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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記 马啸 大家認識一種叫“金銀花”的中草藥嗎？“金銀花”是攀緣性藤本植物忍冬的花卉部份。具有清熱解毒，消炎怯病的治療功效，民間多用來治療風熱感冒，各類炎症的常見疾病。由於忍冬藤適應性強，分佈地域廣，故全國各地均可發現它的蹤影。作為一種療效顯著，藥用價值廣泛而藥源充沛的中草用藥，很自然就成為我們當年在山區從事醫療衛生工作者青睞與常用的重要的用藥來源。 “金銀花”（忍冬）是一種極其普通的植物，花型細小呈長管形，纖脆單薄，淡黃白色，平時在野外攀援于叢林灌木之上，隱身於百花芳草叢中，十分平凡無奇，毫無引人之處。既無玫瑰華麗堂皇的外表，更無牡丹鮮豔奪目的光彩。可是，當它斕漫成片綻放吐豔，競相盛開的時候，卻居然是那樣嬌美動人，芬芳四溢，令人無限神往！——這當然是我後來才發現與體會到的。起初，我對“金銀花”的認識僅僅留於膚淺的表面，只是略知它的外貌和一般屬性，對它並沒有很全面深入的瞭解。竟然連它能發放誘人清香的特點都一無所知。直至有一次在山上的有趣相遇，才讓我對它有更深刻的理解和認知，而且對我以後的人生觀也是不無啟迪的。 一個春末夏初的早晨，清風送爽，旭日初昇，我隨老陳（陳義忠，衛生隊藥工班班長）經過所屬團部後面的九連（註）轄區，準備進山採集醫院近日急須補充的一些應用草藥。在穿越一道開割橡膠林段旁的防風林帶之際，隨風飄過一陣沁人心脾的花卉清香。那花香飄渺悠悠，隱隱約約地撲鼻而來，是那樣醇美迷人而不俗套，高貴幽雅卻不張揚。我們像著了魔咒中了邪似的立刻被吸引住了，竟情不自禁地要溯芳而去，追尋那飄香之源。我們趟著仍沾掛露水的草叢，砍掉那遮徑攔路的荊棘，沿著防風林帶追循著那不可抗拒的誘惑，一路四處張望，拾步而上。當來到一堵如牆的喬灌木樹叢面前，竟發現上邊正爭相攀援著一大片生機勃勃互相盤纏的忍冬藤，爬滿和佔據了那如牆的樹叢，有些還甚至攀越到樹頂，那忍冬藤上正綻開著一簇簇密密麻麻的金銀花。靠近前去仔細觀察，並刻意嗅聞那茂密花簇，只覺得不過都是些索然無味，極不起眼，毫無動人之美的十分纖弱細小的黃白色管狀小花，在柔和晨風的吹拂下瑟簌搖擺抖動著。那剛剛還令人酣醉的花香也突然消失得無蹤無影！難道這就是花香之源嗎？眼前所見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開放的花卉呀！這個意外真令人大惑不解——剛才還覺漫山飄香，為何現在卻是芳蹤杳然呢？ 正當我和老陳滿腹疑惑，躊躇徘徊在樹叢林間的時候，離防風林不遠的橡膠林行帶，傳來一陣熱情的召喚聲，有人直沖我們叫喊著：“老陳！小馬！上哪去啊？找啥東西呢？”我們循聲望去，只見五六個九連的女割膠工正歇坐在林段行帶邊上。為首向我們打招呼的是她們的班長，她是團部機關幹部的其中一位家屬大嫂，其她的都是芳齡二十左右的年輕姑娘，她們是來自各地並從各連隊抽調來的知識青年。有的剪個齊耳短髮，有的紮一對時髦的短刷子小辮，戴一頂合適而乾淨的舊軍帽，每人腰間繋一條緊身皮帶，豐滿而富曲線美的胸脯迸發著壓抑不住的青春氣息和熱情！樸素適身的碎花襯衫裹罩著健康勻稱的身裁，飛揚在臉上的紅暈加上充滿信念的笑容更顯得一個個颯爽英姿，朝氣勃勃，不算百裏挑一，也是四方難覓的女中豪傑。看來她們是剛剛完成早上的割膠任務，正擬休息等待下一步收集膠水的工作，一邊利用空檔時間開展學習討論，一邊正抓緊時間磨利膠刀。