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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园林中的蝙蝠符号

 真友书屋 2015-01-15

在中国的古典园林建筑门窗雕刻、铺地、山花浮雕、家具图案及陈设的古瓷器彩绘上,出现得最多的吉祥符号是蝙蝠。

蝙蝠,亦称“服翼”“伏翼”“仙鼠”“飞鼠”“天鼠”等。哺乳纲,前后肢之间有翼膜,如翅,是惟一真正能够在天空自由自在翱翔的哺乳动物。它的眼睛退化,以自身发出的超声波定位和辨别外界物体。蝙蝠在世界上约有950多种,分大蝙蝠和小蝙蝠两大类。常见的是住在屋檐下、墙壁缝和天花板内的家蝠,属于小蝙蝠。

在古代波斯和中国,都视蝙蝠为吉祥之物,蝙蝠具有两个吉兆:一是“蝠”与“福”同音,基于中华先人的语音拜物教;一是蝙蝠为长寿之物。晋·崔豹《古今注·鱼虫》释为:“蝙蝠,一名仙鼠,一名飞鼠。五百岁则色白脑重,集则头垂,故谓之倒折,食之神仙。”《韩非子·解老》云:“全寿富贵之谓福。”福,指洪福、福气、福运。在“暝色入高楼”之时,人们见到蝙蝠在自家的院子里来回飞翔,栖息时头朝下倒挂在屋檐下、墙壁上,便觉得是“福到”的吉兆。

中国人用丰富的想象和大胆的变形移情手法,把原来并不美的形象变得翅卷祥石、风度翩翩,蝙蝠的翅膀和身子都盘曲自如,逗人喜爱,用蝙蝠组成的图案,广泛地应用在园林及其他装饰艺术中,寓意有福、福运和幸福。

有单一的蝙蝠图案,如颐和园仁寿殿上有一巨大条幅,上有200多个寿字,百只蝙蝠,象征“福”,匾额“寿协仁符”。故宫御花园西南叠山内也有一处利用地形嵌砌的长两米宽一米的大蝙蝠图案。

作为“福”的象征,蝙蝠与其他符号组成种种吉祥图案:

常见的组合图案中,“五福捧寿”最多,即五只蝙蝠围绕着一个“寿”字,“寿”用百寿图中各种变体文字或者松鹤图案表示。“五福”见于《尚书·洪范》篇,指寿、富、康宁、枚好德、考终命。即一求长命百岁,二求荣华富贵,三求吉祥平安,四求行善积德,五求人老善终。另有万寿五福、天官赐福等。

几只蝙蝠从天翩翩而降,表示好事突然来临,福份相继而来,叫“纳福迎祥”。《千字文》中有“福缘善庆”一语,意思是善良与吉利能引来大福。图案为一老者右手拄杖,杖上挂有香橼,左手持蒲扇,旁边有一身背手提磬的童子,另一小童作击磬状,空中有一只飞翔的蝙蝠,象征福(蝙蝠)缘(香橼)善(蒲扇)庆(磬)。飞翔的蝙蝠与耸立水中的山石、翻腾的海浪,还有能使人驻颜以起死回生的灵芝,组合成“福山寿海”。铜钱多圆形方孔,方孔又称“钱眼”,蝙蝠与之组合为“福在眼前”。“翘盼福音”,即身挂长命锁的童子,招呼着蝙蝠,寓意祈盼福事佳音。“鹤庆吉祥”,仙鹤有蝙蝠、祥云作伴,象征福足长寿。蝙蝠与如意,组成“福寿如意”。

蝙蝠口衔盘长,伴以祥云,象征福之绵绵无穷。盘长,原为敬佛的八吉祥之一,用连接不断的绳子组成,有“佛说回环贯彻,一起通明”的涵义,盘长又与象征龙的传人的中国结形象十分相似,所以广泛地被用来作为团结、吉利、福份无疆等象征。蝙蝠和桂花,寓意“福增贵子”。桂花的桂与“贵”同音,喻意“贵子”。旧时代,人们认为添子是“福”。生下男孩,邻里、亲朋都往祝贺,便是此种用意的吉祥图。

象征福、寿的蝙蝠和寿桃常用在一起组成吉祥图案。桃子在神仙世界中,有仙桃、寿桃之称。《神农经》云:“玉桃服之长生不死。若不得早服之,临死服之,其尸毕天地不朽。”寿桃之桃,为西王母的蟠桃,传说西王母瑶池所种蟠桃为桃中之最。蟠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实,食一枚可增寿六百年。所以园林的吉祥图案也多用桃。两只蝙蝠和两颗寿桃组成的图案称为“双福拱寿”。蝙蝠衔住两个古钱、寿星、寿桃,两个古钱喻“双全”;蝙蝠喻“福”,寿星、寿桃代表长寿,组成图案叫“福寿双全”。蝙蝠口中衔枝仙桃,伴着祥云飞来,表示幸福、长寿都将从天而降。

蝙蝠还作为建筑构件造型,以取吉祥。如北京恭王府有一个蝙蝠状的厅,就径称“蝠厅”,修水池呈蝙蝠状,称“蝠池”。苏州东山春在楼大厅门槛上也饰以铜蝙蝠,意思是“脚踏福地”;门把作蝙蝠形,象征“伸手有福”。

