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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花开 翟利军 平凡不过苦楝花，当下正在街边、郊外悄悄开放，一个春夏之交次第绽放花蕾的精灵。“楝”字读“Lian”音，十有七八会念错，足见它的平凡，只是在芳菲渐尽的人间五月时节，它默默散发的独特而略带浓郁的花香还是让些许路人稍加留意。 苦楝花、苦楝树、苦楝子，也许不经意间说起它勾起的都是些往昔贫寒、苦涩的生命记忆。记得旧时的庭院里花木葱茏，冬去春来时满眼新绿，却不会有苦楝子，它在小街边，祖母说家里不种它，它太苦了。这个大江南北都适宜种植的落叶乔木，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萌芽、抽绿、绽蕾、结果，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正值春末，街畔的小园里，苦楝花开得正野，一片白里透紫的清雾涌出一波交织重叠的浪花，像挂在花海之边。树下飘散着独特的芳香，如暗香清流，沁人心扉。从来没有仔细关注过它的花朵，今日就折一枝这平凡的小花在手吧。细看，苦楝花分五瓣，花瓣粉白，花瓣中间生出一个小圆柱般的紫色花蕊，花蕊微小而呈乳黄。花朵都是对应分布，下面一小簇对应排列两朵，上面一小簇则继续对应交错两朵，形成规矩的交叉十字。油绿椭圆的叶子则是两片对应向前延伸生长，一串叶子上生长出一串花蕊，整齐有序，犹如对仗完美的音律平仄，宛如天工。除了浓郁的花香，苦楝的根茎叶和果实可都是苦的了，名符其实。既是苦涩的果实，就算是“绿叶成荫子满枝”的秋天时节，压满枝的苦楝子也少有人问津，不过医家还是会收集苦楝子加工成治疗蛔虫和头癣之类顽固细菌的中药材，看来还是苦药能治顽疾。 唐代诗人温庭筠才情卓越，他的先祖温彦博还曾做过宰相，只是到他一代已家道没落，加上他豪放不羁，嘲讽权贵，长相又丑陋，他的一生也是充满坎坷，颇多感叹，所以他就爱上了与之有共鸣的苦楝花，并作过一首五律《苦楝花》：“院里莺歌歇，墙头蝶舞孤。天香熏羽葆，宫紫晕流苏。晻暧迷青琐，氤氲向画图。只应春惜别，留与博山炉。”在温庭筠婉约的文字里，苦楝花作为与春天惜别的花使已被诗人收集配制成檀香而与博山炉一同跟自己朝夕相伴了。默默的苦楝花与诗人作伴变成了情真温婉之花。 明朝文人徐应秋崇尚操守、品行，且博学多才，他的《玉芝堂谈荟》卷十九《花信风》，就是用时令之花来印证春风有信，催开节气花开的自然现象。前人觉得春风似有德行，因而称之为信风、德风。这也反映了中国古人万物有灵、以德为上的观念。其中古诗对苦楝花的描述是：“早禾映雨初晴后，苦楝花风吹日长。”又：“楝花开后风光好，梅子黄时雨意浓。”平凡的苦楝花在徐应秋眼中，变成了信誉德行的美好化身。 而明末清初著名学者、爱国诗人屈大均身处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的前沿广东，主张为人不尚虚华，为学不尚空谈，做事讲求实用，树立了以社会经济生活为中心的经世致用史学，这一思想尤其表现在他注重民生，关心社会经济生活方面。他在《广东新语》中说，过去的乡间人家，凡是生养了女儿，就会在庭前屋后的空地上种几株苦楝树。等到女儿长大成人，苦楝也已成材，这时把树砍了做家具．可作为女儿的嫁妆。苦楝树木质坚硬，伴着女儿家的长大出嫁，它也继续融入进岭南女儿家的新生活。在夫家忙碌的生活中，不经意的一瞥、一个回眸，身边这些熟悉的苦楝家具，能让女儿家们穿越时空，回到那“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少女时光。苦涩的苦楝树在岭南成了家人对出嫁女儿永续不断的爱之物证。 苦楝花开，春末夏初不过十几天的花期。它的花香会让细心的人儿把它重新记起，不管是苦涩还是甘甜。人生其实也是如此，活得真切，活得平凡，活得自我。平凡的我们其实就不会孤单，因为我们仍有被理解、被爱戴的人，哪怕他们是我们行将年迈的父母。 苦楝花开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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