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减换改 沙博理:“说正经的,直译固然要避免,也不可转到另一个极端,无所顾忌的随意处理原文,译者能有多大的余地呢?照我看,不仅可以改变一句话里的词序,也可以改变一段话里的句序。同样,如果作者写的是复杂的长句,不要截成英文短句,反之亦然。不时可以插进句子把话说明白:这是一个双关,那是专门术语。如果原文重复太多,罗里罗唆,我以为可以允许压缩。”
[例句]And I was briefly involved in the pre-game , prognosticating about a twitter ipo.
我也在其中短暂出镜,对Twitter公司的IPO做出了一番预测。
增减换改 圆满调和 ——从短篇小说的翻译感知沙博理先生的翻译技巧 (节选自《英语世界》2014年第12期) 文 /杨全红 关于翻译技巧,沙博理先生多有论及,上述拙文中即转有其关于翻译之“减”的部分言论,兹不赘。这里不妨再看他的另一段话:“说正经的,直译固然要避免,也不可转到另一个极端,无所顾忌的随意处理原文,译者能有多大的余地呢?照我看,不仅可以改变一句话里的词序,也可以改变一段话里的句序。同样,如果作者写的是复杂的长句,不要截成英文短句,反之亦然。不时可以插进句子把话说明白:这是一个双关,那是专门术语。如果原文重复太多,罗里罗唆,我以为可以允许压缩。”本引言意在强调意译也应有度,过犹不及,译者所能有的“余地”主要如下:改变词序,变更语序,插进句子以资说明,压缩重复以避啰嗦。不难看出,先生所说“余地”实为翻译技巧。关于沙博理先生对翻译技巧的实际运用,学界已有些许探讨,但文本多为《水浒传》及《我的父亲邓小平:“文革”岁月》。本文拟以短篇小说为例,看看先生在翻译技巧上的过人表现。外文出版社 2002年曾推出一册《中国现代名家短篇小说选》(汉英对照),其中收有先生英译的四个短篇,分别为《湖畔儿语》(王统照著)、《春桃》(许地山著)、《月牙儿》(老舍著)及《小二黑结婚》(赵树理著)。该书“出版前言”中有这么几句话:“这些英译精品,不单有对外译介的意义,而且对国内英文学习者、爱好者及英译工作者,也是极有价值的读本。”身为一名英文学习者与(翻译)爱好者,笔者曾比较认真地研习过前述图书,觉得“极有价值”云云殆非虚言。 以是书中所收沙博理先生的译文为例,其在翻译技巧上的得心应手即每每给人启迪,下拟列举部分实例并简作点评。 例1 原文:妈对我很好,而且有时候极庄重的说我:“念书!念书!”(《月牙儿》) 译文:She was so good to me, always urging, “Read your books, study hard.” 点评:“念书”一说在原文中重复两次,如机械对应译出,不仅可能读来单调,十有八九还传达不出原文的意蕴。先生将其分别译作 Read your books和 study hard,一直译,一意译,前后相得益彰,不论是语感还是效果,似皆不在原文之下。 例2 原文:屋里,豆大的灯火,教从瓜棚飞进去的一只油葫芦扑灭了。(《春桃》) 译文:A moth, flying into the house from the arbor, snuffed out the oil lamp’s tiny flame. 点评:译文句序有变,语态有变(被动语态转为主动),但原文的意思或信息几无变化。本例还有一变,即原文的“油葫芦”(又名结缕黄、油壶鲁,由于其全身油光锃亮,就像刚从油瓶中捞出似的,又因其鸣声好像油从葫芦里倾注出来的声音,还因为它的成虫爱吃各种油脂植物,如花生、大豆、芝麻等,故名。拉丁学名为 cryllus testaceus wallker)变成了译文中的“飞蛾”(moth),此一改变堪称巧妙,毕竟“飞蛾扑火”更为中外读者熟悉和认同。 例6 原文:他父亲是个安分的铁匠,也还可以照顾得起这个小孩子。(《湖畔儿语》) 译文:His father had been a respectable blacksmith, quite able to look after his child financially. 点评:“照顾得起”显然是就经济方面而言,译文通过 financially将这一隐含信息增译而出,可能的歧义因此而得以避免。 例7 译文:I was afraid of that pawnshop’s big red door, afraid of its high counter. Whenever I saw that door, my heart beat fast. 点评:“心跳”被译作“心跳加快”(beat fast),如果不增译 fast一字,译文也许会“要命”。是呀,心要不“跳”(beat)了,谁还能活呢? 例13 原文:往后恐怕什么都要带上个洋字,拉车要拉洋车,赶驴要赶洋驴,也许还有洋骆驼要来。(《春桃》) 译文:Looks like everything will have to have a foreign label from now on. We’ve got “foreign” clothes and “foreign” hats and “foreign” cloth. The next thing you know we’ll be using “foreign” camels! 点评:原文中的“洋车”“洋驴”被译作“洋衣”“洋帽”和“洋布”,既有增也有换,究其原因,当也主要是求简明易懂。此外,原文的重点是“带个洋字”,而这个“洋”字并不好翻译。以“洋车”为例,它是一种载客用的两轮人力车,自日本传入,北京称“洋车”,天津称“胶皮”,上海称“黄包车”,广州称“车仔”或“黄包车”。“洋车”的英文表达为 rickshaw。 rickshaw本身就是“洋”的,在其前面再加一 foreign标签,显然有些不伦不类;而如果不用该标签,其与前文中的 foreign label又难以契合。 例14 原文:小二黑没有上过学,只是跟着他爹识了几个字。当他六岁时候,他爹就教他识字。识字课本既不是五经四书,也不是常识国语,而是从天干、地支、五行、八卦、六十四卦名等学起,进一步便学些《百中经》、《玉匣记》、《增删卜易》、《麻衣神相》、《奇门遁甲》、《阴阳宅》等书。小二黑从小就聪明,像那些算属相、卜六壬课、念大小流年或“甲子乙丑海中金”等口诀,不几天就都弄熟了,二诸葛也常把他引在人前卖弄。因为他长得伶俐可爱,大人们也都爱跟他玩,这个说:“二黑,算一算十岁属什么?”那个说:“二黑,给我卜一课!”(《小二黑结婚》) 译文:He never went to school, but he learned to read and write a little from his father. Instead of the classics or the standard texts, they used the old man’s prognosticating books. Though only six, Young Blacky was very bright, and he quickly memorized all the professional fortune-teller phrases. His father liked to show him off. The child was so cute, visitors asked him to predict their fortunes just to hear his responses. 点评:原文中有诸多“中国元素”,也因此而生出抗译性。客观讲,作者当初写那些文字时,估计根本就不曾想到他们会被译成别国文字。其实,原文中所列种种知识与图书并无多少深意。相信正是认识到这一点,沙博理先生这才能轻装上阵并一扫原文之堆砌与拖沓,而仅将字里行间的主要信息编译而出。对于本段原文,如果有人胆敢毫发不损地予以英译,等待他的也许只有冷落、投诉甚或谩骂。 在《向世界撒播中国文学——翻译家沙博理先生印象》一文中,笔者还曾写过这么两句话:“做翻译,增、减、换、改在所难免,但要做到增减在理而又换改合宜,那则并不容易。在这方面,沙博理先生可谓个中高手。” 毫不夸张地说,以本文所涉短篇为例,先生的每句译文几乎都有技巧上的讲究,而且一句话里往往不止一种技巧。限于篇幅,本文仅能选取少量的译例并简作分析,但从中当已能感知出先生对各种翻译技巧的“圆满调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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