任何符号都具有多义性和易变性,形象奇特、似鸟似兽,又非鸟非兽的蝙蝠,也不例外。

中国的景颇族,认为蝙蝠是阴险狡猾的象征,他们称口是心非、随机应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为“蝙蝠人”。一千多年前的曹植作《蝙蝠赋》,也赋予诡橘的飞行物蝙蝠以鬼魅性质:“吁何奸气,生兹蝙蝠。形殊性诡,每变例程。行不由足,飞不假翼。明伏暗动,尽似鼠形,谓鸟不似,二足为毛,飞而含齿。巢不哺鷇,空不乳子。不容毛群,斥逐羽族。下不蹈陆,上不冯木。”借蝙蝠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郁愤。日木有“无鸟之乡蝙蝠为上”的俚语,意思就是矮子队里的长子。《伊索寓言》中的蝙蝠,碰见鸟就充鸟,碰见兽就充兽,处世圆滑,左右逢源。钱钟书在《读伊索寓言》一文中曾以之拟某种人,说“人比蝙蝠就聪明多了。他会把蝙蝠的方法反过来施用:在鸟类里偏要充兽,表示脚踏实地;在兽类里偏要充鸟,表示高超出世。向武人卖弄风雅,向文人装作英雄;在上流社会里他是又穷又硬的平民,到了平民中间,他又是屈尊下顾的文化份子:这当然不是蝙蝠,这只是——人。”这些是据蝙蝠的生理特征引为喻体,来针贬社会现象的。

唐代诗人白居易却视蝙蝠为善于韬晦避祸之动物。他在《洞中蝙蝠》诗中说:“千年鼠化白蝙蝠,黑洞深藏逃网罗。远害全身诚得计,一身幽暗又如何!”蝙蝠深藏在黑洞,到晚上才出现,一身幽暗,很难被人发现。

中华先人还发现,作为夜行者的蝙蝠,不仅善于保护自己,还能帮助钟馗捉鬼。钟馗本为传说中人物,据说,钟馗生得丑恶怕人,但才华出众。秉性耿直忠诚。进京应试,被点为状元。唐德宗以貌取人,偏听谗言,将钟馗赶出龙廷,钟馗当场自刎而死,德宗悔恨,追封钟馗为“驱魔大神”,遍行天下,以斩妖降魔。宋·沈括《梦溪笔谈》记载:相传唐明皇于病中梦见一大鬼捉一小鬼啖之。大鬼自称名钟馗,生前曾应武举未中,死后决心消灭天下妖孽。明皇醒后,命画工吴道子绘成图像,封钟馗为捉鬼第一大神,民间也将他视为辟邪除恶之神,能带给人们福音之神。在钟馗的画像上,蝙蝠经常不离左右,如“钟馗嫁妹”“钟馗吹笛引来福音”等,都有蝙蝠伴行。据说,钟馗知道鬼怪总是喜欢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干罪恶勾当,很需要能在阴暗角落里识鬼认魔的志同道合者配合,但一时找不到。有一天,钟馗遇到一个小鬼,小鬼自我介绍说:“我这鬼形是刚才变的,我的原形乃是蝙蝠。能在黑暗中飞舞自如,凡有鬼所在,惟我能知。”钟馗听了大喜,那个小鬼果然化做碗口大的蝙蝠。自从钟馗有了蝙蝠这个助手,他的声威大震,斩妖祛邪,功勋显赫。

蝙蝠对人类确实有益,它“聚蚊充口腹”,能吃掉有害的昆虫,吸食花蜜也传播花粉,吃果实还能将植物种子远播它方。人们还从它身上学到了什么是声纳,同时把声纳应用在生活上。蝙蝠有个颇富诗意的名字——“夜明砂”,蝙蝠飞舞的声音以及它木炭似的造型,就像一把砂把黑暗擦出了一串锐光。李时珍据此得到启发,认为蝙蝠在黑暗中的视力惊人,多半对眼力不佳者有效,于是提出了治疗眼疾的一些药方。服装设计师根据蝙蝠翅膀造型发明了“蝙蝠衫”,穿着大方,自如飘逸,且吉祥。

讲究真实的西方人却是“谈蝙色变”。南美洲有一种蝙蝠,前排的牙齿相当于两片锐利的三角刀,唾液中有抗凝血剂,趁着牛、羊、马、驴等家畜睡觉时,会偷偷地划开一道伤口吸食它们的血,还携带一种能令家畜瘫痪的狂犬病毒,被人称为“吸血鬼蝙蝠”。据发表在英国《自然》杂志上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山于吸血鬼蝙蝠依靠进化而获得了一项可以偷偷逼近猎物的技能,它们成为非常优秀的“赛跑选手”,奔跑能力令人惊讶。一般的蝙蝠因为经常在空中飞翔,经过数千年的进化,几乎丧失了在地面上行走的能力,但吸血鬼蝙蝠是个例外,它们能在地面上跳“霹雳舞”,它不仅可以前行、斜行、倒退,还能跳跃。它们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每秒1.14米(3.7英尺)。欧洲在野蛮的中世纪时代,只要蝙蝠飞到谁家,那家的女子就会被当做女巫活活烧死。所以,西方人眼睛里的蝙蝠,是吸血鬼的化身,因而西方人非常讨厌蝙蝠,传说中描述的吸血鬼,多半有着像蝙蝠一般的翅膀。

以上情况充分说明,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符号形式,蝙蝠的派生意义,是随着各民族所处的时代、历史、地理环境、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的不同,而形成理解的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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