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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聯話》

 云在青山8 2015-01-11

韓愈聯話

歐陽峻峰  

 

唐貞元十九年(西元803),自正月以來,京師大旱,田種所收,十不存一,官吏仍不顧一切地橫徵暴斂,韓愈因上《禦史臺上論天旱人饑狀》,為民請命,緩徵賦稅,觸怒德宗皇帝,被貶為陽山令。韓愈在陽山雖然只有一年零兩個月,但有愛在民,民生予也多以其姓字之。後陽山人民把原來的牧民山改叫為賢令山,並在山上建起了韓公祠。祠有對聯曰:

 

  三度入嶺南,幼過始興,晚出韶關,此行當中歲之交,驅鱷文章猶在後;

  數峰峙江上,訪賢令山,登同冠峽,我欲起功曹而問,叉魚詩名正其時。

 

  此聯把韓愈一生三次入粵,並把其第二次入粵在陽山寫的《叉魚》詩和第三次入粵的潮州所作的《祭鱷魚文》連在一起,廖廖幾十個字,把韓愈一生中的坎坷經歷和兩次貶謫所寫的主要詩文突現了出來,非常含蓄。

 

  韓愈謫陽期間,曾遊歷連州,並專為六年前吏部員外郎王仲舒(字弘中)的連州任司戶參軍所建的燕喜亭作《燕喜亭記》,燕喜亭遂出名。後人在亭旁建韓文公祠,聯曰:

 

  頻年與公有緣,宿太安驛,登陽城山,皆先生宦轍所經,每以采風深尚友;

  八代之衰頓起,聽石鼓歌,誦佛骨表,舍坡老雄詞以外,更誰渡海與齊名?

 

  連州市燕喜中學(連州中學)大門兩旁有一副對聯,此聯是抗日戰爭初期,嶺南著名書法家楊之泉所書:“吏部文章高八鬥,連州水石冠南瞰”。對聯則是選自明代萬曆進士、刑部郎中遊撲的《遊燕喜亭飲流懷池》詩中之句,“吏部文章”,指韓愈的《燕喜亭記》。

 

  唐永貞元年(西元805),韓愈由陽山令遷任江陵法曹參軍。韓愈在離陽山赴江陵途中遊衡山,有《謁衡嶽廟遂宿嶽寺題門樓》詩,後人在衡山大廟處撰一聯,聯雲:

 

  望望七十二峰,工部遊時,詩聖有誰能繼響;

  遙遙一千餘載,文公去後,嶽雲從此不輕開。

 

  此聯上懷杜甫,下思韓愈,將寫景寓情融為一體,讀來情深意切,引人入勝。

 

  韓愈在衡山作《廖道士序》,對衡山的高峭峻絕作了渲染,寫《岣嶁山》詩,對神禹碑的奇特作了描繪,在湖南衡陽市北門外石鼓山石鼓公園,人們撰一聯以紀念。聯曰:

 

  珠璣文字任流傳,昌黎首唱,石湖繼吟、霞客紀遊,薑齋感舊,佳節數從頭,太息前人俱往矣;

  錦繡江山煩指點,左挾岣嶁,右挹回雁,遠連青草,近接朱陵,風光都在眼,喜看形勝更超然。

 

  在湖南衡陽,人們還建起了韓文公祠,祠聯曰:

 

  韓潮學派百川匯;

  公起文章八代衰。

 

  把韓學的博大精深,韓文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及其對後世的影響寫了出來,聯首還嵌上“韓公”兩字,別出心裁,妙趣橫生,十分精巧。

 

  唐元和十四年(西元819)年,唐憲宗為迎佛骨,勞民費財,百姓棄業,韓愈冒死進了《諫迎佛骨表》,指出“事佛求福,乃更得禍”,如果再不加以制止,必然“傷風敗俗,傳笑四方”。憲宗看罷大怒,要斬韓愈,幸虧裴度等人求情,將他由刑部侍郎貶為潮州刺史。韓愈在赴任逾中路經陝西藍田縣藍關,被風雪所阻,曾寫《左遷藍關示侄孫湘》為自己忠而被貶鳴不平:“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後人在藍關建韓文公祠,匾曰“正氣雲開”。聯曰:

 

  仁義繼千年之統;

  文章起八代之衰。

 

  又聯雲:

 

  一身道氣能淩雪;

  千古儒風自拔雲。

 

  無獨有偶,廣東龍川縣也有藍關,並說韓愈《左遷藍關示侄孫湘》所指的藍關就是此地。後人也在此藍關建韓文公祠,祠有對聯曰:

