沙教育界,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北门正街南端的三一小学和北端与之衔接的湘春街上的成智益湘小学毕业的男生大都升入雅礼男校,女生大都升入福湘女中。父亲让我报考三一小学,也是希望将来升入雅礼,因为,他是雅礼的校友,对雅礼情有独钟。在三一小学四年级还没有读完,我因病休学两年。

1951年,我以同等学历跟同龄人一起考入雅礼,记得那天去看榜,我是备取生第三名,而备取生一共也只有三个名额!报名时还叫雅礼,进校时改名为解放中学。记得有一天晚上学校组织看小电影,那是“缴获”了俞道存先生的电影拍摄机和胶卷拍摄的与雅礼决裂的无声纪录片。一个细小的情节引起了我的猜疑——手无缚鸡之力的劳启祥老校长,竟然一斧子拦腰劈断了雅礼的校牌!后来才知道,为了效果,校牌的背面事先被锯了一道深缝,怪不得劈断的地方那么齐整。

当时的西雅村有一批别墅式的小洋房,靠近足球场西北角的那一栋做了图书馆,再往村子深处的房子,是教职员工的宿舍。我们一批调皮的新生发现,在这些别墅的地下室里,有着丰富的宝藏![2] 有人掏到了美军的钢盔,有人捡到了西餐刀叉等餐具,而我则情有独钟于一些出版物,计有:两大捆《小春秋》晚报、一本《西风》杂志、一摞散了页子的雅礼同学录。在雅礼同学录中,我发现了我们家族好几位前辈的名录,他们是:

我的叔曾祖父陈守经公,祖父陈乃勋(志中)、二叔祖父陈乃昌(志西)、三叔祖父陈志安,父亲陈明一、叔父陈丙一、堂叔父陈叙一(陈志西之子)、堂叔父陈武一(陈志安之子),而我就成了我们家族的第四代雅礼人。后来,我姐姐陈直的小女儿罗劲、外孙女林双喆成了我们家族的第五、第六代雅礼人。

 

陈氏家族的第一代雅礼人

陈守经属仁房,是我高祖父陈雨洲二弟的儿子,是我祖父的堂叔,他辈分高却年龄小,比我祖父还小几岁,所以在雅礼比我祖父年级要低。他的姐姐陈秀美是雅礼大学堂第一届八个毕业生中华楚书的太太,他们的四个儿子中的头三个也都是雅礼人,他们是华家杰、华家烈、华家煦。他们是我父辈的表叔,但年龄都比我父亲要小。我们家族仁房这一支脉,定居上海,就是因为受他父亲和我祖父的影响,专门来长沙读雅礼的,每个周末都在我家,武一叔叔与他们最玩得来,真是“少年叔侄如兄弟”。华氏三兄弟后来定居美国,改革开放后,武一叔叔、婶婶都到美国去探望过他们。

 

陈氏家族的第二代雅礼人

我祖父陈乃勋(志中),与老校长劳启祥先生、华楚书太姑公也是雅礼大学堂第一届毕业的同班同学。祖父与劳校长有深厚的友谊,陈、劳两家关系十分密切,劳夫人与我祖母汤泽湘是亲密的朋友,我父母结婚时,我叔父陈丙一和劳校长的长女劳远琇小姐是男女傧相。可惜那张结婚照在文革中被红卫兵小将烧毁!

我祖父陈乃勋(志中)后来继承我曾祖父陈黎青公当了英商怡和轮船公司的代理,祖父1932年英年早逝后,由我二叔祖父陈志西接手。

 

