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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门琐记》魏元旷(简介)

 老北京的记忆 2015-01-16

魏元旷 - 简介

      魏元旷 近代学者。原名焕奎。字斯逸,江西南昌人。光绪进士,官刑部主事。博学,对《周易》颇有研究。认为《》是周之书,《连山》、《归藏》不名《易》;文王非为卜筮而作《易》;重卦必为文王;八卦即古之文字;阴阳老少、乾一兑二之说不足信;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乃大衍之法,非画卦之序;《十翼》成于孔子之门弟子;邵子所传后天图,非文王作,而为黄帝、神农所作;邵子所传伏羲四图,除《先天方位图》外,其余三图皆伪;《易》之诸图不必毁。著作有《易独断》一卷。 魏元旷的《都门琐记》说: 大鼓书以架支鼓,鼓小而扁,两面可擎。左手拍板,右擎鼓,师以三弦伴奏。有《昭君出塞》、《南阳关》、《绕口令》等曲。其音繁碎急促,有一二十句者。

锅烧鸡——梁实秋

北平的饭馆几乎全属烟台帮;济南帮兴起在后。烟台帮中致美斋在历史相当老。清末魏元旷《都门琐记》谈到致美斋:“致美斋以四做鱼名,盖一鱼而四做之,子名'万鱼’,与头尾皆红烧,酱炙中段,余或炸炒,或醋溜。”致美斋的鱼是做得不错,我所最欣赏的却别有所在。锅烧鸡是其中之一。 
先说致美斋这个地方。店坐落在煤市街,坐东面西,楼上相当宽敞,全是散座。因生意鼎盛,在对面一个非常细窄的尽头开辟出一个致美楼,楼上楼下全是雅座。但是厨房还是路东的致美斋的老厨房,做好了菜由小利巴提着盒子送过街。所以这个雅座非常清静。左右两个楼梯,由左梯上去正面第一个房间是我随侍先君经常占用的一间,窗户外面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遮掩,树叶很大,风也萧萧,无风也萧萧,很有情调。我第一次吃醉酒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几杯花雕下肚之后还索酒吃,先君不许,我站在凳子上舀起一大勺汤泼将过去,泼溅在先君的两截衫上,随后我即晕倒,醒来发觉已在家里。这一件事我记忆甚清,时年六岁。 
锅烧鸡要用小嫩鸡,北平俗语称之为“桶子鸡”,疑系“童子鸡”之讹。严辰忆京都词有一首: 

忆京都·桶鸡出便宜 

衰翁最便宜无齿, 
制仿金陵突过之。 
不似此间烹不热, 
关西大汉方能嚼。 

注云:“京都便宜坊桶子鸡,色白味嫩,嚼之可无渣滓。”他所谓便宜坊桶子鸡,指生的鸡,也可能是指熏鸡。早年一圆钱可以买四只。南京的油鸡是有名的,广东的白切鸡也很好,其细嫩并不在北平的之下。严辰好像对北平桶子鸡有偏爱。 
我所谓桶子鸡是指那半大不小的鸡,也就是做“炸八块”用的那样大小的鸡。整只的在酱油里略浸一下,下油锅炸,炸到皮黄而脆。同时另锅用鸡杂(即鸡肝鸡胗鸡心)做一小碗卤,连鸡一同送出去。照例这只鸡是不用刀切的,要由跑堂的伙计站在门外用手来撕的,撕成一条条的,如果撕出来的鸡不够多,可以在盘子里垫上一些黄瓜丝。连鸡带卤一起 
送上桌,把卤浇上去,就成为爽口的下酒菜。 
何以称之一锅烧鸡,我不大懂。坐平浦火车路过德州的时候,可以听到好多老幼妇孺扯着嗓子大叫“烧鸡烧鸡!”旅客伸手窗外就可以购买。早先大约一圆可买三只,烧得焦黄油亮,劈开来吃,咸渍渍的,挺好吃这种烧鸡是用火烧的,也许馆子里的烧鸡加上一个锅字,以示区别。

梁实秋与烟台菜



梁实秋(1903年——1987年)是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散文家、翻译家,原籍浙江杭县,生于北京。梁实秋曾于1930年——1934年在青岛工作生活近5年,不过他应该是未曾到过烟台,否则以他那样的文采,不可能不在烟台留下印记。但这并不妨碍梁先生与烟台结缘。1985年梁实秋出版了一本专门谈饮食文化的散文集《雅舍谈吃》,书中收集了他50多篇谈吃的文章。我们有幸在梁先生谈吃的文章中,看到了大量有关烟台菜的文字,他用自己的切身感受和所见所闻,抒发了对烟台菜的钟爱。     


谈烟台菜,不能不先谈做烟台菜的饭馆。梁实秋作品里描述的烟台馆子主要有两个:首屈一指的大馆子叫东兴楼,大而气派;另一个叫致美斋,历史久远。 

  “北平的饭馆几乎全属烟台帮;济南帮兴起在后。烟台帮中致美斋历史相当老。清末魏元旷《都门琐记》谈到致美斋:致美斋以四做鱼名,盖一鱼而四做之,子名'万鱼’,与头尾皆红烧,酱炙中段,余或炸炒,或醋溜、糟熘。” 

  “先说致美斋这个地方。店坐落在煤市街,坐东面西,楼上相当宽敞,全是散座。因生意鼎盛,在对面一个非常细窄的尽头开辟出一个致美楼,楼上楼下全是雅座。但是厨房还是路东的致美斋的老厨房,做好了菜由小利巴提着盒子送过街。所以这个雅座非常清静。左右两个楼梯,由左梯上去正面第一个房间是我随侍先君经常占用的一间,窗户外面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遮掩,树叶很大,风也萧萧,无风也萧萧,很有情调。我第一次吃醉酒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梁先生对致美斋楼上一位叫初仁义的堂倌印象极佳,说他满口烟台话,一团和气。从姓氏上推测,这人可能是烟台福山人。 

  “咸白菜酱萝卜之类的小菜,向例是伙计们准备,与柜上无涉,其中有一色是酱豆腐汁拌嫩豆腐,洒上一勺麻油,特别好吃。我每次去初仁义先生总是给我一大碗拌豆腐,不是一小碟。后来初仁义升做掌柜的了。”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致美斋特制萝卜丝饼火腿月饼,与众不同,主要的是用以馈赠长年主顾,人情味十足。初仁义每次回家,都带新鲜的烟台苹果给我,有一回还带了几个莱阳梨。” 

  这位初先生着实为烟台人争了光,他靠自己的勤劳、朴实、忠厚和热情,最后升做了掌柜,也赢得了梁先生的尊敬。 

  这里要补充几句梁实秋烟台苹果的渊源。起初梁先生是不爱吃苹果的,他在《关于苹果》中写到其原因,是因为在初年的记忆中,苹果是过年佛龛前的供品,“等到正月十五撤供,每人分上一两只,那时由于烟熏火燎,早已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后来我旅居山东,知道烟台一带产量甚丰,但是色香味已非我幼儿时所见苹果那样,显然是新的外来的品种,有所谓香蕉苹果,风味极佳。”梁先生在品尝了烟台的新品种苹果后,才对苹果有了好感。梁实秋先生的朋友、大名鼎鼎的徐志摩,对烟台苹果也很喜欢,据说徐志摩上课时曾带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一边吃,一边讲课,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烟台苹果就很好。”这是题外话。 

  关于东兴楼梁实秋写到: 

  “东兴楼是数一数二的大馆子,做的是山东菜。山东菜大致分为两帮,一是烟台帮,二是济南帮,菜数作风不同。丰泽园、明湖春等比较后起,属于济南帮。东兴楼是属于烟台帮。”

  “东兴楼在东华门大街路北,名为楼其实是平房,三进又两个跨院,房子不算大,可是间架特高,简直不成比例,据说其间还有个故事。当初兴建的时候,一切木料都已购妥,原是预备建筑楼房的,经人指点,靠近皇城根儿盖楼房有窥视大内的嫌疑,罪不在小,于是利用已有的木材改造平房,间架特高了。” 

  “别看东兴楼是大馆子,他们保存旧式作风,厨房临街,以木栅做窗,为的是便利一般的'口儿厨子’站在外面学两手儿。有手艺的人不怕人学,因为很难学到家。客人一掀布帘进去,柜台前面一排人,大掌柜的,二掌柜的,执事先生,一齐点头哈腰'二爷您来啦,三爷您来啦!’山东人就是不喊人做大爷,大概是因为武大郎才是大爷之故。” 

  据说清代的李莲英和光绪皇帝也不时偕亲信,从紫禁城的东华门微服溜出,到东兴楼吃饭畅饮。到二、三十年代,北京城的达官贵人,恐怕没有不知道东兴楼的,1928年,梁启超病重,刚从欧洲回到上海的徐志摩赶到北京探望恩师,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和夫人林徽因女士,就是在东兴楼宴请的徐志摩
烟台烹饪技术源远流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齐鲁治馔就有记载,历经汉、晋、隋、唐,已成为北菜的主要代表,对华北、东北、京津的烹调技术影响很大。宋代所谓“北食”,就是指鲁菜,元、明、清时代,鲁菜进入宫廷,成为御膳厨房的主流。鲁菜又分两大派系:一是济南派,以历下菜为代表;一是烟台派,以福山菜为代表。烟台菜发展的鼎盛时期要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据《福山县志》记载,明末清初,烟台人大量进入京城,将烟台菜带入北京,并成为京都菜的主流。上世纪早些时候,北京有名的大饭庄,什么堂、楼、居、春之类,从掌柜到伙计,十有八九是山东人,厨房里的大师傅,更是一片胶东口音,尤以福山人居多,有俗语说:“要想吃好饭,围着福山转。”梁实秋没有到过烟台,梁先生下烟台馆子,吃烟台菜肴,都是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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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梁实秋看来,东兴楼之所以有名,除了馆子建的有气势、厨艺高超等原因,还与它经营上有独到之处有关。这一点,从梁实秋在美国留学时的好友时昭瀛回国后的一次宴请中,可以得到很好的例证。 

