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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步之遥》和《智取威虎山》一起看你就懂了

 牧心小憩之 2014-12-28

姜文是从北京出发,去书写南方的大上海,徐克则是带着香港情怀,介入东北背景的英雄传奇。他们谁都没有改变自个儿,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改写着对象。



by 杨早


阴差阳错,《一步之遥》首映礼本来是在12月8日,因为各种原因延后一周,正好与《智取威虎山》首映礼撞在了12月15日。这才爆出了当晚“口碑两极”的火星撞地球口水战,让两部同档期大片的对比战提前上演。

既然撞上了,媒体与公众当然乐于将二者频频比较。别说,这两部片子真有些可比性,当然我的比较,还是停在我的舒适区,不去讨论票房啊主演啊投资啊特效啊艺术性,我是一个看电影永远先看故事的叙事迷,想看以上各项专业分析的朋友可以换个频道。

《一步之遥》和《智取威虎山》都是有原型、有原作的改编作品。因此最重要的不是新作承继了什么,而是它们增添了什么,改写了什么。正是后者让《阎瑞生》和《林海雪原》(或京剧《智取威虎山》)变成了现在的《一步之遥》和《智取威虎山》。


上篇:
马走日没有答应完颜英的,武七做到了


先说《一步之遥》。


影片开头就说“自打我们从北京来到上海”,一句话,马走日与正牌上海小赤佬阎瑞生,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我们”是谁?人不少,马走日,项飞田,完颜英(或许还有竖弯钩儿),马走日的小学老师覃赛男,对,还有一位神秘嘉宾赛二爷。

不仅来自北京,除了赛二爷,他们很可能都是满人,都是满洲贵族(覃老师能在晚清执教满洲贵族小学,至少该是汉军旗)——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在大上海的背景上,人物却是京片子横飞,连舒淇也“不得不”找个可能让观众出戏的高亢京腔配音。

一群满洲贵族来到“民国了”的上海,还都混成了各方各面的闻人:马走日成为“铲事儿”的大拿(武七:所有人都让我来找你),项飞田成了法租界的华人总巡捕(那是黄金荣的位置),完颜英,三届花域总统,马走日他覃老师,更是不得了,嫁给武大帅成为帅母……关键是,马走日还总惦着“老佛爷那天找我去了”,武七翻身请安那身手,绝对是母教严格的童子功——我观影当时的反应就是:我去,这不是宗社党么?(关于宗社党,如果您不了解,请记住一个名字:川岛芳子)

《一步之遥》就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展开。你会发现,这个故事写的就是“北京来的上海满人小团体”之中的恩怨情仇。完颜英为什么姓完颜?这是前金的国姓,其实完颜就是爱新觉罗,这一点姜文说了,她就是个格格。“我丢了完颜家的脸了吗?”格格变成了妓女,算不算丢脸?不一定,因为虽是妓女,她毕竟当上了“花国总统”(插一句,入民国后,旗人群体因为多年不事生产,民国政府又无法兑现优待条款中的旗人口粮,旗人生计极为艰难,最普遍的选择是“男的拉洋车,女的进窑子”,这一点满族作家穆儒丐与老舍都深痛于心,同为满族的编剧王朔感触如何,不得而知),但身为前清的皇胄,她对家国最大的报效,就应该是川岛芳子那条路,不惜一切手段复国。

完颜英与马走日姘识已久,为什么从前不逼婚,现在突然发难,以致酿成命案?肯定不是马走日把她捧成了第三届花国大总统,而是因为马走日为她打了钟三儿。有评论说“钟三儿”谐音是“中山”,如果这条成立,那么完颜英想嫁给马走日,是看中了他对旧时代的眷恋,对新时代的憎厌。完颜英逼马走日说“I do”,并不是要他承诺娶她,而是要他答应献身复国大业——完颜英前面说的“可不能挑肥捡瘦”,就可以解读为她为了复国,联络各方有力人士,不惜以身事人。这样的女儿,当然没有给完颜家丢脸。

马走日愿意吗?马走日不愿意。他惋惜大清亡国,他讨厌什么都跟他学(遗老口吻,呵呵)的钟三儿,可是,“我还是个孩子”,他有一种想在新时代重生的冲动,他不愿意殉身那个风光难再的旧王朝。马走日是一个旧时代的雅皮,所以武七要洗白new money,大伙儿都说找马走日。而马走日,在大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找到了进入历史的机会,那就是GLOBAL(环球)的娱乐事业。花域总统大选决赛的宣言并非空泛,马走日选择了历史,历史选择了马走日,从此他就成了历史的一部分。不然那个想成为中国卢米埃尔的武六,为什么要用几十部摄影机对着他拍?

