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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期 喊故乡∣田禾

 dgnzhq 2015-01-12










别人唱故乡,我不会唱

我只能喊

喊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江南

我对着江南喊

用心喊,用笔喊,用我的破嗓子喊

喊出声、喊出泪、喊出血

故乡便听见了我颤抖的声音

对着太阳喊

对着月亮喊

喊出山脉、喊出河流

喊出村庄

喊出了草坡、牛羊、田野和菜地

我更要大声地喊。风吹我,也喊

站在更高处喊

让那些流水、庄稼、炊烟以及爱情

都变作我永远的回声

作者简介:田禾,本名吴灯旺,64年代出生于湖北大冶。国家一级作家。已出版诗集《喊故乡》、《野葵花》等11部。作品选入200多种全国重要选本和人民教育出版社、北师大出版社等出版的五种大学语文教材。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诗刊》第三届华文青年诗人奖、中国诗歌学会首届徐志摩诗歌奖等多种奖项。作品被翻译成多国文字。现任湖北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兼文学院副院长。

  田禾的诗集《喊故乡》,给人惊喜。爱尔兰诗人希尼说,一首好诗就是给人一个惊喜。田禾的诗正应了这句话。

  故乡,是古往今来诗人们经常吟唱的对象。古人唱,今人唱,人人唱。听得久了,会产生审美疲劳。田禾说:“别人唱故乡,我不会唱/我只能写,写不出来,就喊/喊我的故乡……”故乡能“喊”出来吗?这似乎有违常情。但田禾喊了,而且他“用心喊,用笔喊,用我的破嗓子喊/只有喊出声,喊出泪,喊出血/故乡才能听见我颤抖的声音”!有违常情,于是呈现独特。这样的喊,是田禾独有的,他喊出了真性情,真感觉,真悟真知,真梦真醒,真的撕心裂肺、呼天抢地,真的缠绵缱绻,荡气回肠!田禾对着太阳喊,对着山脉、河流、村庄……喊,“让那些流水、庄稼、炊烟以及爱情/都变作我永远的回声”,于是,惊喜油然而生。

  一部诗集中90首诗,几乎每首都是对故乡和故乡人民的“喊”。田禾喊出了故乡的品格、秉性、气质和精神;喊出了故乡的白天黑夜、春夏秋冬,父老乡亲、妇女儿童;喊出了故乡的柔肠九曲、仪态万方!喊出了故乡的质朴到佝偻、高贵地挺立的灵魂!

  故乡的面貌在变,又没变。改革开放给农村吹来了新风。田禾的故乡还保留了那么多的贫困和苦难。四阿婆的儿子得胃癌死了,女儿疯了,四阿婆也死了……父亲咳嗽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最后是一口血痰,淹没了他。表弟37岁,在车祸中丧生。黑皮媳妇等待着到城里打工的黑皮回来,但黑皮再也回不来了,是一次施工事故带走了他的生命。小亮的二爹昨天得肺癌死了。煤黑子是矿难的幸存者,“有人时喊他几声/无人时喊他几声/他答应了,知道他还活着”。田禾没写一个字涉及政治,但字字句句都使读者想到国民经济的增长怎样才能惠及农村。

  “喊”似乎悖于常理,可是田禾的诗又常常陷于常情。《路过民工食堂》《夜晚的工地》全是纯粹的场景素描,看不出艺术加工。“石头,/拒绝流动/在山坡上堆积,屹立”。石头是有重量的团体,当然不会流动,这还用说吗?“风往低处吹,山谷填满了风,/人走不到的地方,风都过去了”。人到不了的地方,风自然能到,这还用说吗?“再看槐花,我知道这是今年开的/去年的槐花都谢了”。去年的槐花当然开不到今年,这还用说吗?这样地一再陷于常情,形成了田禾诗的一种特色。看似平淡,平淡中蕴涵着真实,惊人的真实。“一粒谷子。播进泥土,它是一颗种子。/脱掉外壳,煮熟了又叫米饭”。完全是大白话!“一粒谷子。农民叫它命根子。/皇帝把它叫成粮草。总理叫它粮食”。太简单了!“一粒谷子。把它叫汗水或苦难。/更把它叫一个日子。”太简单了,简单得像真理一样!这大概就是田禾的逻辑:或悖于常理,或陷于常情,却从中翻出异乎寻常的“真”!

