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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黄帝内经》“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和“肾欲坚,急食苦以肾之”

 yiyidaodao 2015-02-28

如何理解《黄帝内经》“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和“肾欲坚,急食苦以肾之”  


 

有一博友询问:《内经》云:“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请教:按阴阳分类,“肾苦燥”是属肾病的阴虚、还是阳虚?又,“肾欲坚,急食苦以肾之,以苦补之,咸泻之”,这之中的“坚”是什么意思?看了很多解说,都是以“坚”释“坚”,却并没说清这“坚”的可表述含义。而本人理解,既有“咸泻之”的限定词,那则应是属肾阳虚了——肾阳虚者是不可再补阴的,故“咸泻之”。这个理解,不知当否?一并请教。祈望博主赐教!先谢谢了!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为难我了——我对《黄帝内经》虽然早已通读过几遍,但尚未能深入领会——这与自己心智平平有关,还需要假以时日不断领悟才可。但自从我开始学习中医到中医临床、教学、科研工作也几近三十年了,总有一些体会,我认为:理解《黄帝内经》大旨,当从其时代背景、全文、整体、前后通盘互参,并紧密结合临床实际方可。

 以下我结合文献对你所提出的两个问题谈谈自己的看法,核心的认识是这两句话都出现在《黄帝内经》之“脏气法时论篇”,那么什么是“脏气法时”?众所周知,天人关系是中医学探讨的核心问题之一,“脏气法时”之所谓“脏气”即五脏之气,五脏当指五脏系统;法,取法、效法之义;时,即时令、时辰。“脏气法时”即五脏系统功能的盛衰,与相应的自然界五行时节交替旺衰产生同步变化,故判断疾病的发生、发展、演变、预后当察脏气盛衰,以法天时,由此形成了“阴阳—五行—五时—五方—五脏”的藏象模式。

1、关于我对此段原文的理解

 ①对于“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

 这句话的完整表述是“肾主冬,足少阴太阳主治,其日壬癸,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我是这样理解的:《黄帝内经》说“肾苦燥”、“肾恶燥”,人们也常说秋季多燥,其实冬季燥性更强。 冬燥有两种变化:

一是寒气郁滞,阳气郁闭,津液不通,水湿不化,阴津更伤,而致寒燥;二是寒气郁滞,气机不畅,郁热化热、化火、动风而生燥热,伤及阴津。二者都可造成“气不通,津液不流动,腠理不开”。通常人们认为“湿伤阳气”,其实,我认为:有一分湿邪就有一分阴津不足,有一分火热就有一分阴液亏耗,有一分阳气虚弱就有一分阴邪内生,这是因为阴阳二气始终互相依存。因此,要实现“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就必须食用辛味食物或药物。

 那么,“辛”味何以能润燥?《黄帝内经》说“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其中的“辛散”,是言辛味有发散之功,辛味可使郁闭之气得通畅,不仅郁闭之气得通,寒湿、湿热、郁热也得发散,进而,津液自能通行四布,无论壬水、癸水,皆能归于常道,故曰辛味能“润之”。

 ②对于“肾欲坚,急食苦以肾之,以苦补之,咸泻之”,这句话完整的表述是“病在肾,愈在春,春不愈,甚于长夏,长夏不死,持于秋,起于冬,禁犯焠热食温炙衣。肾病者,愈在甲乙,甲乙不愈,甚于戊己,戊己不死,持于庚辛,起于壬癸。肾病者,夜半慧,四季甚,下晡静。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用苦补之,咸泻之。”

 从这句话的前边几层意思和后边一句“夫邪气之客于身也……”来看,“病在肾”,是冬季“感邪”所致“肾病”,再看此“肾病”有“愈在春……甚于长夏”等特征,说明其所感之邪当与“湿邪”有关。无论壬水、癸水,若受湿邪困扰——或寒湿或湿热,肾主闭藏之功为湿邪所困,无论寒湿每多伤及阳气,还是湿热每多伤及阴分,都会造成肾不闭藏而失坚,故曰肾“不坚”。以苦味之品燥之化之,湿去则肾之闭藏功能自复,肾因之而坚,故曰“用苦补之”,即所谓“祛邪以扶正”、“邪去正安”之意,代表药物之黄柏、知母之类。以“咸泻之”,可以理解为水湿邪气之甚者,当以泻除其邪,代表药如泽泻、海藻、玄参等,

  关于“坚”,尤在泾《医学读书记》专篇讨论了“心欲软肾欲坚”:“心欲软,急食咸以软之;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盖心于象为离,肾于象为坎。坎之明在内,以刚健而行之于外,故欲坚;离之明在外,当柔顺而养之于中,故欲软。软者,必以咸;坚者,必以苦。咸从水化,苦从火化也。……然则所以坚之、软之者,固欲其水上、火上,而成心肾交通之妙欤!”,我同意此说,此言供你参考。