  “一九二六年夏,昭瀛自美国回来,要设筵邀请同学一叙,央我提调,我即建议席设东兴楼。彼此燕翅席一桌不过十六元,小学教师月薪仅三十余元,昭瀛坚持要三十元一桌。我到东兴楼吃饭,顺便订席。柜上闻言一惊,曰:'十六元足矣,何必多费?’我不听。开筵之日,珍错杂陈,丰美自不待言。最满意者,其酒特佳。我吩咐茶房打电话到长发叫酒,茶房说不必了,柜上已经备好。原来柜上藏有花雕埋在地下已逾十年,取一坛,羼以新酒,斟在大口浅底的细瓷酒碗里,色泽光润,醇香扑鼻,生平品酒此为第一。似此佳酿,酒店所无。而其开价并不特昂,专为留待佳宾。当年北京大馆风范如此。” 

  抗日战争爆发,东兴楼中断了经营,战后虽另择址重新开业,已没有了原来的风范,逐渐没落。梁实秋战后也曾光顾过新开的东兴楼,但新旧对比,令他很失望。 

  梁实秋独爱烟台菜 

  用梁实秋的话说,一个饭馆的菜只能有三两样算是拿手,会吃的人到什么馆子点什么菜,堂倌知道你是内行,另眼看待。梁先生当属内行的人。 

  当时北京各具特色的馆子很多,都有各自的招牌菜。即使是普通百姓,手头宽裕的时候,也知道到哪去打打“牙祭”。但真正拿手艺的,还要数东兴楼、致美斋的烟台菜。 

  “爆双脆是北方山东馆的名菜。可是此地北方馆没有会做双脆的。如果你不知天高地厚,进北方馆就点爆双脆,而该北方馆竟也不知天高地厚硬敢应这一道菜,结果一定是端上来一盘黑不溜秋的死眉瞪眼的东西,一看就不起眼,入口也嚼不烂,令人败兴。就是在北平东兴楼或致美斋,爆双脆也是称量手艺的菜,利巴头二把刀是不敢动的。所谓双脆,是鸡肫和羊肚儿,两样东西旺火爆炒,炒出来红白相间,样子漂亮,吃在嘴里韧中带脆,咀嚼之际自己都听到喀吱喀吱的响。” 

  “在北平,芙蓉鸡片是东兴楼的拿手菜……据说东兴楼的厨师来自御膳房,所以烹调颇有一手,这已不可考。其手艺属于烟台一派,格调很高。……芙蓉大概是蛋白的意思,原因不明,'芙蓉虾仁’、'芙蓉干贝’、'芙蓉青蛤’皆曰芙蓉,料想是忌讳蛋字。取鸡胸肉,细切细斩,使成泥。然后以蛋白搅和之,搅到融和成为一体,略无渣滓,入温油锅中摊成一片片状。片要大而薄,薄而不碎,熟而不焦。起锅时加嫩豆苗数茎,取其翠绿之色以为点缀。如洒上数滴鸡油,亦甚佳妙。制作过程简单,但是在火候上恰到好处则见功夫。” 

  “要吃爆肚仁,不问是汤爆、油爆、盐爆,非济南或烟台帮的厨师不办……三种吃法各有妙处。记得从前在外留学时,想吃的家乡菜以爆肚儿为第一。后来回到北平,东车站一下车,时已过午,料想家中午饭已毕,乃把行李寄存车站,步行到煤市街致美斋独自小酌,一口气叫了三个爆肚儿,盐爆油爆汤爆,吃得我牙根清酸。然后一个清油饼一碗烩两鸡丝,酒足饭饱,大摇大摆还家。生平快意之餐,隔五十余年犹不能忘。” 

  梁实秋谈吃的文章中,写的最多最详细的就是烟台菜。烟台菜当时的烹饪技法特别强调火候,在炸、熘、爆、炒等30余种烹调方法中,突出爆(油爆、盐爆、汤爆、水爆、火爆、葱爆、酱爆、宫爆等)、扒(红扒、白扒、奶油扒、鸡油扒等)、拔丝等。东兴楼、致美斋的菜肴,除以上几道当家菜,还有锅烧鸡、烩乌鱼、拌鸭掌、糟鸭片、炝青蛤、煎馄饨等,都是在别的馆子很难吃到的。梁先生对每道菜的选材、刀工、烹饪过程都有详细描述,足见其对烟台菜钟爱之深,读后令人如临其境,垂涎三尺。 

  梁实秋在后来的文章中,对烹调艺术的发展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如果烹调是艺术,这种艺术品不能长久存留,只能留在人的齿颊之间,只能留在人的回忆里,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近年来,人口流动的厉害,内行的吃客已不可多得,暴发的人多,知味者少,因此饭馆的菜有趋于混合的态势,同时师傅徒弟的关系越来越淡,稍窥门径的二把刀也敢出来做主厨,馆子的业务尽管发达,吃的艺术在走下坡。” 

  梁先生描述的情形,与现在也很相似。社会进步了,餐饮业更发达了,但烹调艺术究竟有多大发展,却很难说。据烟台有关文史资料记载,烟台饮食业的繁华时期也曾出现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当时烟台山下的太平街和市中心的儒林街等都是饮食业的天地,有很多有名的馆子, 如松竹楼、大罗天、同和楼、恒升园、同顺馆、三河园以及后来的蓬莱春、宋竹林、小罗天等,都盛极一时,丹桂街还是有名的小吃一条街,人气非常旺。如今除了蓬莱春,老字号的饭馆早已不见了。 

  读了梁实秋先生的文章,我很为当时的烟台馆子、烟台菜而骄傲,也很为现在的烟台馆子、烟台菜而惋惜。烟台是鲁菜的发祥地,目前从烟台走出去的厨师仍很多,但真正叫的响的烟台馆子却没有几个,独具特色、品质优良的烟台名品菜肴也没有多少。传统的一些东西,失去了就很难再找回来??

魏元旷与《蕉庵诗话》


  寓居青岛的清朝遗臣,可说江西籍者为数不少,其中为复辟清室而奔走的人尤多。江西学者魏元旷喜作清季掌故之书,在所著《蕉庵诗话》里,记载清季官宦寓居青岛的同乡事情甚丰,不仅对那些复辟的骨干人物刘廷琛、张勋、胡思敬等人有载,而对那些不太著名的卢兆蓉、叶鹤巢、华兰石等人,亦有所收录,可谓罕见者,颇有补史志资料。

  魏元旷(1856—1935)江西南昌人。原名焕奎,字斯逸,号潜园,潜园逸叟,又号蕉盦。光绪二十一年(1895)进士。官刑部浙江司正主稿,民政部署高等审判厅推事。辛亥后归故里,好游。应胡思敬约,校勘《豫章丛书》。予居退庐六年,校刻《豫章丛书》凡百种。既蒇事,徙居梵云阁,时壬戌春仲。入夏,避暑匡庐。是年退庐病故,祠于所居。以校刻其遗书,再徙退庐。有感云:“六年白首此闲居,别去重来思有余。碎语莫非听惯鸟,乱堆都是校残书。主人已往空题木,湖水多情尚庐。桐荫薇藤俱好在,红蕤垂散绿纡徐。”

  魏元旷其思想与胡思敬相近,于立宪派、洋务派概持异议,主张君主专制,近于迂顽。其诗源出杜甫,沉郁苍凉,多蕴涵因易代而忧闷之情。潜心著述,曾任《南昌县志》总纂,此书与胡思敬《盐乘》并称近代江西两部名志。编纂《西山志》6卷。著有《潜园全集》,内有《潜园诗集、文集、词钞、学说》,还有《蕉盫诗话》《潜园诗集》《蕉盫随笔》等。合为《魏氏全书》。尚有《光宣佥载》、《坚冰志》、《都门怀旧记》一卷、《都门琐记》、《蕉盦随笔》六卷、《蕉庵诗话》四卷续编一卷、《诗话后编》八卷、《匪目记》一卷、《党目记》一卷、《居东记》一卷、《审判稿》一卷、《匡山避暑录》一卷、《易言随录》一卷、《昭疑录》二卷、《礼训纂》二卷等。另有《读易考原校勘记》、《周书杂论》一卷、《大学古本训》一卷、《丧服汇识》一卷等,刻入胡思敬《豫章丛书》。

  魏元旷著作由《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著录收有十种为:《易独断》一卷、《春秋通义》一卷、《离骚逆志》一卷、《潜园读书法》一卷、《潜书》四卷、《賸言》一卷、《西曹旧事》一卷、《南宫旧事》一卷、《西山志略》六卷、《{宣统}南昌县志》六十卷。

  由黄寿祺著录略云:“《易独断》一卷(万载辛氏刊潜园二十西种本)。清魏元旷撰。著潜园二十西种本,此书为其一也。约有十事:一曰易者周之书……”由张寿林著录略云:“《春秋通义》一卷(潜园二十西种本)。清魏元旷撰。是编为其述古录中之一种。大旨在通论全经大义。”又著录略云:“《离骚逆志》一卷(潜园二十西种本)。清魏元旷撰。是编为其述古录中之一种。大旨以离骚为贤者之书。”

