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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熙宗皇统九年十二月九日深夜，完颜亮、秉德、唐括辩、乌带、忽土、阿里出虎、大兴国、李老僧、特厮等人发动政变，杀死金熙宗。 金熙宗完颜亶是金太祖完颜（本名阿骨打）的孙子。金熙宗刚做皇帝时，处事比较安份，身边又有宗翰、宗干、宗弼等老臣辅佐，国家政治基本上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在对宋战争中又取得了大胜，百姓生活相对安定。 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宗弼等老臣先后去世，皇后裴满氏开始干涉朝政，插手大臣的任命，肆无忌惮。还有一件大事更让金熙宗烦心，那就是继承人的问题。皇统二年，皇后裴满氏生下儿子济安，这一年金熙宗二十四岁，非常高兴，儿子刚刚满月就迫不及待地封他为皇太子。 可惜，当年的十一月皇太子就死掉。金熙宗还有一个庶生的儿子道济，皇统三年正月被任命为中京留守，封为魏王，生母被封为贤妃。道济的年纪不详，不知道什么缘故，他原本住在宫外，皇太子济安死后进宫抚养，到了这一年的七月，金熙宗暴怒之下把道济杀死。 这以后，金熙宗再没有儿子，皇太子的位置也就一直空虚着，这让金熙宗非常焦躁，越来越不痛快，暴躁无常。他开始酗酒，酒醉之后随便杀人，杀戮的对象大多是皇室宗亲，又经常痛打朝廷大臣，搞得朝野上下人人畏惧。 皇统七年四月，蒲察阿虎特子与公主结婚，给金熙宗献上礼物。金熙宗在便殿里设宴款待。在坐的有北京留守、胙王完颜元和户部尚书宗礼等大臣。和往常一样，金熙宗很快就喝醉了，让人斟了一杯酒赐给完颜元，此时完颜元已经喝得不少，说他实在喝不下去。金熙宗大怒，拔出宝剑来指着完颜元，一定要让他喝下去。完颜元吓得酒意全无，起身狂奔出去。金熙宗派宗宪去追赶，务必要把完颜元给他抓回来。宗宪知道眼前的形势不妙，先躲一躲再说，跟着完颜元一起跑掉。 金熙宗一边喝酒一边等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简单要气疯了，转身看到在座的户部尚书宗礼，一腔火气全撒到他的身上，命令宗礼跪下，亲手将他残杀。 兵部尚书、平章政事秉德也没有幸免，因为一项政策惹怒了金熙宗，被狠狠打了一通棍子。这种责罚让身居高位的秉德感觉耻辱，也非常恼火，下决心干掉这个暴君。秉德开始与唐括辩、乌带等人商量另立新君。乌带把此事告诉了左丞相完颜亮，完颜亮也参预进来，渐渐成了主要的领导者。 唐括辩是驸马都尉，娶了金熙宗的女儿代国公主，担任过左丞相。唐括辩等人经常在一起秘密谋划，被护卫将军特思看到。特思去向皇后裴满氏报告说，唐括辩等人经常在一起悄悄耳语，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事情。皇后告诉了金熙宗，金熙宗把唐括辩叫去，问他：“你天天和完颜亮他们商量什么？是要对付我吗？” 唐括辩当然不敢讲实话，结果又挨了一通棍子，这更坚定了唐括辩的反意。完颜亮趁机对唐括辩说：“我们如果还不动手，早晚会被他杀死。问题是，事成之后谁来做皇帝？” 唐括辩说：“胙王常胜怎么样？” 完颜亮问：“再想一想还有谁。” 唐括辩说：“邓王子阿楞。” 完颜亮说：“阿楞不行，与太祖的血缘太远。” 唐括辩提出的几个候选人物都被否定，立刻看出其中门道，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自己做？” 完颜亮回答得有点含糊，但没有否定，“如果选不出更合适的人，我当然会做。” 完颜亮是完颜宗干的二儿子，完颜宗干是金太祖的庶长子。金太宗时，宗干和斜也一同辅政，担任“国论勃极烈”，主持制订了金国的官制、教育制度和选举制度，修订历法。到了金熙宗时代，完颜宗干的地位更高，为太傅，与宗翰一起领三省事，进为太师。 完颜亮认为自己是金太祖长子的儿子，理应是皇位的第一人选。但秉德和唐括辩的话让他发现，原来常胜和阿楞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都比自己高，于是想办法借刀杀人。 常胜就是胙王完颜元，金熙宗的弟弟。完颜亮从中挑拨，金熙宗最终杀掉了弟弟常胜、查刺，另一位阿楞也被杀死。金熙宗认为这些人全不可靠，只有完颜亮一片忠心，值得信任。 皇统九年，完颜亮过生日，金熙宗派一个名叫大兴国的人给完颜亮送去一幅司马光的画像、金玉制成的吐鹘，还有宝马。大兴国在金熙宗身边做事，职务是寝殿小底，具体负责照料皇帝的日常生活，不离左右，算得上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皇后裴满氏知道此事，也拿出自己的几样礼物，让大兴国顺便捎上，赐给完颜亮。