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核桃（外一篇）□赵长春 领导有一对核桃，把玩不少年了，是在从原单位升任我们局长前就有的。 对于这对核桃的来历，他讲了不少次，大家都能背出来了。如果以此为模仿秀，不少人都能得大奖，语气、神态，包括领导最后的一声叹息，看定在手中哗哗作响的核桃的目光，都能模仿出来——“唉，现在想来，那村姑应该都当妈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知道这对核桃，不是一般的核桃，是有故事的核桃，与一位女子有关。 领导对此不避讳。他说，他在担任局长前，在另外一个单位干副职时间太长了，干得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于是就干脆请了病假，到山上一农家小住。半月间，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闲了，看山看水，几天后，与房东家的女儿说天说地。半月后要走，房东女儿送了一篮子核桃。领导舍不得，慢慢地吃。山核桃，坚硬，就先拣容易敲开来吃。一颗，两颗……挑来拣去，最后，剩下了这两颗最硬的，就更舍不得吃了，把玩在手中，揉来搓去，是一种时尚的健身，哗哗啦啦。工作顺利时，领导搓得更响；工作不顺时，领导也搓核桃，哗啦啦。虽然都哗啦啦，大家能分辨出领导的心情。 最能分辨领导心情的是办公室王主任。 王主任是领导来后提升为主任的。原来，他是办公室的一名普通科员，干好多年了。不过，领导一来，他提升得特别快，副科、正科、副处……领导说他有眼色。比如，别人都以为领导也喝名茶好茶，他却准备好了白菊花，在领导到任的第三天，悄悄地送到领导的案头。那个早晨，他在楼口早早地候着，在领导开门时，走过去，接了领导手中的包，自然而大方，“领导，早……” 第一印象很重要。领导在以后的工作中，王主任又特别注重细节。比如，对于领导的那对核桃，王主任就呵护有加。有个下午，他去领导室送文件。领导正在把玩那对核桃，哗啦啦，哗啦啦，见他进来，轻轻随手将核桃丢在桌上，去看文件。不巧，那对核桃滚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滚向桌沿。身陷老板椅的领导来不及去挡，时任副主任的王主任眼疾手快，左一个，右一个！只是脚下一滑，额头碰了桌角，还扭了腰……领导很感动，和他细谈了一个下午。等他从领导屋出来时，就直接去古玩市场为领导的核桃配了一个绒包，紫色；而一直在外面等待汇报工作的原主任，看他的目光很复杂…… 如此这般，原主任到基层任职了，王副主任成了主任。 成了主任的王副主任，就职的第一天，就对办公室全体同志说：“大家都要注意细节，好好工作。”他特别交待了一个细节，保护好领导的核桃。他把自己总是提醒领导“伸（身）手要（钥）桃”的这句话，解释给了我们：谐音好记，其实就是提醒领导随身带好“身份证、手机、钥匙、核桃”这四样东西。核桃不在领导身边的话，我们最好不要去领导身边。 领导的这对核桃越发传奇，在局里举办的年度“掰手腕大赛”中，它们总是最后闪亮登场，让大赛冠军来捏，看看能否捏开。结果总是，捏不开。领导的核桃真硬！一个好硬，另一个也好硬！ 宣布这一结果的，当然是王主任。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中，王主任成为副局长了。由于年年宣布赛果已经成为惯例，成为副局长的王主任就继续宣布比赛结果：领导的核桃真硬！一个好硬，另一个也好硬！ 到了今年，王副局长成为局长了。年度“掰手腕大赛”中，“领导”的核桃依然最后闪亮登场，大赛冠军捏核桃，还是捏不开。大家等待王局长宣布结果：硬，领导的核桃真硬！一个好硬，另一个也好硬！ 可是，王局长接过核桃，看了看台下的领导，嘿嘿一笑，一捏，核桃就开了；再一捏，另一个核桃竟然碎了！ 大家愕然。沉默也就是一小会儿，新任的办公室李主任领起了掌：硬，好硬！局长的手掌好硬！不，领导的手好硬！ 哗，哗哗，哗哗哗！掌声响了起来，很热烈。 ——对了，由于王副主任成为主任后的某种原因，在我们局，局长不叫局长，叫“领导”，其他副职，叫副局长。为什么？王主任说，“领导只有一个，就是局长。”包括他成为副局长后，还是这样强调：“领导只有一个，就是局长。” 李主任在宣布大赛结果后，说：“有请领导为冠军颁奖！” 欢快的音乐起，王局长笑容满面，走上主席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