  由鹿辉世著录略云:“《潜园读书法》一卷(潜园类编本)。清魏元旷撰。元旷著述甚富,尤精清代掌故,凡纪述十有余种。是书乃元旷所拟读书目录之举要也。由于载籍极博,不得其要,终身由之莫测涯涘,特约其目与其旨要读法著为是编。”又著录略云:“《潜书》四卷(潜园类编本)。清魏元旷撰。是书乃元旷读书笔记。而论说大义为多,全书十七篇。一曰六经说,二曰性善说,……而各篇所论多为政治民之道也。”还著录略云:“《賸言》一卷(潜园类编本)。清魏元旷撰。是书为元旷补其潜书论政未尽之义,故曰賸言。全编凡分三章为国章第一,观人章第二,训学章第三。其大旨云:国家之政必衰于荒弛,乱于更改,衰可以抉,乱不可救,故凡亡天下必亡于贤能自负,好名轻举,傲愎矫诬之人,然后知君子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为其贻害大也。“

  由吴廷燮著录略云:“《南宫旧事》一卷(蕉盦刊本)。魏元旷撰。是书专记会试至朝考秘事。有部乙部之编也。”另著录略云:“《西曹旧事》一卷(蕉盦刊本)。魏元旷撰。元旷乙未进士,用主事,分刑部学习,在部十余年,颇谙部种掌故。编为是书。是书载西曹旧事颇详,自可备搜治旧典者之参究也。”

  由班书阁著录略云“《{宣统}南昌县志》六十卷(清宣统稿本、民国八年刊)。清知南昌县事江召棠修,邑进士魏元旷等纂。考邑前志修于同治九年,主之者陈邑侯纪麟,距光绪之末,已三十余年。桐城江公再任邑令,力谋续修。而以纂辑之任,属邑缙绅魏元旷。光续(本博注:应为绪)三十二年,江侯遇害,魏元旷以忧家居,更厘其目录,易其编次,后赴辽沈,继居京师,咸以其书自随,及辛亥改称共和,元旷遂亦裁成。是书而藏稿于家。及民国八年,邑之缙绅,惧夫文纪轶亡,与知事汪浩,请得而出之,付诸予民,一邑文献,始观厥成。书共六十卷,卷一曰纬候志,卷二至卷四曰方域志,卷五至卷七曰河渠志,卷八卷九曰建置志,卷十卷十一曰赋役志,卷十二卷十三曰学校志,卷十四至卷十六曰典祀志,卷十七至卷十九曰官师志,卷二十至卷二十四曰选举志,卷二十五卷二十六曰仕籍志,卷二十七至卷二十九曰氏族志,卷三十至卷四十四曰人物志,卷四十五至卷五十二曰列女志,卷五十三曰艺文志,卷五十四曰兵革志,卷五十五曰祥异志,卷五十六曰风土志,卷五十七至卷五十九曰古迹志,卷六十曰杂传志。其书搜罗较旧志皆为称宏富,体例亦多改革,其方域志,于舆地沿革,所辑为旧志所五者十之三四,故其功不惟增新,且能补旧。”

由江瀚著录略云“《西山志略》六卷(原刻本)。清魏元旷撰。西山在南昌府城之西,章江之外,故曰西山。高二千五百丈。旧曰献原,郦道元水经注作散原,豫章记作厌原,杜光庭洞天福地记、十二洞天,属洪州西山,周迴三百里,名天宝极元之天,真人唐公成治之。是书自序云:兹山旧有志,皆不传,清乾隆间欧阳桂踵喻指稿本,成十二卷。后涂兰玉改辑之,皆新建人,欧志采辑略备,然杂乱而无章,涂较具条理,然其书亦所阙过半,此志,翦其芜俗,易其编次,约为六卷,名曰志略。盖欲求详而未能也。题咏游记,及李鼎吴真人传,洪崖先生传,杨周宪葛仙坛记旧志罕王事略,姚勉罕王庙碑记,俱附各名胜之下。卷末录物产,并载事渉西山,无可附者二条,全书颇简净。虽非精博之作,亦可存也。”

  魏元旷的《蕉庵诗话》具有浓厚的遗民情结。围绕社会鼎革导致的遗民思想与遗民意识内容,具体落脚在:称颂遗民节义;斥责临危易主、变节之人;记录变名、易服、复辟之故事,蕴归隐之志;以史笔载录诗词,以春秋笔法展现"孤露遗臣"之情怀。这种"关乎时政"的特征固然与诗歌理论的贫乏有关,但更多地反映了社会鼎革下作者的民族情感变化及在社会转型中的心态。

  魏元旷在《蕉庵诗话》里载录其江西老乡事故居多。曾言“刘廷琛避居青岛。诸旧人尝同事者,亦多遁荒穷野。宁愚、一山(章梫)、商云汀(衍瀛)辈辄相依岛上。”宁愚即为一新人,少为人知。宁愚为叶鹤巢的字,名为泰椿,乃是江西武宁人,光绪二十年(1894)进士,历内阁中书,官至宗人府主事,也是为复辟奔走的人之一。在南京策动冯国章碰了钉子的陈毅,又和刘廷琛、章梫、叶泰椿等秘密筹划,准备“北说徐公世昌,而后南说张公勋”,敦促立即发动武装复辟。1917年陈诒重为张勋的参谋长万绳栻请人画的《黄楼揽胜图》题诗自注云:“……时各方聘使络绎徐州,刘潜楼(廷琛)副大臣偕叶鹤巢主事自青岛来,温檗庵(温)御史先至自广州。”这时,清季遗老旧臣,云集徐州。“谋复辟者,自袁氏死后年余以来,谋之尤急。往来游说,不绝于道。所注重者,惟在于张。张亦慨然披露腹心,与诸公密相计议。”叶氏同陈诒重友善,复辟时,他两人与章梫都主张应联络徐世昌。陈回顾说:“当是时,主张绍公(张勋)推功太傅(即徐)者,惟余与李季皋(经迈)副大臣最力,而一山及叶鹤巢主事有同见。鹤巢言既不见用,而余密约季皋复不至,惟一山亲谒太傅而出。” 叶鹤巢著有《島居遺稿》,1973年由文海出版社刊行。

  魏氏《蕉庵诗话》云:“宁愚居岛,书来必附以诗。秋末言怀,又得其《和一山咏雁》四首:‘暮天荒影断江洲,铩羽芦中又几秋。辛苦风霜南北共,随阳犹说稻梁谋。’‘零落江湖尚主宾,湘弦矰缴那相因。生成孤介难为偶,不向冥冥怨弋人。’‘浮沈音羽印痕虚,嘹唳声嘶侣渐疎。一阵未成风转急,上林方阻北来书。’‘云霄目断羽毛丰,渺渺前途万里风。日影乱随鸦阵黒,问天欲借字书空。’所言‘零落江湖尚主宾’,身世犹可少慰,未若云表孤冥,益增寂寞耳。又《奉怀穆如先生》云:‘飘领白发鹖冠危,老去南雷尚乞师。灰死人心寒窘手,万方一慨欲何之。’穆如,前督臣升允也。”

  胡思敬(绍唐)辛亥出都,席间有句云:“江家豆腐伊家,一到离筵便不鲜。”“江豆腐”,乡人江韵涛部郎作,惟广和居传其制;“伊傅”,则伊秉绶所传。都中酒馆,凡有名肴菜,多以所传人姓称之,如“潘鱼”、“吴鱼片”之类。绍唐此行,以不得其言,浩然决去,故寻常食物皆触之生感。《忆妓》诗:“窈窕多情态,聪明妙语言。堕怀寒月魄,擎掌落花痕。邂逅怜秋夜,因缘契夙根。托身知得所,不苟羡朱门。”“旧巷怜空在,新欢总不如。相偎神楚楚,含笑语徐徐。旖旎情何限,娉婷态有余。无端忽私喜,侦得姓名初。”“偶认琵琶巷,闲徵豆蔻词。女奴随笔砚,菊部胭脂。绮席连宵醉,香巢一夕辞。空劳鱼雁意,相问不相知。”丁酉秋,洪贞一赠句云:“暂称知己人难得,老学狂徒世所惊。”不意乃道着十年后事。

  马伶三人,小者才十二岁,声艺俱佳。卢兆蓉(扶常)间招之侍饮。翠伶柔腼,逼真女郎。所居与予同巷,予自署归,辄值其赴歌场。两车相遇,必嫣然笑讯。扶常为索句,答以二绝:“春风曲巷对门居,奉倩神伤问讯疏。偏是朝朝逢下直,车中一笑最怜渠。”“红氍毹上绣屏前,绝世聪明绝代妍。未及下场尊酒畔,琅歼满座照颓然。”扶常暨叶鹤巢、饶麓樵、郭复初以其幼小,天真烂熳,颇相赏。有买伶艳噪一时,与翠相轧。杨增荦(昀谷)好谈佛,自称竟公,与其友瘿公倾心于贾。偶因夜谯,贾、翠俱在,童公特以诗调扶常诸人,云:“天生花月有精神,不信流莺浪报春。今日尹邢应共见,低头自痛是何人。”予次日得诗,因答讽云:“晓风残月按红牙,斗舞天魔更散花。怪底铜龙寒咽夜,独牵心事到毗伽。”鹤巢尝答扶常云:“神通游戏有无间,丝竹苍生信等闲。要有渐离悲壮日,未容声乐老文山。汉河鼗鼓海阳襄,巴郢知希古共伤。留得梨园成白发,为谈天实事兴亡。”乱后,扶常与马伶遇诸海上,赠句云:“丁歌甲无总茫茫,曲破《霓裳》已断肠。等是流离伤琐尾,天涯挥泪送王郎。”今皆野屋荒江,相期终古。复初闻益穷困无聊。方顾曲当筵,已识为欢几何,聊与浮云送白日也。