不可否认,马走日对旧时光有着迷恋,不然他不会找象征前朝荣华的赛二爷来为完颜英加冕,可是他在片尾不也说了:“有没有赛二爷,我也不知道。”缅怀旧日,都是镜花水月。

比他彻底得多的是项飞田与覃赛男。项飞田投靠了法国人,成了“沪人之光”,名字都改成了布鲁诺·项。能够从满姓改换成汉姓(这又是满人入民国后的痛史之一),又能改成法国名儿,他无疑是最识时务的俊杰。他对发小马走日痛下杀手,绝不姑息,是再正常不过的投名状行为,正如武七想把new money洗成old money,项飞田也需要用马走日的血,洗去身上的前清气息。

覃赛男几乎是完颜英的反面。大清还没亡国,她已经极为识趣地选择了“有钱有权的武夫”武大年。清末之世,礼崩乐坏,“枪杆子里出政权”已经成了隐约浮现的共识。覃赛男是满洲贵族小学(一般称为“世胄学堂”)的老师,抛头露面,家里地位应该不太高,因为她是很会把握世变机会的那种人,一下子从中等人变成了上流社会,而且还利用她的“学问”(注意是西学,不然怎么主持涉外婚礼)成就了武大年与国际接轨的梦想。

完颜英死后,马走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当权者求救。那么,他的发小是法租界的巡捕,他为什么不去找项飞田,而是直接去找武六?(此时他当然不知道项飞田已被武大年抓进了武府)这里是不是暗示了马走日的国族情怀:在中国人的范围内解决中国人的事情?但他终于放弃了向武大帅求助,即使在项飞田已被解救之后,武六殷殷问他是否需要帮忙,马走日仍然没有开口,而是选择悄悄潜逃。我从这里看出的,是马走日的某种骄傲,一个old money不愿意向new money低头的骄傲。

虽然大清亡了国,但几百年的文化底蕴不是暴发户武家可比的。饶有意味的是,在影片开头武七的讲述里,一个来自意大利的小姐羞辱了武七,然后武七来向马走日求援,希望他帮着洗掉money前面那个new——在这个故事里,代表西方的意大利贵族小姐,联手代表民间文化传统的王婆,再加上代表旧时代本土贵族的马走日,一起嘲笑着武七这个暴发户:他居然连“锅气”都不知道!而武七对这种文化骄傲表现了艳羡与臣服。不仅是武七,他老子武大年娶了“有学问”的旗女覃赛男,现在又要娶象征欧洲旧传统的叶卡捷琳娜公主,还将之上升到与其他军阀竞争的高度,可见这种文化优越感是何等巨大!而马走日在初识武六时的忽悠,也成了可以解释武六愿意跟马走日同生共死的理由。

马走日隐姓埋名两年之久,为什么又自动浮现呢?这里必得出现一些无关生死又高于生死的东西。

阎瑞生原案中,王莲英死于上海郊北新泾,但王莲英的居所在法租界,因此两边都报了案。阎瑞生在徐州被捕后,一审是在法租界的会审公廨,判处死刑,再引渡到淞沪护军使署,执行枪决。这个引渡是很自然的,因为“会审公廨”,意味着审理是中外合审,并不是法租界一家做主。枪毙人例行是在龙华,更不会由租界当局执行。《一步之遥》将“引渡”放大为“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是用民族国家的概念加诸“满/汉”“大清/民国”的矛盾之上,也可以视为马走日对于民族国家观念的服从,所以他又一次大喊“Today is history”“We are a part of history”,在全球花域大选决赛上喊出这两句话,意味着马走日的视野从内向的国祚之争延伸到了外向的全球化竞争,在中法引渡时再喊这两句话,意味着马走日又将眼光收回到民族国家的认同上面。

最终的逃亡,不是马走日的主动。他已经在片场,向武六表白了“杀我,我不冤枉”,他脚踢王天王,是为了告诉公众“完颜英是个体面人”。他与完颜英之间,关于国族认同的纠结矛盾,被庸俗化成“谋财害命”的闹剧,是马走日不可容忍的,因此他再三向王天王强调“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演戏”,这里当然藏着姜文们对中国电影人自身尴尬处境的自认与自嘲。

武六救出了马走日,并不是给了他逃生的机会,而是给了马走日一个当众演说的机会。在风车上,举着双枪,马走日大声地说出他的忏悔,他再次回顾了没能与老佛爷挽救大清的遗憾,但这次叙说被枪声打断了——有人不想让他说下去;他告诉听者,如果有女人认真向你求婚,就娶了她吧——很多人觉得这是某种浪漫表白,可诡异的是,镜头一转,新郎装扮的武七与身穿婚纱的项飞田牵手紧握,这可不是姜文在支持同性恋婚姻。其实项武二人的“结合”暗示有多处,尤其是那个情色意味十足的电话,这似乎是新老权力媾合的隐喻。马走日没有答应完颜英的,武七答应了项飞田,新钱老钱合在了一起,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数声枪响,马走日飞了起来。这暗合了英文片名“Gone with the Bullets”。一切随子弹而逝,王霸雄图,同归尘土,但更深的解读是,子弹象征着暴力,当暴力支持的权力变成至高无上,旧时代的一切,理想,爱情,品味,情怀……都化为无形。剩下是武氏父子相对开怀的身影,覃赛男对女儿的苦苦劝说。