陈氏家族的第三代雅礼人

我父亲陈明一,幼年时期6岁开始在家中延请了私塾老师读古书,192513岁时进入长沙圣公会四年制教会学校雅各中学读了两年,因触犯了洋人牧师受到勒令退学的警告,后来擅自报考北门晴佳巷三湘中学,被我祖父知道了,勒令他报考自己的母校雅礼中学,插班进入三年级,1932年高中毕业。他成了我们家族第三代雅礼人的带头人。因为这一年祖父去世,二叔祖父陈志西接管怡和,不再负担我父亲升学的费用,父亲只好于1933年考入上海银行上海总行训练生半工半读班当练习生。此后一直在银行业工作,先后计有:长沙交通银行、亚西银行、和成银行。19445月,日本侵略军逼近长沙,父亲在逃往河西乡与先期到达的我们会合的途中,被日本鬼子虏去,1945年抗日胜利后才长途跋涉回到长沙。解放后,他在怡和工作一段时间后,参加了湖南投资公司的筹备工作,不久又被派往广州以晋通公司的名义,通过香港做进出口贸易。随着日趋紧张的阶级斗争的开展,父亲被调回长沙,在建湘制药厂工作。1958年,带着额头上留下的日本鬼子砍下的刀伤和心灵的创伤,他含恨离开了人间。

我的叔父陈丙一,是雅礼足球队的守门员,与其一起踢球的有王齐家、游本厚、余齐渊等前辈。刘太松老师是他的递补守门员。后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一直在上海、南京从事新闻记者的工作。在日寇占领南京时,1937年,随国民政府迁至“陪都”重庆, 19448月,与愤而辞去路透社中国分社与重庆分社两个社长的职务、并拒绝接受路透社的高额退职金的国际著名记者赵敏恒合办《星期快报》(有文献称为《快报周刊》),抗日胜利后,赵敏恒担任上海《新闻报》总编辑,叔父亦在其麾下任《新闻报》驻南京特派员,直到19495月上海解放。上海解放前夕,叔父拒绝了有关方面两次提供的去台湾的机票,追随宋庆龄先生留在上海,在宋庆龄先生领导下的华东救济总署工作,19557月,赵敏恒因“国际特嫌”受屈审查,叔父连带获“历史反革命罪”入狱,后作为“免于起诉”处理,出狱后,被安排在华东文史馆工作。文革中晚期,屈死于“劳动锻炼”的干校。叔父对他被关押一直不解,他生前曾对我说过:我追随国夫人留在大陆,不算起义,也要算投诚吧?为什么要按罪犯对待?这个问题,他至死也没有得到解答!

据中国影视资料馆和中国配音网资料记载,我的堂叔陈叙一,是“电影译制片翻译家、导演艺术家,杰出电影事业家,上海电影译制厂的缔造者和中国电影译制事业的开拓者。”

叙一叔叔在雅礼毕业后,进入上海沪江大学肄业,之后开始从事于翻译戏剧和戏剧导演。


 

图为陈叙一先生照


叙一叔叔在世时曾经深情地对我说过:我不是英语科班出身,能胜任英语翻译,完全得益于在雅礼打下的坚实基础、得益于在上海与外国人的交流、得益于我自己的苦学。至于要把电影台词翻译得传神,则得益于我对戏剧的熟悉、得益于在家庭私塾、雅礼中学良好的中文学养。记得1960年,我到上海实习,去看望他。莫愁婶婶示意我不要打扰他,他为正在翻译的剧本找不到恰当的中文对应词汇而苦恼。我到书房向他问过好之后,正准备回到客厅,他把我叫住与我闲聊起来,我原以为他仅仅是想放松放松,不料他却与我谈起了翻译电影的酸甜苦辣,叙一叔叔说:翻译西方国家的作品,当前一个很现实的困难是找不到对应的中文词汇,因此,必须绞尽脑汁、搜索枯肠到记忆里去挑选解放前常用的语言,“那才能体现不同社会制度下不同的语言情境。”还有就是电影配音特有的要求:对口形。接着他向我诉苦,一个要表达文绉绉、酸溜溜,还要摆架子的词语,还只有两个音节,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汉语。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这容易,用“转文”不行吗?(“转”在这里应该念成zhuai 音拽,第三声)叙一叔叔将信将疑,我说:长沙话里就有“莫转味咯!”莫愁婶婶是北京人,她一边查词典,一边说:“北京方言里有这种说法。”词典证实了我是对的。叙一叔叔把我好好地表扬了一通,午饭时破例用茅台酒犒劳我。

1990年,我与潇湘电影制片厂的李约拿先生商定,邀请陈叙一先生来湖南讲学,同时了却他回母校雅礼看看的心愿。天有不测风云,1992424,堂妹陈小鱼从电报里传来的噩耗,叙一叔叔与世长辞!