绍唐言顷岁海内知交,多有改易其名字者。予所知,则扶常改名耿,字黑庵,号草夫;鹤巢称宁愚;建屋称鲁民;华澜石更号持盒;绍唐亦以退庐称。感赋云:“孤踪各自志沈沦,岂为包藏远害身。不与栖栖通姓字,接舆沮溺究何人。”

  昀谷好吟咏,往来诸名士间。有《岁暮怀人》诗见怀,云:“文章澹逸欧曾后,人物萧疏魏晋间。”皆叹其真切。予谓殊不及寄余《客辽》句:“凄绝了翁身渐老,风尘南北寸心违。”

  张黑,都中武丑之最名者。昀谷官部曹时与论技勇,折节交之。辛亥岁暮,遇于天津,把臂入市痛饮,即事赋赠云:“胜国飘零楚两生,于今又见米嘉荣。捷同小仆踪谁测,话到先皇泪有声。落日一沽成渭曲,随身双剑负荆卿。幽燕自古多游侠,长恐龙门失姓名。”此诗后半最超拔。堕泪尊前,予固许张有此侠性。

  乱初作,南省皆匪徒,拥兵擅立,衣冠无度,或如俳优。士大夫多梳头蓄发。宁愚有行,鲁民制巾赠之,留别云:“请缨无路黄冠了,戴笠为盟皂帽宜。珍重先生乌角意,松云白首证心期。”“十载弹冠愿已违,簪裾傀儡昨原非。头巾老与时妆忤,得否青山兀岸归。”至九江,果解巾去发,乃得行。

  壬子二月,绍唐过潜园,留数日,赠诗云:“春风二月雨丝斜,来访潜园旧友家。乱后逢君宜皂帽,客中留我饭胡麻。营巢自笑身如燕,避地还疑国在蜗。一卧柴关坚不起,云深何处丹砂。”又录其《市汉阻风》二绝见示,云:“石窍风生万木号,轻舶安敢犯洪涛。乘危亦有争先者,挂得蒲帆十丈高。”“同舟共济谈何易,顺水犹当避逆风。逆到几时风脚转,爨薪垂尽米囊空。”予曰:“米空薪尽,忧之奈何?即丹砂,亦安得强觅之!”有赠予《待渡图》者,宁愚为题云:“欲济诚知舟楫难,沧桑须待转头看。烟波莫叹前途暮,还祝帆风起谢安。”与绍唐“丹砂”句用意正同,出语较直,为之怃然。

  宁愚自潜园转省,舟覆章江,几不免毁其狐裘,奇讯云:“回舟惊说困波臣,犹是泥涂呃未申。(来时中途遇雨,困于跋涉。)击楫方期祖士稚,怀沙几逐屈灵均。狐裘重起蒙茸叹,蛟窟甯容肮脏身。不谓为欢干物忌,跃渊聊尔试斯人。”答云:“那有陆沈生可托,本来沟壑死维均。”

  宁愚家有狗,忽亡去,索回数日,复投所亡主,宁愚为赋《二主狗》云:“累累争苦丧家贫,尧桀于今那认真。摇尾自惟怜可乞,忘情谁信性能驯。分甘蝇臭原非类,食尽人余亦共嗔。饭尔未终行尔叱,敢持投骨独龈龈。”予谓此非怒骂,乃忠告耳。

  乱后,都中女伶盛行,名优均为之退舍,戏本亦皆新翻。草夫《重入都观剧》诗:“银雀钿蝉动地春,九城歌管逐番新。缘何不尚皇元乐,朝士纷纷半旧人。”

  偶在玉汝几间得鲁民所书一律,云:“海上携琴独往还,乱离亲旧倍情关。惊心蛟鳄横吹浪,失笑[B177][B150]强负山。对酒莫谈天下事,看花好趁客中闲。凭君录取春明梦,付与千秋涕泪间。”意必所作。询之,乃达生赠草夫者。又和人《岁寒三友》诗,《松》云:“未容蝼蚁安为国,惯看鼯《鼠生》幻作人。”《竹》云:“早知蒲拜常腧节,欲作蕉弹奈卷心。”

  癸丑小年日,宁愚自都中奇诗数首,《次韵病起》云:“天遣烟霞护燕居,未黔墨突且回车。王风熄绝思尼父,秦火灰余叩伏书。铸鼎那穷神物幻,厝薪谁烛乱生初。津桥啼鸟春迟早,一觉华山岁又除。”先是,秋间,予有所欲往,临歧疾作,病起后遂绝志不出,成《坚冰志》、《光宣贪载》等书,纪以一律。此和作也。《舟发鄂渚有怀诸友》,《用草夫韵》:“池枯雨刮潜麟起,天远云横断雁多。”《草夫告鲁民已经下凡,自谓不知谜底,戏诘以诗》:“槁佛惊传出定新,神君仙尉岂前因。本宏菩萨慈悲愿,可舍如来幻化身。借枕邯郸都戏术,成丹勾漏自天人。未应土偶疑桃梗,何地逃禅外却尘。”

  箧中检得片纸,录绝句云:“如此清标如此才,彩云一朵想丰裁。神芝自是瑶台种,终向灵和殿里栽。”忆之,乃癸丑春间梦中作,恍惚有人乞题,三韵皆其所限,亦不知所指,特诗意若有所隐,故当时记之。

  予未通籍时,有《纪梦》诗:“身入蓬莱禁内游,碧琉璃殿护沧洲。万株琪树东瀛晓,四面珠垣北斗囚。快都天船浮舴艋,远闻神厩駃骅骝。怪他王母长生诀,一卷《南华》秘阁收。”奇境今犹在目,而北斗果幽天阙矣。光绪庚寅,自莱州归,宿清江浦。梦至一寺,中庭有大石冢,前矗丰碑,无名氏文字,但纪前行道里方向。廊有一僧,貌奇古,揖而谓曰:“此我生圹,待子为偈久矣。”予曰:“诺”。遂题其墓门云:“生前空说六如经,叹佛法原无住著;身后但留一片石,与行人指点迷途。”亦梦之奇者。及今思之,皆合予之身世。

浙江章梫(一山),国变后避栖上海,用淞社《明季杂咏》与《咏近事》二题合赋,共十四首。草夫并原注先后奇示,依次录之:“平则门前驻闯兵,内家潜语请行成。当时若亦循尧事,早以共和继大明。(太监请烈皇禅位,见《明史李自成传》。”)“崧涝继序建行朝,雪满江南枝未凋,毕竟残留短局,胜于春腊可怜宵。(辛亥十二月二十五日进位,二十三日立春,京津十月间先传‘有春无年’之谣。”)“武英殿上拜官家,异代衣冠礼有加。(李自成入宫,先登是殿。总统受任,亦先朴是殿演礼。)十二万金门额重,明清阅尽见中华。(大清门额乃仍前明之旧,背面“大明门”三字犹存,系青晶石。西人欲以十二万全易去,不果,存内务府库中。中华门改用铜版。”)“万孙遇顺运重更,群道青田数学精。岂意崇文与宣武,纪元两代更分明。(明太祖尚书以国祚问刘诚意伯,对曰:‘万子万孙,遇顺而止,’京师左右门名崇文、宣武,近人谓是崇祯、宣统之谶。”)“昌平王赵义声高,(王政行、赵一桂,皆营葬明思陵者。)不减唐林与谢翱。景庙山陵今永奠,节庵忠爱冠词曹。(崇陵工久停,梁星海廉访每诣德宗殡宫前奠祭,号哭不去。当事感之,始复督修。”)“萝发曾惊甲令新,僧寮强半是遣民。谁知椎结仍难保,不媚中朝媚外人。”“莫怪前朝重甲科,一编犬马尽搜罗。(李世雄著《狗马史》,有抄本行世。)满街都督职方狗,孰与嘉禾文虎多。”“《三朝要典》议重翻,半壁江山不复论。党派纷纭争到死,输赢一例掷中原。”“《征输失计溯辽东,孝秀潢池处处同。(崇祯十六年诏,有‘不料孝秀入于潢池’之语。)误杀袁熊冤未雪,后身人巧胜天工。”“学使规条肃似霜,郑森食饩愿难偿。黄袍孰与青衫易,故相依稀郭仲常。(郑成功岁试,欲得食饩,三司皆为缓额,提学副使郭仲常不许。”)“娼优合队入梨园,舞罢更阑笑语温。《燕子笺》和《鄂州血》,兴亡都付白昆仑。(《鄂州血》,新剧名,传清帝逊位事。”)“承畴已死又南征,莫怪天门目不明。(承畴谒郭都贤天门于山中,见其目眯,问疾起于何时。曰:‘正自识君时始。’)黄鹤楼前祠制府,文襄化碧恨难平。(武昌以张文襄为革命元始家,其祠独不毁。”)“远逊台湾徐沈陈,(徐孚远、沈荃期、陈士京皆避地岛上。)郑家辟馆礼嘉宾。即今青岛遥相望,海外人传垫角巾。(德国待流寓青岛遗臣特加敬礼。”)“残明社局萃东南,《心史》沈沈在铁函。今日吾曹聊复尔,眼中沧海指弹三。”一山太史,予在都尝一见,才气豁达,固功名之士,不意扰攘之际,乃竟决然远引。

  草夫《次韵一山却聘避居青岛》云:“浮生局踏人间世,犹羡鹪鹩转徙宽。”又云:“避乱身全与乱亲。”未及数月,青岛遂有战事,诗若为之谶。《和万松作》:“劝农唤渡寒江涨,思古寻碑野寺深。”真佳句。非世乱家居,亦无此情况。