大嫂那邊笑容可掬地頻頻向我們招手，我們則盛情難卻地趨身靠前，向眾姑娘們問候寒喧著，並和她們熱烈地交談起來。 為了解開心中的迷團，我們向大嫂敍述了尋芳的有趣經過，並請她幫忙指點提省。大嫂細心聽完，便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無庸置疑地告訴我們：這漫山飄溢的芳香的確來自于那十分平凡普通的金銀花。一朵金銀花所散發的芳香是微不足道的，當你靠近它的時候，自然無法嗅出它的香味來，只有遙對那漫叢繁簇璨斕成片的花海，才能嗅聞到它們聚合起來的群芳，領略到它們撩人的魅力。正如一朵浪花無法拍響岸邊礁石而濤天巨浪就能發出雷鳴般巨響一樣。她又指向利用休息時間正在磨刀的姑娘們告訴我們：她們都是技術高超的割膠能手，在這平凡的工作崗位上精益求精，踏踏實實，勤勤懇懇，不求名不圖利。就好像那綻放盛開的金銀花，雖然纖小柔弱，貌不驚人，平平無奇，默默無聞卻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與淳樸高尚的氣質。為祖國建設貢獻著自己微薄的力量，散發著生命和青春的熱和光。一個人的作為和能力當然是微不足道的，而聚合起一個班，一個連，團，師，乃至全海南全兵團的女戰士所散發出來的能量就不可估量了啦！最後，大嫂還對我們語帶雙關地笑著說，你們今天享賞到的不僅僅是斕漫繁簇的金銀花芬芳，更應該領略到我們這班年輕姑娘——新一代女割膠工人的綽約風采和青春氣息呀！你們看，我們的姑娘們不是很美麗很漂亮嗎?她們就是祖國盛開的花朵，美好生活的未來呀！ 聽完大嫂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們若有所悟，更心領神會地交換了一下眼色，連連點頭。想不到看上去也是那樣普通平凡的大嫂居然能給我們說出一番如此富有哲理飽含寓意的話來，實在令人意外與佩服。當然嘍,當著我一個大小夥子面前誇獎一班年輕貌美的姑娘，大家的羞澀表情和尷尬氣氛就可想而知啦！眼看日上樹梢，露水盡退，割膠班收集膠水的時候到了，大嫂遺憾地向我們告辭之後，便率領眾姑娘們奔向各自專責的林段，為收集膠水，繼續完成當天的生產任務又開始了緊張而忙碌的工作，剩下我和老陳還在那裏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 目送著大嫂和姑娘們勤快而熟練的動作與身影的遠去，有幸欣賞到新一代女膠工敏捷而婀娜的步履和美姿，一種欽佩的敬意和爱慕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為默默無聞奮戰在平凡而重要的工作崗位上的巾幗英雄們感到自豪和驕傲，她們為創造美好的明天作出了自己應有的貢獻。她們是普通而偉大的；平凡而傑出的；美麗而可愛的。她們和千千萬萬個同齡少女一起就像那繁簇綻放的金銀花一樣散發著她們飽滿的青春氣息和神奇魅力的芬芳，在祖國錦繡嫵媚的大花園裏展露著獨特的丰姿與風采！ （註）九連是駐在我團團部機關附近一個獨立的生產連隊，成員由團部機關直屬單位的幹部職工家屬，再加上從各連抽調的女知青組成，負責團部周圍的橡膠林段的割膠生產與管理，由於全連成員均為女性，故也習慣稱之為“娘子軍連”。 二〇一〇年九月十日於美國洛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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