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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摄影| 深濑昌久:《鸦》

 真友书屋 2015-01-15

2010年,《英国摄影期刊》选过去四分之一世纪最好的摄影画册,荣登第一名的是深濑昌久的《鸦》。这部画册被称为“灰暗的杰作”。深濑拍了十年,始于其十三年的妻子从他身边离开。这是一部关于失爱,关于孤独的作品。”孤独的深度让你颤栗“”让你彻底沉没在悲恸的黑暗中“。

关于这部作品的创作长久以来都是道听途说,今次我们找到作者自己关于此作品创作前后以及展出情况的一手资料分享给影迷。


深濑昌久1934年2月25日出生于日本北海道。因家族世代经营照相馆,从小与摄影结缘。上世纪70年代,深濑昌久与细江英公、森山大道等人一同设立了workshop摄影学校,并成为日本战后摄影的重要人物,其代表作包括《游戏》、《洋子》、《鸦》、《父亲的记忆》、《家族》等。其中最负盛名的是摄影作品《鸦》。1986年,《鸦》出版,然而画册与时间并未给深濑生命中的阴霾带来改变,1992年,深濑昌久酒后失足从楼梯上滑落,脑部遭到严重挫伤,并因此失去记忆与语言能力。2012年6月9日闻名日本摄影界的深濑昌久6月9日因脑出血去世。


《鸦》拍摄于1976年——深濑的第二段婚姻行将结束时,作品拍摄于北海道,历时6年,那时的深濑在婚姻与事业上遭到双重挫折,加上自身性格所带来的抑郁之苦,深濑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摄影也成为其抒发个人情感的媒介。画册中的作品也透着深深的黑暗与幽怨。作品中,隐晦的鸦,慑人的荒野,深沉的黑白阶调,深濑昌久将自己的忧郁心境完全显露。模糊、粗糙的显影粒子、高反差的对比、看似不精确的局部放大,甚至有些曝光不足或是过度的曝光,这些看似粗糙的手法却是刻意、精准地透露出深濑昌久的心境。


  登上前往青森的"夕鹤3号"快车,离开上野。在上铺。我喝醉了。枕头下是背包(塞着内衣,胶卷),以及一瓶威士忌---时不时吖两口。那时,正值我十多年的家庭分崩离析。无处可去,浑浑噩噩的过活着。该是逃离东京的时候了,我想。对我,唯一可逃往的地方是我的出生地,北海道。最后一次踏上那片土地已是七年前了,是春天,地上依然有星星点点的雪。

  我决定给自己的作品做一次展。我拿照片给Shoji Yamagishi,让他想个题目。我觉得"Tonpokuki"(注:意为"逃往北方的日志")似乎不错,但Yamagishi认为听起来像什么药的名字。既然有这么多乌鸦的照片,他建议干脆就以此命名吧。这又不是动物摄影,我想。不过,然后我倒想起tabi-garasu的表达(注:字面为"流鸦",双关"流荡者")。因此,我定下题目"乌鸟",或者"鸦"。


  我私下的生活里也忙得不可开交。妻子和我离婚了。六个月后,我重婚。

  《鸦》的第一次布展获得1977年"伊奈信男奖";这鼓励了我,我继续拍了更多乌鸦。地点在金泽和北海道。它们群居。它们在黄昏栖息,然后又在黎明消散。要拍摄群鸦,必须要在静夜,在黄昏与黎明之间,如此之暗的时辰里,测光表搞不准。我一度怀疑能否拍出这极暗之夜中的乌鸦。作为试验,我于子夜时分在金泽市的兼六公园拍了一次。究竟能拍出什么我心里完全没底。我被震住了:这些鸟在空中飞翔,翅膀闪着光。栖在树上的鸟,眼睛亦发着光。简直令人目炫。

  1979年,举办了《鸦》的独展,同年春天我将这些作品提交给Yamagishi在"纽约国际摄影中心"举办的一个摄影展。《鸦》在日本开展前两天,Yamagishi从纽约回来。告诉我,《鸦》的影像在ICP("国际摄影中心")反响极好。不过,当然了,荒木---他也是刚刚从ICP策展中回来----则这样说:"《鸦》这些照片拍的大。这就是它们大受欢迎的唯一原因。"至于这整个创作系列,他觉得:"纯粹的形式主义"(基本上Shomei Tomatsu也大致秉持了这个看法)。


  这年的雨季过后,我与森山大道在东京摄影学院教了一个夏季研讨班,因此,我们在赤城山呆了三天两夜。第三天早上,正当我在谈说《鸦》系列原版印刷的色调,一个电话来到我们所呆的这个旅馆。Yamagishi去世了。知晓的那刻,为之语塞。

  那时候,我住在汤岛天神町的一个公寓。对于我的第二个独展,我在北海道到处几乎走遍,也定夺不下,接下来的展览对也不对。一个雨天的周日,我呆呆的向外望。阳台栏杆上,雨滴在凝聚。旁边就是相机,所以将眼前所见拍了下来。那时候,我尚未有相机随身的习惯,但突然,我决定无论何时出门在外,都要机不离手。这样持续了有些时候。去我原宿办公室出勤,或是周日步行去上忍池的路上,我都会拍一拍。从我搬到原宿的那年秋天开始,脖子上挂个相机已经成为我的例行;曝光有一百卷了,就统一冲洗。

  那些流鸦,它们本身真已不是重点。我自身已是其中一只。这些结果最终成为1981年的"鸦/东京"展。


  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展出"鸦'82"于下一年十一月九日开幕。第一个展是关于我逃往出生地的;当前的这个,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是关于记忆的唤醒。我重返松原市的宅屋,那里,曾有我十多年的生活。仿佛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相见,又或像贼潜返罪恶现场。没理由想自己是贼,但我在那里拍摄的照片背后是有一些东西藏着。我不知道窃贼是怎样的,但我不可抑制的有一种狂喜,可能就像你扒窃得手那种。拍摄就是窃取,我感到自己如同大盗。拍摄的欲望蠢蠢欲动,而累积的照片如同坟地的墓石。

  这一次,我拍摄的乌鸦在原宿附近涩谷的一条公园路上。那些乌鸦以明治神宫神社边的森林为家。黎明,它们聚集在从Parco购物中心到丸井一条街沿路的塑料袋附近。经过时候,我用刀子割开了袋子。起初,我端起相机,这些鸟们会飞散,但来回几次,它们明白我并非敌人,也不会伤害它们。我能接近它们到五米的样子。这些乌鸦或者磨掉了翅底,或者失了一半的尾羽,或者是秃了冠——少有齐整而平光滑亮的,像北海道那些闪闪发亮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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