  华焯(持盒)乱后居省城,杜门谢客,寓怀于诗,见赠云:“新秋人气苏,不觉日在檐。虚室客常罕,跫然来老潜。名言酌岂易,暂对意长饮。喜君堤下禾,未化葭与蒹。且获且箸书,大福天许兼。遣文赖缀辑,兹事理无谦。寡学愧愚ウ,述作难窥觇。咏歌聊自娱,所志亦已廉。性命谅细微,中虚外患淹。经时料药裹,蝉蠢纷书签。万象欺我懦,变灭无洪纤。终须拾众卉,未肯安天嫌。积思动嘉契,秃管试一拈。敢摩大国垒,纪律无由严。身病可奈何,诗病君当砭。”所作真朴,大率类此。“终须拾众卉”二语,盖矢志有在。复寄长句索赠:“魏侯文字不易得,昔别许与时一篇。会有神灵知息壤,预愁风雪逼流年。老来学道定求损,寂处耽吟应见怜。取慰空虚熨魂魄,敢希名姓附君传。”盖与予论诗有悟,故求益之殷,直倾肺腑而出。《闻草夫复生子,戏奇二绝》云:“四十生儿宁晚耶,两株琼树忽交加。中书君久束高阁,分付添丁涂老鸦。”“郎罢诗书空满腹,生儿且勿问愚贤。眼前却益公家事,准备头口算钱。”

  鲁民归后,置庄田湖渚间,日与农人相接,居然一野老。名其庄曰愿丰。《秋成即事》云:“筑室环流水,端居称野人。稻香南北亩,茅舍两三。僮仆皆胼胝,先生不捂绅。农夫喜相告,脱粟已尝新。”“苍茫纵孤眺,烟树远村多。避世犹人境,临流且浩歌。风帆迥夕照,沙鸟弄晴波。荻苇交汀屿,野塘开芰荷。”“抱膝南檐下,凉迎水面风。土阶萦野草,竹壁唧秋虫。双桨来渔艇,横鞭过牧童。虚堂亦仓积,生事足三冬。”“野旷月无碍,光涵夜不沈。百烦涤秋爽,万籁寂更深。休问元龙气,谁为《梁父吟》。斗杓余北望,露下一披襟。”情怀景物,大似少陵之居蜀江,非复皋夔夙抱。其在吏部与计典,有句云:“愁心书考群空马,无计屯恩爵烂羊。”迄今诵之,犹发当时仕途之叹。

  乙卯三月,绍唐至湖上退庐,迟予未至,见寄云:“万种伤心事,伤心只在心。解人惟见汝,避禄早归林。但倚书为命,宁愁突不黔。他时徵野史,应向鲁溪寻。”“细数南州彦,谁居第一流。吾侪姑自勉,硕果听天留。未息巴人讼,方怀漆室忧。足音终寂寂,垂涕望高丘。”持盒次韵和之:“可惜东湖水,知君小住心。徐亭荒瓦砾,(自注:二月一夕大雷雨,孺子亭全倾圮。)苏圃接花林。鱼尾垂垂赤,乌头故故黔。一春风雨里,差喜数招寻。”“鲁溪有逸上,所住共江流。积雨暂时歇,孤村何事留。闲知鱼鸟乐,老剩稻粱忧。闻说翠微好,吾侪可一丘。”予之近况,“鱼鸟”二句颇为道出。时有日本之难,已宣战期,国内震恐,既仍归好,持盒复次“黔”韵,咏《新霁》云:“意外得新霁,冥冥苍昊心。余云恋平野,群鸟保芳林。剩可忘哀乐,何当较哲黔。劳歌暂濡,世乱日相寻。”“余云”一联,写尽一时上下心事,即咏新霁,亦为佳句。

党部将解,犹有角争权利、悻悻不已者。持盒咏《斗雀》况之:“争端生饮啄,蠢蠢本无朋。已觉羽毛挫,翻矜爪觜能。未堪登鼎俎,幸与外弓缯。平昔穿人屋,吾犹不尔憎。”

  草夫得麓樵书,以莲、清诸伶在滇来告。赋二绝寄答:“凝碧歌残五殿凉,中原鼙鼓几沧桑。天南一别无消息,翻幸才人谪夜郎。”“远向昆明演却灰,宣南宁忆旧歌台。杜撞自是怜身世,却为龟年洒涕来。”

  宁愚居青岛,诗思大进。《题刘伯绅双松一石图》云:“木落岩枯万象更,丈人犹有岁寒盟。为凭尺泽通云气,来听苍龙作雨声。”“倾厦难支砥柱孤,得完贞介亦真吾。虚名底事陈秦误,三品封阶五大夫。”“窟宅烟霞友薜萝,陶觞米肪尽婆娑。磨磐盘错浑闲事,摆落林惭涧愧多。”“皮骨清寒劫火遗,渐看坚瘦亦支离。东园草没南山矸,填海参天可有期。”《题野中尉氏放牛图》云:“偶随紫气度幽关,细草南山雨露安。一饭功成秦百里,未须纵火艳田军。”“丘山犀首重威名,壮志为牺气尚横。鞭弭乍收还牧圉,都从斗虎识余生。”“鼻绳袖手两忘机,刀剑今为买犊资。但使莱芜能作牧,文犀安取贡黄支。”“青莎一笛晚晴风,相夺蹊田事总空。迩解任人呼我意,三千苍兕那争雄。”尉氏,德人,盖丑生,故为图以自写:野中,日本人。《游金陵愚园小饮,期所约不至,用草夫韵:》“钝帆望断马当风,借眼河山亦镜中。舰外听痴类鹤,酒酣拔剑技屠龙。十年水木衰荣梦,百转蓬沙谲荡踪。泪洒江东王气歇,夕阳宁为邓林红。”此诗极为草夫所赏,腹联逼真山谷,末句颇自省悟。

  绍唐《感事》云:“旗鼓中原角两雄,一留江左一山东。不扶灵武兴龙业,纵作淮阴亦狗功。书史恨无麟笔直,论材终觉马群空。建安多少新人物,尽在先朝白简中。”

  绍唐和予《夜坐感事》云:“十年滞即署,憔悴似冯唐。交贱惟屠狗,官多耻烂羊。天心方厌汉,史论快烹桑。颇恢侯门客,累累入荐章。”“巢覆无完卵,飘摇苕苇枝。剪鹑天亦醉,磨蝎命难知。槁死应无地,穷居尚忤时。七哀悲骨月,遥和杜陵诗。”时犹居铨部,已知必至此一日,槁死无地,予犹惧焉。绍唐以先死而免,然问影楼藏书一朝散落,并楼不保,能无哭向秋坟?

  偶检箧中,得申甫《哭涂步衢钝庵》诗五首,录其二:“出关横短策,访我辽河滨。慷慨从军作,艰危报主身。溪鸢飞站站,穴鼠磔频频。五国城边月,秋宵尔倍亲。”“军容方奏凯,病骨已支。馈药书频奇,归舟信缈茫。策勋余战伐,憎命岂文章。犀角诸儿异,楹书好护藏。”初,申甫因予始识钝庵,在京同腐宅,故有句云:“曾推公瑾宅,共友信陵君。”后钝庵由内阁中书改宫黔南,方以剿匪功膺荐擢,旋被议,遂入提督张勋幕,深为倚任。时张统军吉林,申甫守呼兰,相遇于边塞。未几,钝庵病归,遂下世。钝庵坚果精密,能军事。张驻徐州,军威为天下所归。使钝庵在,则幕中不至乏才,有为当不遽败。读斯作,为之慨然。

  麓樵奇迹京师,草夫谓其“酸咸殊俗,十年绝迹欢场,只结习未除,间与落花徜徉,近尤多白头宫女之感”。录寄其《赠女伶菊芬之普陀礼佛》云:“杜陵昔飘泊,江湖两鬓皤。既叹李娘舞,复感杨氏歌。嗟我值世变,沈忧顾如何。昨年乃遇女,老眼一揩摩。一声唳鸾鹤,羽衣降素娥。迤逦无行地,冷然度银河。有时着戎服,紫巾五文靴。将军自天下,楼船横碉戈。不图久病夫,奋臂顿痊瘥。岂真神化人,可以祛烦苛。一旦忽传语,顶礼之普陀。我谓心即佛,焉用远适佗。客言女少小,中经忧患多。生父既早世,随母频奔波。虽得善歌舞,盛名日巍峨。女意终不怿,晨夕双蛾。南海早矢愿,匪敢比优婆。愿言忏夙孽,奉母老岩阿。我闻心欢喜,女见信非讠为。锦衣和玉貌,人间一刹那。况乃生今世,直入捺落迦。大士观自在,金身长不磨。翠竹黄花中,妙音送频伽。女性夙聪悟,奚待棒与诃。点首应微笑,拈花适来过。我尤进一解,聊副义切磋。佛法固云大,亦恐召群魔。一念澈乐国,跬步堕毯罗。孰言有圣感,勿惑基骀它。”光绪戊申,予在渖阳时,菊芬、菊处同负关外盛名。杜云卿尤聪慧,尝于座中谈京邸事,亡国之徵,有见诸其言者。读麓樵诗,回忆当时,觉红拂之流,去人不远。

  丙辰三月二十八日夜,梦过市肆,见一窝红烧羊头,群佣列坐,割而食之。袁氏劝进之封,何以异此!醒而感赋云:“梦里羊头梦里侯,膻列肆坐群饕。先生春梦由来短,曙色微明雨未休。”

鲁民省辅于稼溪,由崇仁偕往临川,骑一驴极蹇,因口占云:“莽莽群山得得蹄,蹇驴难策空持。幸无驰骋雄心在,曾买牛儿当马骑。”《简兮》以誉为嘲,此则厉感于趣。尝因事入城,中途遇村农二人,一谓:“先生何时赴京?”鲁民笑而未应。一私语之曰:“先生是大清国臣子。”鲁民慨然为赋绝句:“河山破碎剩斯民,了了乡音意倍亲。自愧十年空窃禄,今名又愧窃清臣。”予次韵感和云:“争负堂堂大国民,安然篡窃事躬亲。孰言僻陋田家子,尚识亡清分有臣。”