马走日最后的牵挂是“武六过得咋样了”,在这个暴力压倒一切的新时代,梦想当中国的卢米埃尔的武六,还能好好地拍她的电影吗?武七高喊过“干大事还得要搞艺术的”,你觉得,在武六和王天王之间,大帅武七会选择哪个搞艺术的?是尊重事实“没杀过就是没杀过”,还是改写历史“两条腿都齐了”?

答案不言而喻,满身艺术气质、视精神重于生死的马走日随子弹远逝,一个旧时代真的终结了。


下篇:
杨子荣与座山雕双枪互指,惺惺相惜



那位说了,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两部电影放一块儿呢?咱先来说说这放一块儿的理由。

首先,姜文和徐克,都属于相当风格化的资深导演。这种导演指望他弄出从《疯狂的石头》到《黄金大劫案》再到《心花路放》的落差,不太可能,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使用的永远是最趁手的兵刃,三观也好,题材也好,故事人物镜头语言,再这么变,都是该导演内心小宇宙的假面舞会。

其次,《一步之遥》与《智取威虎山》,在讲述本土故事的同时,背后都隐藏着“全球”的视角。如果说,马走日的上海冒险之旅,最后落足于寻找国族认同,又无法适应新时代的自我毁灭,那么,很多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智取威虎山》片头片尾的“韩庚回家”,2015年的栓子孙子,留学美国并已打算扎根硅谷,回看祖辈那一段辉煌历史,再重新体认“大家庭”的温暖,则是一段自内而外,又自外而内的寻根之旅。

再次,《一步之遥》与《智取威虎山》都是在历史与现实的缝隙中寻找改写的空间。相比于姜文那张狂的、迷幻非现实的重述上海与民国,徐克的改写就比较内敛,更为隐蔽了。但改写就是改写,香港文艺工作者也要找到自己的两根柱子。

徐克找到的柱子,一根叫“江湖”,一根叫“性”。都是香港电影的招牌菜。

说到《智取威虎山》,您呐别被“红色经典”这四个字吓倒了,它的内核,就是古已有之的“英雄传奇”,尤其是“破四旧”的时代,《智取威虎山》、《铁道游击队》甚至《苦菜花》、《野火春风斗古城》都是很好的传奇替代品(顺便推荐一本书,我师姐姚丹写的《“革命中国”的通俗表征与主体建构:〈林海雪原〉及其衍生文本考察》,梳理得极清楚)。

把《林海雪原》扒剩“英雄传奇”,那还能有啥理解障碍?这玩意儿普世啊。剿匪小分队,就照着特种兵来写,007,敢死队,谁伤谁死,谁看见明天的太阳,一女人一小孩,女人必成负累,小孩必立大功,男女主角之间要有若隐若现的感情线,这都是写进教科书的,主旋律也是这么拍的呀,想犯错都不容易。

另一条线,黑帮,卧底,边缘人,无间道,那更是香港警匪片的强项。当然,有限制,杨子荣不能真干坏事。好在时间短,敌人又总是愚蠢,能糊弄过去。

最重要的是,徐克要往黑帮里添个女人,一定要。原著里匪帮里有名有姓的女人只有“蝴蝶迷”,许大马棒的夫人,跟威虎山毫无关系(据说真实历史上蝴蝶迷颇有姿色,小白鸽倒长得一般,全被曲波颠倒了)。但是香港式的黑帮,不能没有大嫂这种角色。

这女人还不能像蝴蝶迷,是彻头彻尾死不改悔的女匪首。马青莲是半年多前被抢上山的,座山雕视为禁脔。但是,观影经验丰富的观众如太行师傅,马上就发现:六十岁的座山雕没有性能力。马青莲初见杨子荣,举枪就扣,却根本射不出子弹,确实是个明显的隐喻(枪与男性性能力的关联,例子太多,姜文最喜欢玩这招儿,最明显的可参考《寻枪》)。

所以马青莲会不断出击,去勾引下面的兄弟。从上山时间和出身来看,这肯定不是马青莲天性淫荡,再加上老七老八溜出去看见了三爷坐在杨子荣屋外窗下,事情就昭然若揭了:失去性能力的座山雕喜欢“听窗”。然后,为了维持权威,他会将“勾二嫂”的兄弟处死。在马青莲勾搭杨子荣未果后,座山雕用鞭打马青莲来发泄胸中的怒火,惩罚的不是她红杏出墙,而是她出墙未遂。