 

图为陈叙一先生生活照


当天,沉浸在悲痛中的我向上海发去一封唁电,电文里有一幅挽联:

沟通影视连中外;

拷贝音容接古今。

后来,在叙一叔叔追悼会的电视录像里看到,这幅挽联悬挂在灵堂门外阳台的立柱上。上海电影界的领导问及这幅挽联的作者,并说:这幅挽联把陈叙一先生一辈子与电影翻译事业的渊源可以说是写透了。

堂叔陈武一,最初入19班与游达钧先生同班,后因病休学,复学入21班与王守亨老师同班。后考入上海沪江大学经济系。一直在上海港务局工作。2003年病逝。

 

陈氏家族第四代雅礼人难忘母校师恩

我在雅礼求学的6年中,对母校感受最深的是,她的自由的学术空气、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以及正如她的名字所蕴含的那样,体现在学生行为和风度中的优雅的气质和高尚的礼仪,而这两点中又都深深地浸透了中西文化的优良传统和她们交流、融合而成的精粹。今天,我的教育思想、教学理念、授课风格,无不深深地打上了母校许多恩师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留下的“胎记”;无不得益于雅礼既看似漫不经意、又精心设计的,既看似不落斧凿痕迹、又精雕细刻的,既看似自由发展、又因势利导的,既承认天赋、又强调勤奋的,既鼓励单科冒尖、更注重全面发展的培养;还得益于雅礼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

从初一开始,我先后参加过“米丘林生物兴趣小组”、“美术爱好者小组”、“童声合唱团”、“民乐队”、“京剧爱好小组”,最后,选定了“航空模型兴趣小组”直至高中毕业。当年,我是学校航模代表队教练组的组长,长沙市航空模型代表队牵引组的组长。

我们刚刚进入解放中学时,袁宗凯老师任校长。他不仅自费买了许多航空模型材料给航模爱好小组,还经常给我们讲革命先烈的故事。他讲到东北抗日联军杨靖宇将军牺牲后,日寇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结果,剖开肠胃一看,在惊呆了的同时,还不得不敬佩这位敌手——原来,抗日联军从首长到战士,胃里面都是野菜!他给我们朗诵革命烈士的诗歌:“火烤前胸热,风吹背骨寒”,至今还在陶冶我的情操。

黄炳诚老师像妈妈。我的第一位班主任是黄炳诚老师,她就像妈妈一样疼爱她的每一个学生。她老个子矮小,一幅娃娃脸,但她又必须“装得”很严肃,不知为什么,她老板起面孔时,你还总觉得她在慈爱地微笑。我们在小礼堂地下室肮脏的积水中嬉戏,被同学“告密”,黄老师来抓捕,追我们不过。只好气喘吁吁的喊道:不要跑,不要跑,我不处分你们就是了。说句不留面子的话,我们是提着衣裤“逃到”西雅村的厕所里穿好再堂而皇之地走出来的——因为那时只有两位寄读的女生,遇上她们的概率实在太小。

黄冠群老师课堂导演袖珍童话剧。初中时,黄冠群老师上第一堂语文课就有绝招,他叫几个同学分别扮演钢笔、书本、老师、学生,用歌词表白在教学活动中各自的身份、地位和功能。至今还在指导着我的课堂教学。

在孙家德老师的指导下,我们米丘林小组种出的玉米棒子,有将近一尺长。他还与湘雅医学院解剖教研室联系,让我们参观人的尸体标本。我深深地记得,他掏出两个尸体标本的肺叶和肺管,用嘴对着吹气,一只有弹性,一只没有弹性。剪开一看,没有弹性的那一只沾满了香烟留下的厚厚一层焦油!