  诗有与事暗合者。埠儿《正月十八日登吴山》绝句:“此日吴山说大观,扪萝拾级蹑层峦。风云未定波涛涌,怕上高峰极目看。”未及终岁,浙经变乱三次。《和友人作押杯字韵》:“董生经术何堪羡,剽窃《春秋》说《玉杯》。”语甚创辟,特为韵故,非有所指者。康有为以《公羊》学倡戊戌之乱,语隐若刺之,皆暗合也。知诗家之注,穿凿附会者多矣。

  达生寿予六十诗五首,颇道尽予之身世,诗云:“千门万户彩镫新,知是先生诞降辰。(予生元夕后一日。)命世有怀期共乐,得天本厚自长春。举头月照宵逾好,婪尾杯倾酒几巡。试听连村箫鼓竞,绥丰犹似太平民。”“全家交庆永团园,境遇虽穷心自宽。夜雨高楼开棣萼,春风满院长芝兰。校书颇似刘中垒,避地何须管幼安。洛下机云堪一噱,故山无恙足盘桓。”“城西古寺牡丹开,五衰曾同晋祝来。富贵春婆三月梦,江关逋客十年哀。欲倾囊底安危智,谁是兴中挞伐才。老骥至今甘枥伏,驰驱未许力虺ㄨ。”“粉署回翔并弟昆,楼船局促数晨昏。麻花各拭临风目,幸草孤存未烧根。齿马自惭三岁长,吻鸱同望九重尊。酒尊茗锰寻前梦,手捻霜髭泪暗吞。”“不谈导引不逃禅,终日垂帘坐破毽。一代文章堪作殿,双流耆旧待成编。徐徐已了向平愿,薄薄能收下氵巽田。投老得安安便得,抚时感事莫怆然。”

  宁愚居岛,书来必附以诗。秋末言怀,又得其《和一山咏雁》四首:“暮天荒影断江洲,锻羽芦中又几秋。辛苦风霜南北共,随阳犹说稻粱谋。”“零落江湖尚主宾,湘弦缴那相因。生成孤介难为偶,不向冥冥怨弋人。”“浮沈音羽印痕虚,嘹唳声嘶侣渐疏。一阵未成风转急,上林方阻北来书。”“云霄目断羽毛丰,缈缈前途万里风。日影乱随鸦阵黑,问天欲借字书空。”刘廷琛(幼云)避居青岛。诸旧人尝同事者,亦多避荒穷野。宁愚、一山、商云汀辈辄相依岛上。“零落江湖尚主宾”,身世犹可少慰,未若云表孤冥,益增寂寞耳。《奉怀穆如先生》云:“飘零白发冠危,老去南雷尚乞师。灰死人心寒窘手,万方一慨欲何之。”穆如,前督臣升允也。

  帝逊位五年,宗人府署犹存,宁愚食俸如故。一山赠句云:“一个汉宫新室外”,无国而有官,盖亦古今异事。仍得策名旧君,实较诸遣臣为幸。

  昔在都中,工部胡承谏(果臣)识一妓,貌韶秀,然病已不起,旧客无一过者。果臣慨以千金纳之,争以买骏为诮。偶访鹤巢至胡宅,因话其事,果臣邀入相见。虽玉骨柴立,风致犹存。予赠以二绝句云:“憨儿教见病花枝,气属如丝拜起迟。知是主人难致客,暗含喜色上双眉。”“再世飞琼报不疑,萎红谁肯槛中移。彦升故旧应无地,岂独长安轻薄儿。”近有所感,因忆及之。

  “莫向西风怨摇落,春来依旧占高枝。”此麓樵《咏落叶》诗。予以二十字为作转语云:“落叶下高枝,飘流各沧海。明年青青者,终无故欢在。”又其《嘲梅》云:“孤山处士绝尘埃,纸帐芦帘梦几倒。何事争春情太热,雪中故故冒寒开。”

  持盒家居,营葬地,寄其《谒先茔》一律云:“归来始拜南阳阡,虚堂神理犹。历世今成老孙子,无邪独见兹山川。岚光如媚拄颐笏,松韵欲入平生弦。徘徊私叩墓门语,陟屺心情非昔年。”不作一寻常哀慕语,五十六字中有无限身世事在。山谷诗,极刻意为之,不掩锻链之迹,然自浑灏,其佳处,苍劲中别具隐秀。持盒夙宗山谷,此作近之。

草夫要持盒以诗寿予六十,属与予皆病剧,既幸无恙,因寄长篇言怀且补祝云:“人生离合纷总总,双鲤尺书岁几奉。念予春来有好怀,童稚尊昙左右拥。维摩说病昔自病,身似芭蕉虞不巩。书来开读三叹息,我亦棱芩空药笼。乡人谢李入鬼录,转眼牛羊上丘垄。当时果随二子逝,敢望时评判轻重。太岁之神聊戏人,龙蛇已过今无恐。升阳迫阴又地震,南国烟尘方洞。谁移鳌首戴山根,恨与修罗同藕孔。口衔干戚刑天舞,俯瞰吾侪如蠛蠓。岂知性命要苟全,心事昭昭倚天宠。日中必熭或失时,闻鸡不起非无勇。冰崖雪谷千丈松,得寿何嫌称散冗。高斋日据槁梧瞑,无成与亏弦不动。箸书扃不示人,弃笔纵横已成冢。文字日损至于无,过耳春禽与秋萤。老来婚嫁傥身累,古籍校譬防目肿。入城为爱湖上楼,晴日西山气高耸。湖荷未叶水光白,坐对玉盘贮银汞。东头乐此当频来,莫被鉏犁长梏摹。”鲁民困于农事,终岁不入城,诚有“鉏犁梏萃”之概。予于文字,真将“损至于无”,岁才一二首而已。失时无勇之叹,非其人孰知之?真挚沈痛,又脱山谷而近少陵。

  湘中前侍御赵启霖(芷生),以《山居》二十首寄退庐。录其五:“澈底浑无用,幽栖但苟全。逃名青史外,送日绿芜边。播荡知何世,盘桓别有天。予怀自多惬,已觉愧林泉。”“萁朔何曾改,柴门亦自珍。当阶桐叶长,缘圃豆苗新。肮脏仍初服,疏狂尚角巾。空山无可语,一问烂柯人。”“东轩数武外,曲径接松阴。风雨一相续,莓苔如许深。幽寻乘石磴,随意过云岑。莫话神州事,浮生亦陆沈。”“不辞来往数,野老与园丁。占候谙农谚,周旋讲《孝经》。天心方缅邈,吾道在沈冥。日暮墟烟起,樵歌亦可听。”“旧句留红药,前尘过绿槐。倚楼肠易断,支枕梦初回。历历看棋局,荒荒有钓台。何须千载后,始似鹤归来。”乱后,贤者伏处,亦各自得田园之乐,要不能无杜陵哀世耳。

  复辟败后,菊农自临川来,访予湖上,出其前岁《中秋待月不至赋呈梅盒道人》,云:“谁道今宵多得月,四更月未上纱。微风槐落一片叶,小雨桂开全树花。玉宇琼楼空有梦,人间天上两无家。痴心坐待云销尽,重把清光照鬓华。”玉魄乍明,坏云重掩,恐终不沭清光之照。又有句云:“故山何地容疏放,断发余生饮恨长。”予昔赏其《咏菊》云:“早岁诗非平淡境,后开花似老成人。”孰知晚境转入怨悱幽伤,竟不得趋于平淡耶?“北阙遥瞻天子气,东山重起帝王师。”李翊煌(博孙)寿陈强庵师傅句,意固不与宗社之亡也。菊农将归临川,晤予不及,属熊腾(万松)告予载入诗话。且言博孙箸述,恐其后人未必能传,存此以见其人。博孙虽与菊农同邑,官京曹时交不甚深,乃倦倦其身后如是,古人敦厚之风,过此殆不可复见。

  光绪之季,大臣多挟赃私,屏居沪上,享繁华声色之乐。迨及国变,王公世族、故旧大僚并海内名流充满津沪,争以租界为避荒之野。宜黄符璋(笑拈)大令有句云:“禹域九州蛮界好,天弧一角客星多。”盖纪实也,语亦戛戛独造。

  迩来国内无事不规步欧日,进用率多留学少年。伯琴《过某氏园林》有句云:“共道好花来异域,可怜十九不知名。”

  鲁民喜予人日过愿丰庄,云:“君返衡庐我避荒,老年相见不寻常。即今健在双逢鬓,乘兴来游一苇航。野有《春秋》严乱贼,世无石勒抗高光。一尊暂得开怀抱,不用题诗寄革堂。”庄居去故村园虽只隔八九里,然稍偏僻,一年中不数见。诸友天涯,则惟“落月屋梁”、“暮天云树”已耳。

  持盒近作怀古诗,寄《咏顾甯人》一首,云:“青史几大事,历历有成亏。伤哉亭林叟,乃以不为为。剪发走边塞,不遇奇男儿。南北拜诸陵,歌诗愤以悲。忠诚苟不如,未可托无时。”甯人之时,可以不为,而志犹不已,故述之以勉。

