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杰 杏仁是一味中药,能治咳嗽,但杏仁有毒,童年时我家养了一匹小羊,羊龄两岁,那一年春节前,误饮了几口姥姥泡过杏仁的苦水,然后,踢蹬了几下,小羊就倒下了。 那匹小羊生前还羝过我,有一次我刚进厕所,它就急急地也跟着冲进来。吓得我当时都来不及提裤子,就跑了出来。 有一种杏仁无毒,我们叫它“吧嗒杏”,杏仁是甜的,不浸泡直接也可生吃。 我小时候生活在北中原的一个杏乡,叫留香寨,就凭这村名,你可以想象杏花开放时的程度,花的密度容不下最细的炊烟和鸡啼。村里人靠卖杏过生活,或用杏换麦子。我跟着大人们卖杏,至今还记得用楝树叶垫杏可保鲜的乡村秘诀。 我们村子里人到外村卖杏时,常被别村的小孩子起哄吆喝,他们用即兴自创的民谣: “吧嗒杏,苦的仁儿,卖杏的,是俺侄儿。” 这歌词的中心思想是编排骂人的。专骂卖杏的。 我们村卖杏的人机智,马上随口吆喝出另一种版本的歌谣,以示反驳: “吧嗒杏,苦不苦?买杏的,叫我叔。” 这样,几句歌词就把辈分扯平了,一来一往,势均力敌。让我能想到部队文工团阵前喊话的重要性。 关于杏仁,我童年时还有一种说法,近似乡村秘笈: 把一颗杏仁小心耐心地去揉软,然后,放到自己的耳朵眼儿里(男左女右),呵护着,一星期之后,可以孵出来小鸡。 这曾是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告诉我的,当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方法我曾试过,最终也没有孵出来小鸡,而且有一次杏仁掉进耳朵眼儿里,险些掏不出来。我就问过姥姥,姥姥笑了:那是专骗你们这些小孩子的。 不过现在我还存有一丝幻想,要是当年再揉软一些,是不是还真能孵出来一只小鸡? 我是相信着。 也许正因为我一直心存如此幻想,长大后,我才能成为诗人。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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