 

  藍天雪擁尚存疑,我識先生,萬裏初程來此土;

  衡嶽雲開遙紀勝,人懷刺史,千秋元氣在斯文。

 

  又聯雲:

 

  起八代衰,自薦文章尊八鬥;

  興四門字,即今俎豆重東效。

 

  又聯雲:

 

  進學解成,閑官一席曾三仕;

  起衰力任,钜制千秋本六經。

 

  為紀念韓愈,龍川縣建起了景韓書院。書院有聯曰:

 

  此鄉為閩嶠通衢,前朝戰壘猶存,宜以詩書回獷穀;

  其地有昌黎遺廟,多士講堂林立,固應山鬥仰名賢。

 

  韓愈到潮州後,得知江中惡鱷傷人,首先借助祭鱷魚的形式,連夜撰寫了《祭鱷魚文》,力圖為民除害。說七日之後鱷魚仍不遷徒,則以軍事武力驅除而後己。從此鱷魚果真銷聲匿跡,後人在此築起了祭鱷臺,祭鱷臺有祭鱷亭,亭聯曰:

 

  佛骨謫來,嶺海因而增重;

  鱷魚徒去,江河自此澄清。

 

  又聯雲:

 

  浮石何曾惡;

  江山喜姓韓。

 

  原潮安縣東南韓江的鳳凰州上有棲鳳亭,亭為紀念韓愈祭鱷而建,亭有對聯雲:

 

  十裏江亭,昔日鱷魚今去盡;

  千重雲樹,當年鳳鳥複來儀。

 

  以上這些對聯,借助韓愈鱷的傳說,是對韓愈在潮州治政功績的紀念和頌揚。雖然鱷魚不是一篇祭文可以趕走的,但人民相信它是事實,久久地記在心頭。這說明,任何一個人只要為人民作過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他的。其次是興學舉賢,選聘秀才趙德主持州學,主張教育、政刑並用,關心民政,倡修北堤,“盡護西墉”、“以衡田廬”。再次是贖赦奴隸,謝絕饋贈,均顯示他的報國愛民,廉政奉公的高尚品格。韓愈在潮州前後不過八個月,但是他的業績則被後人稱譽為“德澤在人,久而不磨”,竟然贏得“潮州山水畫姓韓”的美譽,韓山、韓江等均為紀念他的功績而得名。潮州人民於南宋淳熙十六(西元1189)年在湘子橋頭,筆架山麓建起了韓文公祠。韓文公祠楹聯頗多,熱情讚揚了韓愈的治潮功績和勤政愛民的德澤。韓文公祠聯曰:

 

  去京華萬裏,化蠻煙癉雨,膏澤詩書,從此遂稱名郡;

  距唐代千年,撫古橡青松,猶欽山鬥,況在身灸芳徽。

 

  又聯雲:

 

  君暗棄孤忠,開使貶潮,庶免海隅淪化外;

  唐亡無片壤,公留遺愛,尚餘廟貌立江幹。

 

  又聯雲:

 

  屆惟潮人士敬戴先生,誠開衡嶽之雲,威戢鱷魚之暴;

  宜與朱紫陽並崇諡號,道原二氏之謬,文起八代之衰。

 

  明代閣臣李清,起於寒門。當時閣臣中分江南、江北,貪贓狂法,相爭甚烈,他題韓愈廟聯雲:

 

  腳跟不著東西,方為君子;

  見地一分南北,便是小人。

 

  借韓愈之清廉正派,以諷明代官風、士風之腐敗。

 

  在臺灣臺南市,有韓文公祠,祠祀唐代文學家韓愈。祠聯曰:

 

  文明氣運參天地;

  韓墨萬年貫古今。

 

  這副對聯不僅肯定了韓愈的文章及其他在我國文學史上的地位,而且把他和祖國的文化發展聯繫在一起,看成是祖國的榮譽、祖國的驕傲是很有見地的。

 

  綜觀韓愈一生,生活坎坷,士途波折。但他一生以複儒為己任,兼學百家,普濟天下。他不僅與柳宗元共同宣導併發起中唐古文運動,倡古文,反駢文,取得重大勝利,而且獎掖後進,抑制藩鎮,力排佛老,為儒學的復興做了許多實事。蘇軾說他“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因此,韓愈堪稱百代文宗,一代宗師、一代碩儒、一代楷模。這些對聯對韓愈的遭遇充滿同情之感,對韓愈的才能表示由衰地欽佩,對韓愈的人品文風作出了充分的肯定。依我看,韓愈聯話中對韓愈的評價是較為中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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