  草夫奇其《寿质斋和尚》近作,云:“楼处云根日月长,山中一枕几沧桑。眼看蜃气弥天满,坐悟禅心与世忘。衣钵千年传法雨,楼台三面起灵芒。赵州别后赶承懒,回首悬知两鬓霜。”注:“质斋住万载灵芒山,频年盛建楼阁。”又《郑坊舟中阻风》二绝云:“万窍呼号动地悲,冥冥阴雨欲昏时。篙工只畏风波险,不悟争途已后期。”“羁旅浮沈一叶轻,中流容与百无成。精禽休说填沧海,破浪谁为万里行。”用意皆进一层,墒切当时事实,与绍唐、市汊作意各有在,此更沈痛。草夫诗境近进,所作益少。

昔游京西戒坛山,中有村僮歌曰:“笑嘻嘻,把头低。”只六字耳,其乍见相悦之情,极陈思、徐陵之笔所不能到,所谓天籁不可及也。诗之道,古圣以之垂教,非徒言志,将以感人。《三百篇》所以必具三体,其中惟“赋”最难,如正变诸《雅》,始可以观法。尝以语草夫。

  鲁民读《诗话》,题云:“变《雅》而还读楚《骚》,暮天凉月朔风号。一缄碧血千秋在,泪洒贞元见汝曹。”“彩笔当年气象干,江湖散发雪漫漫。体裁未始无台阁,安得留将谏疏看。”“《王风》熄绝有遣氓,新室争埋旧策名。樵唱渔歌仍散见,他年诗案不平鸣。”“椎秦复楚恨难平,走江关一剑横。王粲楼头残照里,高风断雁两三声。“坐愁石烂海将枯,空有悲歌缺唾壶。节促音哀心万里,杜陵峡夜短檠孤。”“奸魄空诛死后寒,孤臣野哭总无端。珠玑绾出兴亡事,天宝谈来鼻已酸。”“荷芰新裁埽薜萝,西风梦绕楚江波。美人不自伤憔悴,寄远频闻苦语多。”“外服王臣上国光,赍装橐笔已神伤。老兵伧卒田家子,触绪能留墨数行。”“弹泪飞卿本事诗,南朝金粉妒胭脂。舞衫歌扇邀相见,已付山阳笛里吹。”“为怜死觅惊人句,弹指沧桑两鬓丝。收合晨星聚魂魄,伤心无复晚唐辞。”

  有关清末故实记述:“袁项城葬故里,僭称“袁林。”或过而吊以诗,入京后,读者争和之。鲁民为其门人徐生次韵作易原字一联,云:“尽有牛羊上丘垄,也曾蝼蚁梦中原。”大为众击赏。覃儿《庚申入京重游万姓园感赋》云:“西山自昔宸游地,王孙池馆远朝市。十载重来感万端,临春结绮思空系。驱车迤逦出城,道旁官柳长风烟。平林依旧郁苍翠,藻画桁税生微尘。曲径萦纡尚能识,夹篱花片仍缤纷。频年江表着游屐,多少春光等闲掷。草绿瀛洲又几时,斜阳满院皆陈迹。海译山驱骏有声,揭来百兽舞升平。无端催换红羊却,千羽阶前列未成。数株古柏铮如铁,权蚜几度经霜雪。亭树欹倾半就荒,青青负汝后凋节。花间取酒恣明媚,游人合少新亭泪。聊与王孙进一邑,我今拚作高阳醉。醉后相携兴倍赊,抬来松子试新茶。眼前未便风光负,应有愁人忆属车。”景物情抱,颇怆予怀。曩昔从宦,犹童稚耳。黑庵病没,持盒挽之云:“忧世心常结,危身病已根。药宁无妄试,人有不亡存。忠义惩浮慕,(原注:君诗‘奈何羁旅徒,忠义率浮慕’)。文章见大原。堂堂一杯土,但许长兰荪。”“军府乞师泪,良朋急难心。行寻屠狗辈,听老杜鹃音。沧海横流甚,九原霾恨深。当年作商贾,何愧顾亭林。(原注:亭林诗云:‘稍稍去鬓毛,改容作商贾。’壬予见于天津,君问曰:‘此后何为乎?’予曰:‘归老故山耳。’君曰:‘予将行商于江海间也。’”)“十载春明梦,甯为吏隐来。贾生能痛哭,方朔故嘲诙。无事频中酒,多情泛爱才。黄炉不重过,邻笛有余哀。”“交谊关欣戚,一朝分死生。无多如此友,何处更输情。歌咏资濡啕,山川阻合并。空怜转尘尾,不复赏琴声。”“闻说微之病,翻忧白也亡。寒钲了无焰,落月解窥梁。天弄吾宁脱,星灾子竟当。迟将书一纸,酬与泪千行。(原注:予自皖病归,颇剧,君闻之,哭曰:‘吾友殆死矣。’为之竟夕不寐,死前三日事也。君病则予未闻,死后乃知之。)”黑庵近岁与持盒论诗甚相得,故有“空怜转尘尾”之慨。“人有不亡存”,亦知己之言。顾其性行之可不亡,非世人所知,独可存其文字耳!“多情泛爱才”,自谓得其神髓,乃指其时眷歌伶,藉以遣兴言。五诗赅总黑庵生平。当下笔时,惟恐一字不真。寄予犹再三相讯。但见心肝倾吐,非交深如两人,不能哀挚至此。”

  读《愿丰庄记》,寄题云:“买田葭菼畔,结屋杨林中。于才良不遇,于道未为穷。少诵《荆轲》诗,晚爱《桃源记》。蛮触所不争,一片清凉地。君非忘世者,悃悃忧民衷。功名出山云,所不得者龙。诸葛静远人,袁刘视如鼠。草庐无疑扉,但诣老庞语。把茅坐南面,睥睨吞江湖。问富数以对,门前万鸥凫。垂钓寒溪流,几日到君所。试酌夷春茶,风味亦不苦。”此诗视韦孟为超,较陶公则爽,在持盒别为一境,亦《庄记》有以动其兴也。与鲁民相识半生,此为通诗之始。

  恭王久居青岛,与诸遗臣皆相得。壬戌之冬,以岛收回,将避之他境。或传其一诗云:“冬事萧条斗转枢,海山入夜北风粗。下帘犹觉余寒重,多少哀鸿泣路隅。”诗亦寻常,然而有恤民之心。次、三言外凛乎惨然,知有亡国之悲者,宗室特王一人耳。

宣统二年,巡抚冯汝骏奏改友教书院为审判厅,以予言而止。本澹台子羽祠也,旧尝假居,空闲清寂。今用为商团,以鸠费故,招致北方杂乐鬻技于内。归十一年,都技感事,为赋云:“一书曾与保馨香,祠宇虽存俎豆荒。犹记当年清境在,中宵水鸟嘎惊霜。”“银片丁铮曲句清,重闻方乐北来声。凄凉一段梨花鼓,听入孤臣耳倍明。”大鼓曲传于山左,以银片节之,曰“架花大鼓”;以拍板节者,谓之“京音大鼓。”鲁民和云:“坐部勾前立部陪,太常钟虞拨寒灰。人间声泪抛应满,羯鼓胡琴小忽雷。”“友教风微世巳衰,忝依祠宇拥皋比。分明肃拜登歌地,忍读凄凉奏伎诗。”鲁民尝长方言学堂,即所改友教书院也。

  鲁民远居庄舍,每除夕必有作,盖孤怀独处,易于感事,苏辛之调为多。甲子之除,得长律四首,云:“世乱年荒鬓益丝,拥炉休问夜何其。饥驱寇贼空村堡,水后田庐失岁时。星象难占天黯淡,江湖能寄德支离。堂堂去日非辜负,刻意明农强说诗。”“剑南到死余忠愤,嗣响原来逸晚唐。几见芳洲歌杜若,等诸峡夜感沧桑。萧条异代名难灭,寂寞荒村世与忘。四壁风生酒力薄,拥衣和梦倚胡床。”“兴元曾望属车尘,今日龙章庇远人。十载潢池犹弄盗,万家烟树总无春。东曹空忆朝正使,汉腊仍存去国臣。坐对奎文辉箪户(中座悬钦赐宸翰,)欲倾老泪注天津。”“数椽天地一蘧庐,愧比南阳抱膝居。花径朝曦和露灌,瓜畦微雨带经锄。袁刘鼠辈况愈下,荆楚遣风岁又除。总把齐民增《要术》,漫传新句逼黄初。”和予《丙寅除夕》原韵云:“宵星陨坠拱无辰,一息微阳不当春。万物芸生足刍拘,百年乐事自天伦。鱼殃木祸看都惯,鹤唳风声听未真。尚有遗民怀镐洛,茅檐垂涕说皇仁。”

  内子惟视予疾一至京师,又尝言:“幸前汝死,好与我作一文字。但得过六十。”卒时甫五十有五。检文集忽忆及此,得长句云:“本来都识少君贤,自道无惭中垒篇。处困每输心独壮,撰文差慰死能前。未周甲子亏年寿,—入部门信宦缘。哀逝已多衰已甚,旧情根触总凄然。”

  内子没后,不常入梦。癸亥清明前数夕,珲儿忽梦其向人借钱。越日,遂携楮往家埽墓。国变归来,室如悬磬,内子备历其苦。迩时家境殊昔,儿亦能具鸡豚之养。内子不能待。每对物辙感恩之,闻梦益怆然于怀,为赋云:“白头已近百年身,青鬓偏怜旧爱真。谁道夜台仍觅债,最伤晚岁独居贫。风生冢墓儿悲木,泪隋房拢妾侍巾。思欲报君无处所,每因废箸对盘珍。”

  昔时从游之士,年来凋落殆尽。潜楼(刘廷琛)近遣其家子弟辈相从授经,因之来学者日众,斯文庶不终丧。悦而有感,得绝句云:“斯尽森森绿玉筠,旧栽丛竹怅寒津。如今更种新桃李,留取门墙一段春。”