  美术小组和童声合唱团的指导老师都是李运彝老师。记得第一次静物写生画石膏像,大家都坐好了位置,我为了自己的方便,无知地将模型转了一个角度,立即遭到李运彝老师严厉的批评:“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把模型转了以后,别人还怎么画!”这当头的棒喝给了我永生难忘的记忆,自此以后,我逐渐形成了一个理念:尽管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做到,因为我的存在和活动给社会和他人带来幸福和快乐;我也一定要做到,不因为我的存在和活动给社会和他人带来不幸和痛苦。童声合唱队对声音要求很严格,我们当时正处于变声期前后,每发现有变声的,都要淘汰出局,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李运彝老师怕我难受,特意安排我转为指挥。我认为苏孝元同学个子比我矮,指挥比我好,就没有接受李老师的好意,李老师为此表扬了我,说我顾全大局。

童声合唱团参加了雅礼中学与湘雅医学院联合主办的纪念冼星海音乐会,方实文老师推荐和指导排练的《只怕不抵抗》获得大奖,至今那激越的歌声还激励着我前进:“吹起小喇叭,嗒嘀哒嘀哒;敲起小铜鼓,嘚咙嘚咙咚;手拿小刀枪,冲锋到战场。一刀斩汉奸,一刀杀东洋。不怕年纪小,只怕不抵抗,只怕不抵抗!”

王守亨老师当年负责教务工作,还是足球“硬脚”,兼任我们的历史课。记得当年正在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的高潮中,王老师正讲到“五四运动”,他多次说成“五四爱国‘卫生’运动”,大概是两项工作在脑子里“打架”造成的吧!学校从麻园岭搬到枫树山后,我读过一段走读,在学校寄中餐。当时规定,走读生中午必须趴在课桌上“午睡”——怕影响寄宿生和教职工的午休——为了摆脱这种睡姿带来的折磨,我耍了一个花招,每天中午在教室里大吵大闹,引来王守亨老师的关注,罚我关禁闭,关在教务处办公室里——这正是我“阴谋诡计”的目标——教务处办公室里的那一张长沙发,自此,它就成了我午睡的眠床。1962年,我从华中工学院分回长沙,王老师已经调到湖南师院体育系任教,我去看他,向他坦白交待了我的这一“劣迹”,王老师笑骂道:好小子,高中三年、大学五年,你整整骗了我八年啦!

刘梦昌老师讲课活灵活现。记得刘老师讲授北伐战争中丁泗桥、贺胜桥战役叶挺将军的神勇时,大有说评书的风度,他说:叶挺的独立团攻下了丁泗桥后,从失守的丁泗桥逃到贺胜桥的一个敌守军团长按军法被杀,而当叶挺攻下贺胜桥时,“那个团长的脑袋还在冒血!”叶挺的独立团为四军赢得了“铁军”的称号。

高中时,教我们的数学的邓涤邦老师,平时话语不多,可一句就是一句。学校领导要求每位老师讲课时要突出政治,他说:数学怎么好突出政治呢?我总不能将“九九八十一”说成是“纪念八一建军节吧?”闻者均捧腹,甚至忘记了批判他。

邓老师有一绝,那就是一本两寸厚、活页、手抄的代数解题心得,只要学生问难题,他就会口中念念有词:“在xxx页”。而且一翻一个准。但是,这本天书从不借给学生。同学怂恿我去偷来。我知道邓老师最喜欢吃飞鸟,而我弹弓技术特好,于是,发狠打了几只斑鸠送给他老,告别时顺手把那本解题心得带了出来。

邓老师发现丢了宝贝,开始十分着急,后来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在课堂上发话:我知道是谁拿走了,只要不丢失、弄坏,记得还给我,我概不追究!过了几天,我又打了几只鸟给他老送去,同时献上那本解题心得。邓老师笑骂:我知道是你拿走了,何必“偷”呢!我说:我不出此下策,您会借给我吗?邓老师幽默地说:我还有一本三角、一本几何解题心得,你还愿意等价交换吗?于是,以鸟换书的“交易”由地下转入公开。