所以威虎山的故事,其实就是《枪火》或《无间道2》的翻版。座山雕是真爱马青莲,她与老四互咬,他宁愿干掉老四;她被发现私逃,抓回来吊在梁上,小分队都打进来了,那么长时间,座山雕也没干掉她;最后使出大招从地洞逃跑,还要带着她……英雄对情人也不过如此吧,明知她离心离德,同床异梦,还是舍不得放下。

杨子荣过于“高大全”的问题,在《林海雪原》的文本衍生史里,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解放军与东北土匪,那是多大的差距,杨子荣怎么就能在短短时间内获得老谋深算冠绝东北匪帮的崔三爷的信任?虽然电影一再通过小分队队员的议论,强调杨子荣“不像个军人”,匪气十足,可是看上去他实在很堂正帅气,放在土匪堆里,仍像孔雀进了鸡窝。我觉得杨子荣至少应该再颓废一些,再坏再淫荡一点,才能被土匪引为自己友。光讲义气那是关二爷。

在“三突出”原则指导下,杨子荣只能越来越高大,同时座山雕及其下属就只能越来越愚蠢,弄到像革命样板戏里那样,童祥苓比李玉和还正义凛然,你怎么说服别人相信你是奶头山的副官胡彪嘛?

对此,徐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照着英雄的路子写,杨子荣也不能像梁朝伟那样,还会有纠结,有苦闷,有想甩手而去的冲动。不过,这实在不是徐克心中的江湖英雄……他只好另外拍了一个结局。

在第一个结局里,杨子荣滑地避弹,仰首击毙座山雕,已经很周润发了,但这只是动作上的模仿。杨子荣与座山雕真正的香港化,在于栓子听说的第二个结局。这时间年夜饭都已上桌,小分队队员一一坐下,“革命大家庭”的叙事已经完成——这其实也暗合八星报喜大富之家之类的俗套,过年嘛,总不能再过革命化春节。

在第二个结局里,徐克真正展示了港片“尽皆过火,尽皆癫狂”的英雄本色,飞机上的打斗,悬崖下的对决,完全脱离了历史真实啊。飞机嘎吱吱一寸一寸往下掉,两个男人手持武器,在上面移形换位,斗得不亦乐乎,一个女人在旁边魂飞魄散的看——这是不是让人想起《雪山飞狐》的开放式结局?

杨子荣跟胡斐一样,并不想置对手于死地而后快,他要座山雕放下武器,“一个字:我保你活命”。这要还是江青同志审片,徐老怪你就完了!一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匪首,不杀不足以平愤,你一个小小侦察员敢打这种包票?但也正是这一笔,杨子荣的“革命英雄”属性被部分剥落了。

然后两人来了一个换位,同时举枪互指。哇嘞!我当时差点从影院椅子上掉下去。这这这是太经典的场面了嘛,英雄本色喋血双雄夺面双雄无间道,再加上无数的戏仿致敬段落。给吴宇森版权费了吗徐老怪?不过这个镜头的重要性在于:它将杨子荣与座山雕放在了同一位置,是同一层面的敌手。这在香港警匪片里极为常见,但它完全不是“革命英雄传奇”的镜头语言:你能想象抗日奇侠跟日本鬼子用掌刀互指么?

完成了这个转换,接下来杨子荣不顾自己安危,居然一把抓住了座山雕的手,想把他从悬崖下拖上来!他显然不是要拖座山雕上来“接受人民的审判”,镜头在二人之间有一个切换,这叫啥,这叫惺惺相惜啊。最后崔三爷放手而去,杨子荣怅然不已。

我只能说,徐克到底是没忍住哇。憋了100多分钟,最后这几分钟泄了老底。但也只有这样,才算完成了对《林海雪原》徐克式,或曰香港式的改写。

回头再说这两部影片。有意思的是,姜文是从北京出发,去书写南方的大上海,徐克则是带着香港情怀,介入东北背景的英雄传奇。他们谁都没有改变自个儿,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改写着对象。论叙事,姜文复杂而徐克简单,《一步之遥》好在歧义丛生,看一遍真跟不上,细读的话有解谜的快感;《智取威虎山》简单直接,乒乒砰砰,爽完了算,不必细想。

走笔及此,又听到一个妙想:要是他俩换换位,用姜文的荒诞直拐,重写北国革命英雄传奇,让徐克的热血宏大,描述旧上海的光怪陆离,会怎么样?

我觉得,不会怎么样,前者根本不让那么拍。后者嘛,香港人拍上海还不够多吗?



作者:杨早
腾讯《大家》专栏作家、知名文化学者,作品有《野史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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