 在《至真要大论》有“湿淫所胜,平以苦热,佐以酸辛,以苦燥之,以淡泄之。湿上甚而热,治以苦温,佐以甘辛”和“太阳之客,以苦补之,以咸泻之,以苦坚之,以辛润之。开发腠理,致津液,通气也”。同样提出“以苦补之,以咸泻之,以苦坚之,以辛润之”,其前提“湿淫所胜”、“太阳之客”很重要,其理与前边所述一致。

2、关于你的疑问

您的第一个疑问是:此时的“肾苦燥”是属肾病的阴虚、还是阳虚?从前边的分析来看,此时的“肾病”首先是感邪所致,这是没有疑义的。对此,古今中医从阴虚和从阳虚立论者都有。

1)从阴虚立论者。最代表性的当属张洁古、李东垣、朱丹溪等认为黄柏、知母能使肾得固坚,所藏阴精不致妄泻,就推论黄柏、知母能滋补肾阴,将《内经》的苦能坚肾,演化成为苦能坚阴。由于湿邪容易阴虚并存,故在苦以燥湿的同时滋阴很重要,朱丹溪之大补阴丸、李东垣的当归六黄汤、虎潜丸,罗谦甫的三才封髓丹,《医宗金鉴》的知拍地黄丸等,都是苦寒清热药物配伍滋阴药物治疗阴虚火旺的典范,这其中寓含的道理似乎更接近于我所说的复合病机转化论。

此外,如即使是众做周知的六味地黄丸,常人认为只是滋阴药,其“三补三泻”中若重用三泻,则变为祛湿热兼以滋阴之方。如《增评柳选四家医案》尤在泾谓:“此少阴有湿热也。六味能除肾间湿热,宜加减用之”,柳宝诒按之:“六味治肾间湿热,前人曾有此论”。此正所谓“圆机活法”、“死方活用”之理。

2)阳虚立论者。认为“肾燥”是指肾脏虚冷引起大便秘结的病证,“辛以润之”是指出用辛味药物补肾通便。如黄宫绣对之解释说“水寒而冻,火不生水、水反凝结如土如石,则补不在水而在于火,是有宜于附桂硫黄细辛之味矣”;《局方》本经旨而制半硫丸,用之得当,便秘即通;严用和以沉香、欢蓉为主的润肠丸治老人虚人便秘;张景岳投理阴煎治便秘腹胀案等,皆是如此。

我的看法是,此时没必要追问肾之阴虚、阳虚,无论肾阴虚还是肾阳虚亦或是肾阴阳两虚,其产生原因都是“邪气之客于身”,究竟是肾阴虚还是肾阳虚,这要看患者平素体质、饮食、性格等。

您的第二个问题:“肾欲坚,急食苦以肾之,以苦补之,咸泻之”中的“坚”是什么意思?我的理解已如前文所述——包括尤在泾所言。但你所说既有“咸泻之的限定词,那则应是属肾阳虚了——肾阳虚者是不可再补阴的,故咸泻之”,我对你的这种理解难以苟同。因为能够用“咸泻之”的情况,未必是肾阳虚或者肾阴虚。前人有谓“肾无实证”,后世对之争议很大,既然能够“咸泻之”,自然肾有实证,这里的“肾”,有壬癸之脏腑两层意义。

3、结语

诚然,古今各家对《黄帝内经》中每一句话的解释从来都是见仁见智、争论不休。一方面,《黄帝内经》出自不同时代、多个医家之手,一词多义、多词一意实属正常。理解中医经典条文,最重要的还是要落实到临床应用上。比如“四肢者,诸阳之本?还是诸阳之末?”、“肝为罢极之本”等等都有解释和争议无数,但最终能够支持临床应用提高疗效,足也!

对于您所说的前一句,我感觉王洪图教授的《黄帝内经素问白话解》的解释:“肾苦燥,肾为水脏,所以苦燥者,指其功能而言。因肾一脏具水火二气,水火既济,始能蒸发津液,泽润周身。若肾中阳虚,则不能蒸发津液而形成燥象,肾即失去其生化作用,故恶燥。肾主冬,是水的时令。足少阴肾主癸水,足太阳膀胱经主壬水,二经为表里的关系。壬为阳水,癸为阴水。在时主冬,在日主壬癸。肾为水脏,喜润而恶燥。辛味能开发腠理,宣通阳气,使津液通行四布,故宜食辛以润之”,“肾主闭藏而欲充实,故欲坚。苦味能使生气坚实,故宜食苦以坚之。苦能坚,故谓之补,咸能耎坚,故谓之泻”。对于此解我大致可以接受。而张登本的《黄帝内经全注全译》:“肾气需要充实强健。如果肾气不充实强健,应当及时给患者服用苦味之药来使之充实强健;如果肾气不足,也应给患者使用苦味之药予以滋补;如果肾气过盛,就用咸味之药来泻除其邪”,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最后,我校校友现在上海复旦大学中西医结合研究所的蔡定芳早年所写“《脏气法时论》治则部分试析——五脏的苦欲补泻”一文(辽宁中医杂志,1982年第1期),该文在整体上我尚能接受,可供你参考——尽管其中难免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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