周青云老师的严谨与逻辑。周青云老师与我父辈也都是雅礼的校友,他讲授的化学充满着辩证法,高考前夕,我老是记不住乙醇(酒精)的分子式,他叫我一定得记住,以往的试题中,总有与乙醇有关的题目。我又想出了一个绝招:考化学那一场,在监考老师宣讲考场规则的时候,我一直死背乙醇的分子式,等宣布“可以开始动笔了”的时候,立即把分子式记在草稿纸上,果然还派上了用场,争得了宝贵的分数。

周老师要求子弟比弟子更严格,他的大儿子周立幸与我同班,周老师不仅从不给他额外的照顾,反而更严。有一次,周立幸在课堂里肚子痛,不敢请假,还是我举手告诉周老师,才让他离开的。

初二时,我们开始学物理,那时殷绶云老师刚刚大学毕业来教我们,一直跟我们一起“升级”、一起“成长”,把我们送到高中毕业。殷老师不动声色的冷幽默,恰如其分和故意“歪批物理”的比喻,令课堂十分活跃,还便于记忆。记得高考物理那一场,他一直在考场门外等着(我的考场正好是我原来的教室),我第一个考完出场,他一把把我拖到物理教研室,叫我“复盘”,我根据回忆差不多给他提供了完整的试卷,他默默地思考了一下说:差不多满分,差不多满分。后经查对,我获得98分。

郑小从老师讲语文课,喜欢引经据典、说文解字。 他运用古风“断竹续竹,挥土逐肉”的诗句,为我们揭示吊孝的“吊”字的由来,叫我们在大开眼界的同时,不仅拍案叫绝而永志不忘!他还珍藏着清朝宫廷专用的信纸,码在书柜里,我看见大约有将近一尺厚的一大摞。谁的语文学得好,他就用这种纸题诗相赠,以资鼓励。我得到过他好几首诗,可惜在那场“流氓无产者大革文化命”中,被“红卫兵小将”烧毁了!

王子羲老师引导、激励我学写诗。高中一年级,我迷上了古典体诗词。有一次游览了岳麓山之后,胡诌了一首歪诗,请当时教我语文的王老师批改,他老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诗稿搓成一团扔进字纸篓,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也算诗呀!”我没有怪老师,我把这种“打击”化作了动力,苦苦地修改之后再给他老看,他老露出了笑脸:“这才有点像诗了——但你的收获并不在于这首习作达到了多高的水平,而在于我的激将法起到了我预想的作用,达到了我预期的效果——如果你对我把你的诗稿扔到字纸篓产生了反感而抵触、消沉,那就说明你并不是真正的爱好诗词,而只是爱好面子,你在这样的挫折和屈辱下,还能醉心于写诗,并且能咬紧牙关修改到这样的程度,说明你爱好诗词可以达到‘宠辱皆忘’的境界。孺子可教矣!”于是,就有了我这保存下来的最早的一首习作:

 

夜登岳麓山宿云麓宫[3]
昨夜江声频入梦,醒来方觉宿云峰。

秋风似得丹青术,戏把山峦巧点红。
                                              

校友情深

  比我高一届的张少英、柳家振、郑怡庭酷爱京剧,他们合演的《打鱼杀家》颇有专业水平。开始,我给京胡伴奏的柳国卿老师配三弦,后来,为了提高我的京胡伴奏能力,还专门通过张少英找到湖南省京剧团的李子利老琴师辅导我学艺。由我京胡伴奏的郑怡庭的《霸王别姬》中的“南梆子”和“西皮二六”,成为了学校的保留节目。

高考前夕的变故。高考的前三天,我突发视神经末梢炎症,导致双目暂时失明,但是我没有因此而倒下,我的三个好朋友张文简、周慰祖、石景作调整了自己的复习计划,就着我的计划轮流给我念笔记。三天没有光明的日子就在朋友的帮助下过去,大概是友谊和毅力的作用吧,高考那天,奇迹出现,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并且整个考试状态非常好。