  是大白话?是“我手写我口”?然而,还是见到了田禾的“炼字”。“我看见家门前的夜/被风吹得比秋还薄了”。谁见过“夜”的厚度?谁又比较过“夜”与“秋”的厚薄?艾青有一首诗《透明的夜》,田禾的夜大概也是透明的,被风吹得比秋的蝉翼还薄。田禾炼出一个“薄”字,准确地表述了他的夜的个性。“潮水般涌动的油菜花/从村庄的山坡上淌下来……”“河西岸的麦子/刚长出绿色,就在流淌……”人们常用“麦浪”“稻波”一类词。田禾却炼出了“淌”字,用以形容油菜花和麦子在风中呈现的丰腴。济慈《秋颂》中有句:“夏季已从粘稠的蜂巢里溢出”。田禾的“淌”与济慈的“溢”异曲同工。“淌”只有凭读者去体味,才能品出它的味道。

  大白话,还用得着技巧吗?田禾运用的比喻之贴切,令人印象深刻。“父亲的咳嗽是一根钢锯/锯着他的身体/锯着他钢铁般的骨头/也锯着我们儿女们的心/直到锯完生命的最后一截”。钢锯这个比喻,刻画了疾病的痛苦和父亲一生的粗粝、严峻、崎岖,撼动人心。“小时候/乳名是奶奶冬天里/烤得烫手的红薯”,“是外婆的糖葫芦”,“是父亲揣在心里的微笑”,“母亲喊着乳名/送我上路……乳名像疼痛/母亲一触摸就哭”。一系列比喻从诗人心头汩汩流出,把乳名的色、香、味全都烘烤出来,叫读者看得见,闻得出,摸得着,一个牵动多少乡情的、土得几乎掉渣的农村娃子陡然出现。

  喊故乡也喊出了萌生于故乡的爱情。一个女孩名叫桃,一个女孩名叫兰,一个女孩名叫杏。都是故乡的花!浓浓的乡土味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杏/是母亲家中的一根衣杵/是父亲地里的一把镰刀/是村人寡淡的日子中的/味”,是“那个叫大牛的小伙子/心里的/痛”!为什么痛?“桃/最初开放的那一点红/就是我的心跳”,然而,桃红孕育的爱情“不得开花,就被桃的母亲/连根拔掉……”村旁的那条小河“告诉我,她是纯洁的”,然而如今“桃已不在”。不在?是去了远方还是离了人世?留下悬念。整整八年,“八年,我还走在路上,在回家的路上。/兰/我不停地喊着你的名字”……是喜剧?是悲剧?“一天就过去了/……留下月亮/把它还给爱情//我熬夜的妹妹/用夜色洗澡/她的皮肤一点也不黑”。这首《一天》透出一点亮,但它恰恰是“夜色”衬托出来的。田禾的爱情诗如此素淡,素淡到寡味,正如咀嚼白米饭,到最后品出甘甜来。

在中国诗歌出现“双轨”现象的今天,田禾的乡土诗静静地站在诗林中。伪诗和真诗相互拼搏的无声战斗在进行着。田禾不声不响,站成真诗队伍中的一支劲旅。缪斯将嘉许他。中国的诗爱者将投以惊喜的目光。(屠岸)



嘉宾自我简介:我是李慈,来自广州大学播音与主持专业,广东省朗诵协会会员。我以为,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有人跑快了便喜,跑慢了则悲,我不愿这样,我生来只为自己的路而跑。我喜欢去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也喜欢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出门,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曾在深圳广电实习过,拿过学校“我与党共成长”朗诵比赛三等奖,省级比赛广州大学校园主持人形象与气质大赛二等奖和最佳台风奖,主持过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参与录制广州大学电话铃声,受邀主持武汉大学艺术节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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