  贞木来书,告将循世俗,与其仲兄举五十冥寿,即行禅祭。因念偕黑庵官京师时,同人有生日会,虽破涕为欢,而盛筵难再。生年不永,死日偏速,吾于卢君能无悲悼?得五古一首:“嗟哉吾卢君,死已及掸祭。皇揽五十揆,算并冥中纪。初旬之六日,月属春之季。介弟感凄怆,与设中庭祀。谨从先王礼,亦采世风事,兕介九原觞,吉守三年。深知哀不忘,讵信幽能契。嗟哉吾卢君,几载住燕蓟。但心国步艰,《小雅》痛幽厉。伤极转成征,握手笑相视。倾金祓磨蝎,辰至醉斯市。照座气腾虹,列席香凝绮。明知欢会短,遂及天地闭。一散去江湖,几辈生忉利。嗟哉吾卢君,幸甫越壮岁。少康犹在夏,灌或躬殪。何图三数子,先后溘然逝。应知地下见,愤血满胸臆。感今忆畴昔,语尽悲无艺。”

  贞木于其兄谭祭后,奇诗十章来,其最沈痛者数首:“人亡关气运,身死尚声名。尘海交游满,情词涕泪倾。犹存吾道直,岂障巨流横。一代舍人集,艰贞识此生。”此诗一气呵成,语语真切。“不堪垂白母,昕夕痛山丘。形瘁心先碎,情伤泪暗流。精灵如未昧,魂魄谅堪求。后死吾为累,酸辛甚楚囚。”“支离余病骨,医药自经营。惶惕心难定,浑享耳数鸣。课儿揩泪眼,奉母抑悲情。静夜恒无寐,哀时更哭兄。”述其住京时二句:“酒兵谈杜牧,天女伴王维。”读之犹见舍人当年情事。末首“烟结香盒篆”句亦佳。

  持盒近笃志闽洛,特作《泰山篇》见志,云:“泰山有绝顶,万古几人登。常情自慰藉,不耻病未能。梦一古道士,相邀陟陵峭。揖我谓我好,何曾责飞升。青松翼道列,石磴盘层层。目骇中性懦,逊谢弗敢承。当前竟截断,有待何时兴。从来学仙者,其人多气矜。蓬壶跨鸾鹤,逍遥安足称。再拜谢吾过,勉哉约行滕。”予读之多误会。经其来书解释,谓“学仙多气矜”者,乃言狂者进取,故为圣人所与:“蓬赢鸾鹤”乃言辞章之工无足取,悔从前错用功力。先是与予论学,主张教授门人宜先以程朱之说,颇不以予遽授六经为然。曾答书辨难,故误解以“气矜”指予,“逍遥凌虚”形读经为过高。以此见古人之集,为注家误解者不少也。

育儿在安庆遇马伶之父。居京时甫十二岁,隔十数年矣,犹相识,殷殷话旧。时惟携一坤伶,其幼女也,名噪甚。询莲、清诸人,则皆分散。昔草夫最眷莲、清,宁愚亦有所锺。马为回回,与饮,必教门酒家。草夫往岁入京,匆匆一醉,犹必觅其旧座。草夫没已三年,宁愚复新逝,闻之愈不胜山阳之感。洒涕成句云:

  “风尘飘泊老伶工,淮海无端座上逢。浊世翩翩还识得,宣南门巷旧儿童。相随非复孟才人,袍笏争怜小妹新。一段兴亡天宝事,舞衫凄绝旧精神。轻裘持赠走仓皇,重醉旗亭黯自伤。谁共长淮秋夜月,尊前垂泪话卢郎。迢递寒空雁侣疏,西风又报落高梧。当时席上今谁在,剩有眉山大小苏。”

  海庙祀东海之神,在莱州府城北。庚寅之秋,予旅东莱掖署,时族叔少程(起鹏)知掖县事,出示其《谒庙礼成,登蠡勺亭观海》五古云:“庚寅秋八月,敬谒海神庙。祀礼既成,登亭试凭眺。纵目水天宽,荡胸波涛摇。万派尽朝宗,百川如举酽。潜盘多虬龙,飞渡绝隼鹞。微茫蓬莱宫,浩淼芙蓉崤。澜回紫气来,潮涌雪山啸。涵空色沧溟,浴日光晃耀。惟大乃能容,极深思更窿。孰泛河源搓,谁凿尾闾窍。景纯经可读,元虚赋难肖。蠡测亦何愚,蛙跳殊堪笑。秦皇舟且回,汉武仙莫召。渔帆收残雨,蜃市映斜照。鱼盐富国储,芦苇供民烧。方今际升平,冯夷正奉诏。丕冒率土滨,威德服荒微。重译献珠贝,边防靖烽爝。小臣沐恩波,幸免旷职诮。愿持青玉竿,坐把六鳘钓。”越日,予往游焉,宏壮与岳庙等。亭在殿后,所观乃海澨,中有芙容岛,与亭相值,峭拔入云,天然孤秀。庙前罗列诸琛,布地而市,多白海东来者。是行以在途遇雨春,邀往。其孙默襄(翰章,)雨春之子也,尝游予门,性嗜诗,录其《丁卯新正咏怀次范石湖韵》五首:“腰围瘦减旧鹑衣,并日尘封墨突炊。压屋顽云低黯黯,满林花萼放迟迟。百年岁月供弹指,斗室盘桓笑伏雌。酿雪末成先集霰,一帘寒雨有声诗。”“半生陈迹忆茫然,暮景飞腾到眼前。聊遣愁怀惟旨酒,最关心事是丰年。伤贫季路能成病,却馈蓝琼不爱钱。四壁萧条何所有,一盒风雨着诗禅。”“素衣京洛怅尘沾,散发江湖意自厌。世态炎凉堪失笑,宦途名利有谁兼。冠裳去后神恒泰,学问深时梦亦甜。埽地焚香吾事毕,从今纸尾不须签。”“山林何地遂幽栖,仲蔚蓬蒿托一枝。忧国空怀《王霸》略,伤心怕诵《石壕》诗。鸡豚绝壁兵过后,寒燠愆期乱长时。惆怅天心谁料得,满枰急劫付残棋。”“乐天知命我何曾,闲倚柴门一架藤。剪彩刚看人日胜,笼纱又近上元灯。恼人雨雪愁如病,入世情怀冷似冰。独有看山心未已,三湘七泽临登。”默襄中岁饥驱,然能固穷守分,不忘向学,乃吾宗后起之秀,诗盖过其祖云。

  吴孚威(佩孚),败后退居岳州时,日以吟啸自适。或传其二诗云:“岳阳父老共盘壶,举目河山自不殊。楼外春风吹细雨,酒香飞入洞庭湖。”“青草山前芦蕨肥,洞庭湖里鹧鸪飞。春风春雨无穷尽,帝女仙人归不归。”与咸同间名将陈国瑞《题黄鹤楼》句“黄鹤飞去且飞去,白云可留不可留”同一吐属。黄舍人翼曾以予所箸《酌酌古论》奇之,欣然复简曰:“成败利钝,借鉴有资。”及再出,总师汉皋,舍人上书与言,则不答矣。闻张作霖为冯玉祥所绐,郭松龄亦以受贿倒戈,有句云:“笑倚栏杆暗点头。”盖私喜报复之不爽,抑知不待命退师纵寇,己实为之首,未识点头时亦尝思及否?尝当席绘墨竹盈幅,自题云:“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总无心。”座客皆为之搁笔。予谓何不题云:“养成千尺干霄气,错节盘根不厌频。毕竟托身须得地,白榆历历庶为。”

  魏元旷平日注重与同乡联络,曾言:“昔予五十,二月入都,同人约为补祝,予请席于法源寺,就看牡丹。伯琴答简曰:‘是有粥鼓斋鱼之祝,被羔羊春酒所宜。拟称尊于文节祠中,看花于悯忠观内。’时佰琴主席,所约为高农部遐九、雷驾部菊农、吴水部剑秋、鲁农部达生、华编修澜石、黄驾部申甫、卢舍人扶常及饶之麟(瑞征户部七品小京官)、彭士华(翰斋已丑同年副贡),皆同乡故旧,并予弟铨部建侯,凡十一人。(诸人献诗略)去岁七十,都下名流以诗来祝,多于畴昔,则莫非板荡苞萧之感,读之惟潜然泣下。持盦、退庐(即胡思敬)没后,诗邮相问,终岁寂然匣中朋旧诸作,藏之近三十年,发而读之,欢若平生。”看来,上述各人情况可信。

  当然,作者必竟是清季遗臣,旧习惯旧思想仍存。魏元旷《祭叶宁愚文》(叶泰椿《岛居遗稿》附)开首即云:“维宣统之十有五年之某月。”所谓宣统十五年,除去宣统实有的三年,实际上是指民国十二年。遗臣思想可见。又曾云“过张定武(即张勋)宅,一军士坐于门,督土木工。见予椎结,色然起立,举两巨擘曰:‘忠臣也。’定武犹心存清室,宜其卒如此。” 为口占句云:“纲常久已慨沈沦,举世惟知利泽新。上将未忘清一发,老兵犹解说忠臣。”他日予购纸于店,店主目予,忽慨然曰:“如此方对得住自己,对得住祖宗。”有此面目,得不愧此伧卒?又如:“昔时从游之士,乃凋落殆尽。潜楼(即刘廷琛)近谴其家子弟辈相从授经,因之来者日众,斯文庶不终丧。悦而有感。”足见其同寓居青岛系江西籍的清宦往还颇为密切。

  作者简介:王桂云,男,1932年4月生,原籍文登市,现居青岛市,原任青岛市博物馆副馆长,1992年离休,高级经济师,青岛市十大藏书家,山东省十大书香人家,社区公益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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