  1957年,高中毕业前夕,由于感情过于充沛、政治特别低能,与陈漱渝、李惠黎等出版了向母校告别的大型墙报《鸿雁》,取“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给母校留下一丝雪泥鸿爪之意。后来被当作阶级斗争关注的对象暗地里受审查,还牵连到当时的一些师友;同样由于政治上的低能,我居然报考了北京航空学院!结果被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录取。不久,在给右派分子做完结论后,进入“插红旗、拔白旗”运动,承蒙老同学揭发,说我“一贯思想反动,毕业前竟然发展到出版反动刊物的地步”,因而遭到连续四年的批判,从被认

 

青年时代的罗声求与陈赫


为是带有机密性质的专业贬到民用专业“工业企业电气化及自动化”专业,学制5年,1962年毕业,恰逢“右倾回潮风”,周恩来、陈毅两位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广州召开“神仙会”,为受委屈的知识分子“脱帽加冕”,华中工学院为我甄别,这才凭成绩和综合条件,满足了我一以贯之地热爱教育事业的初衷,分配到坐落在岳麓山南麓的中南矿冶学院(现中南大学)任教至今。

 

南岳朝暾

 

天缘巧合,老校友后代喜结良缘

  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我的妻子罗声求竟是劳启祥老校长的侄外孙女。

雅礼校友会为劳校长百年冥诞召开纪念会时,劳姓的后人没有一个人出席,声求作为旁系亲属参加纪念会,我们即席赋诗一首,表示对老校长、叔外祖父的思念之情。诗曰:

 

启祥老校长诞生百年纪念[4]

一座丰碑耸入云,山为姓氏宿为名。

百年长树参天木,四代相随雅礼人。

文艺重光诸子庆,中西合璧两家亲。

乾坤运转机无限,代代传人早接薪。

 

第五、第六代雅礼人

  由于我在中南大学安家,两个孩子就近进了湖南师大附中。原本以为我们家族与雅礼的情缘止于我这一代。真是无巧不成书,1982年,我姐夫罗声传、姐姐陈直从衡阳核工业部第四设计院调回长沙机械工业部第八设计院,随行的二女儿罗劲插班考入雅礼中学初272班,成了我们家族的第五代雅礼人。说起罗劲考插班,还有一段趣事,当年,雅礼一般不收初中毕业班的插班生,看了罗劲很棒的成绩单和表现,破例让她参加当时正在举行的几门竞赛科目的考试,成绩居然名列前茅,破格收取。后升入高167班,1986年考入湖南大学建筑学系,1990年毕业,进入机械工业部第八设计院工作,现任中机国际工程设计研究院副总建筑师、高级建筑师、国家一级建筑师。

  今年,陈直大女儿罗洁的女儿林双喆又从沙子塘小学考入雅礼初新74班,成了我们家族的第六代雅礼人。随着百年来社会的进步、雅礼的发展,他们这一代必将远胜过她的祖先、长辈,为雅礼书写出更加辉煌的又一个百年校史。(到今年,林双喆已经大学四年级了,罗劲的儿子黄钟亮也进入了雅礼,即将考大学了。——陈赫2014年补白)

正是:

    百年一脉传薪火;

    六代同窗颂雅风。

 



[1] 陈赫,解放中学初13班,长沙市第五中学初6班、高15班校友。1951年至1957年在雅礼(五中时期)就读,1962年毕业于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工业企业电气化及自动化专业,分配到中南矿冶学院(现中南大学)任教至今;我国著名的系统工程学者。中南大学应用系统分析研究所所长、教授,中国有色金属总公司成绩优异的高级工程师(教授级),中国系统工程学会理事、兼教育与普及工作委员会副主任,湖南省系统工程学会第五届理事长。现任雅礼校友会副会长。

[2] 西雅村(后改为解放村)在学校的西北角,别墅大都是地上两层加阁楼,地下一层;地下室可单独进出。

[3] 作者写作本诗时年十六岁。

[4] 本诗曾刊载于《雅礼简报》第二十六期(1993610)。山为姓,相传劳氏祖先遭周王追杀,逃至崂山,指山为姓;宿为名,宿,星宿,指启明星;文艺重光,指劳氏祖先历任湖广总督、云贵总督的劳文艺公名讳劳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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