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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清华的演讲:梅贻琦校长的就职演说

 真友书屋 2014-12-27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这句话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上拥有重要的地位。根据史料记载,这句话出自梅贻琦先生在1931年12月3日就任清华大学校长时的就职演说,除了这句振聋发聩的名言之外,整篇演说平实简朴,如对家人,一如梅先生本人。

  梅贻琦,字月涵,1889年12月生于天津,后来成为天津南开学堂的第一班学生。1909年,梅贻琦考取清华的首批庚款留美生,1910年赴美留学,并于1914年夏由美国伍斯特理工学院学成归国。1915年,他就来到母校任教,此后终身服务于“清华”二字。

  1931年10月,梅贻琦先生接到任命,就任清华校长。12月3日,在就职演说上,他向全校师生阐明了自己的办学理念:“我希望清华在学术方面应向高深专精的方面去做。办学校,特别是办大学,应有两种目的:一是研究学术,二是造就人才。”为了实现这样的目标,他认为:“其一是设备,其二是教授,”而且“设备这一层,比较容易办到,可是教授就难了。一个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全在于有没有好教授。”由此,梅贻琦提出了著名的“大师与大楼”论,并提出要延揽人才,并尊敬在校的教授。最后,他鼓励同学们:“最好最切实的救国方法,就是致力学术,造成有用人才,将来为国家服务。”

  梅贻琦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他执掌清华期间,清华聘请的教师包括朱自清、闻一多、钱钟书等一代宗师,也有冯友兰、金岳霖、吴晗、李达等社会科学领域的大家,还有熊庆来、马大猷、华罗庚、林家翘、钱伟长、钱学森、吴有训、周培源、梁思成这样的中国自然科学、工程科学的奠基者。外籍学者如控制论创立者维纳、数学家哈达玛、航空专家华敦德、考古学家原田淑人等国际著名学者也进一步充实了清华的师资队伍。

  梅贻琦先生生性不爱说话,被称为“寡言君子”。让人不由想起中国的一句古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终其一生为清华作出的贡献,远比千言万语具有更深远的穿越历史的力量。


1931年清华校长梅贻琦就职演说


梅贻琦是清华第一批直接赴美的留学生,1914年起历任清华大学物理系首席教授、教务长等,1931年起任清华大学校长,至1948年。1955年在台湾创办新竹清华大学并任校长。1955年,梅贻琦自美赴台,筹办清华原子科学研究所,他亲自勘定台湾新竹县东郊赤土崎为校址,1956年兴建第一批校舍。同年秋招收第一批研究生,暂借台湾大学教室上课。1957年首批校舍落成。同年,他延聘著名化学家陈可忠为教务长。梅贻琦生前心系大陆,始终不肯将研究所改称清华大学,他经常说:“真正的清华在北平。”1962年,他病逝后,在陈可忠任内,台湾清华大学正式挂牌。


【以下是他的就职演说全文】

离开清华,已有三年多的时期。今天在场的诸位,恐怕只有很少数的人认识我吧。我今天看出诸位里面,有许多女同学,这是从前我在清华的时候所没有的。我还记得我从前在清华负责的时候,就有许多同学向我请求,开放女禁,招收女生。我当时的回复说,招收女生这件事,在原则上我是赞成的,不过在事实上,我认为尚需有待。因为男女的性别不同,有许多方面,必须有特别的准备,所以必须经过相当的筹备,方能举办。现在在我出国的三年内,当然准备齐全,所以今天有许多女同学在内,这是本人所深以为慰的。


  本人能够回到清华,当然是极高兴、极快慰的事。可是想到责任之重大,诚恐不能胜任,所以一再请辞,无奈政府方面,不能邀准,而且本人与清华已有十余年的关系,又享受过清华留学的利益,则为清华服务,乃是应尽的义务,所以只得勉力去做,但求能够尽自己的心力,为清华谋相当的发展,将来可告无罪于清华足矣。
  
  清华这些年来,在发展上可算已有了相当的规模。本人因为出国已逾三年,最近的情形,不很熟悉,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可说。现在姑且把我对于今后的清华,所抱的希望,略为说一说。
  
  一,我先谈一谈清华的经济问题。清华的经济,在国内总算是特别的好,特别的幸运。如果拿外国大学的情形比起来,当然相差甚远,譬如哥伦比亚大学本年的预算,共有三千六百万美金,较之清华,相差不知多少。但比较国内的其他大学,清华的经济,总不能算少,而且比较稳定了。我们对于经济问题,有两个方针,就是基金的增加和保存。我们总希望清华的基金能够日渐增多,并且十分安全,不至动摇清华的前途。然而我们对于目前的必需,也不能因为求基金的增加而忽视,应当用的我们也还得要用,不过用的时候总要力图撙节与经济罢了。
  
  二,我希望清华今后仍然保持它的特殊地位,不使坠落。我所谓特殊地位,并不是说清华要享受什么特殊的权利,我的意思是要清华在学术的研究上,应该有特殊的成就,我希望清华在学术方面应向高深专精的方面去做。办学校,特别是办大学,应有两种目的:一是研究学术,二是造就人材。清华的经济和环境,很可以实现这两种目的,所以我们要向这方面努力。有人往往拿量的发展,来估定教育费的经济与否,这是很有商量的余地的。因为学术的造诣,是不能以数量计较的。我们要向高深研究的方向去做,必须有两个必备的条件,其一是设备,其二是教授。设备这一层,比较容易办到,我们只要有钱而且肯把钱用在这方面,就不难办到。可是教授就难了。一个大学之所以为大学,全在于有没有好教授。孟子说:“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我现在可以仿照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我们的智识,固有赖于教授的教导指点,就是我们的精神修养,亦全赖有教授的inspiration。但是这样的好教授,决不是一朝一夕所可罗致的。我们只有随时随地留意延揽而已。同时对于在校的教授,我们应该尊敬,这也是招致的一法。
  
  三,我们固然要造就人材,但是我们同时也要注意到利用人材。就拿清华说吧,清华的旧同学,其中有很多人材,而且还有不少的杰出人材,但是回国之后,很少能够适当利用的。多半是用非所学,甚且有学而不用的,这是多么浪费———人材浪费——的一件事。我们今后对于本校的毕业生,应该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四,清华向来有一种俭朴好学的风气,这种良好的校风,我希望今后仍然保持着。清华从前在外间有一个贵族学校的名声,但是这是外界不明真相的结果,实际的清华,是非常俭朴的。从前清华的学生,只有少数的学生,是富家子弟,而大多数的学生,却都是非常俭朴的。平日在校,多是布衣布服,棉布鞋,毫无纨绔习气。我希望清华今后仍然保持这种良好的校风。
  
  五,最后我不能不谈一谈国事。中国现在的确是到了紧急关头,凡是国民一份子,不能不关心的。不过我们要知道救国的方法极多,救国又不是一天的事。我们只要看日本对于图谋中国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了。日本田中的奏策,诸位都看过了,你看他们那种处心积虑的处在,就该知道我们救国事业的困难了。我们现在,只要紧记住国家这种危急的情势,刻刻不忘了救国的重责,各人在自己的地位上,尽自己的力,则若干时期之后,自能达到救国的目的了。我们做教师做学生的,最好最切实的救国方法,就是致力学术,造成有用人材,将来为国家服务。
  
  今天所说的,就只这几点,将来对于学校进行事项日后再与诸君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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