这一下激怒了金熙宗，把已经赐给完颜亮的东西又要了回来，还把大兴国打了一百棍。以后金熙宗干脆把皇后杀掉，把弟弟胙王常胜的妃子撒卯迎入宫中。 棍打大兴国，最终给金熙宗自己带来亡命大祸。在完颜亮的计划当中，最需要一个像大兴国这样的关键人物。金国的内宫制度不太严紧，大兴国这类臣子并不住在宫中，每天侍候皇帝睡下之后，大兴国可以偷空回家，只要到宫中主管那里索要符钥，用来开启宫门，随便出入。 完颜亮等人实力微弱，要想计划成功，必须采用奇计，出其不意，最好能悄悄进入宫中。这就用到了大兴国，完颜亮认为大兴国无端被打了一百棍子，必定委屈怨恨，就让李老僧去试探一下。李老僧与大兴国之间是亲戚，大兴国曾经拜托完颜亮提拔李老僧，完颜亮让他做了省令史。 李老僧找大兴国谈话，发现大兴国的态度十分暧昧，好象没有什么想法。完颜亮不死心，把大兴国叫到自己的卧室，让他脱了衣服和自己一起躺下，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密谈。大兴国明白他的意思，连说：“不敢不敢，大王有什么吩咐，只管对我直说好了。” 完颜亮摆出交心的架式，说：“皇上无缘无故把常胜杀了，又把皇后杀了，将常胜的家产全部赐给阿楞，然后又把阿楞杀了，阿楞的财产全部赐给了我。这件事想一想就让人忧心害怕，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大兴国含糊地说：“是啊，这事确实不太妙。” 完颜亮说：“不单单我一个人这样，如今朝中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天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杀身之祸。就像上一次我的生日，皇后赐给我一点东西，结果你被打了一顿棍子，我也受到皇帝的猜疑。皇上说过要杀了你，大概他也想找机会把我杀掉。既然最终难逃一死，不如大家一起做一番大事，兴许能有一线机会。我和几位朝中大臣已经商议过了，你看怎么样？” 金国人说话真是够坦率，对方究竟会不会出卖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完颜亮就敢把这种掉脑袋的事坦白地讲出来，一点弯子都不绕。幸运的是，大兴国没有辜负他的信赖，说：“大王说得很对，事不宜迟。” 二人商定十二月九日夜里动手。选择这一天是因为完颜亮还有两位内应，一个名叫忽土，另一个名叫阿里出虎，都是宫中侍卫，都担任十人长。忽土早年在完颜亮的父亲身边做事，与完颜亮关系密切。完颜亮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阿里出虎的儿子，使他成为自己的亲信。十二月九日这天夜里轮到忽土和阿里出虎值夜。 十二月九日这一天，代国公主到庙里做佛事，当夜留在庙里过夜。于是公主的家里就成了完颜亮、唐括辩他们行动的大本营，大家摆下酒饭，一边吃一边等着大兴国从宫里出来。 问题是，今天夜里的事性命关天，一旦失利，每个人性命难保，还要连累一家老小跟着丧命，这种时候大家紧张得要命，谁还能有心思吃喝呢？一桌食物摆在那里，别人不动，只有唐括辩吃得下、喝得下，安静从容。别人没有在意这一点，但完颜亮看在眼里，知道唐括辩这家伙是一个狠角色，以后要小心防备。 夜深以后，大兴国在寝宫中服侍金熙宗睡下。金熙宗有一个习惯，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的佩刀放在床上，大兴国悄悄把佩刀摸过来，放到床下。夜里二更，大兴国用符钥打开宫门，对门上的守卫说，皇上召唤完颜亮等人进宫。卫士看见来人之中有驸马唐括辩，不再怀疑，放完颜亮一伙人进宫。 到了殿门外，门上的卫士感觉情况异常，要拦住这些人，却被完颜亮等人用刀逼住，不敢动弹。大家闯进殿中，金熙宗被惊醒，在寝殿里大声喝问。大家吓得赶快站住，担心事情已经败露。忽土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还怕什么？赶快闯进去！” 大家一拥而上，用力撞开寝殿的门，一起冲进去。慌乱之中，金熙宗到床上摸索自己护身的佩刀，却摸了一个空。此时众人已经来到近旁，阿里出虎抢先刺了金熙宗一刀，忽土跟上再砍一刀，金熙宗摔倒在地，完颜亮跟进再补一刀，鲜血喷溅，打湿三个人的脸。 金熙宗被杀，这一年只有三十一岁。 ■未完待续 节选自《皇帝的家事儿》系列之《不听话的孩子》（东方出版社2013年9月出版）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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