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楚霸王项羽逃到乌江边上,又经过一番拼命撕杀,只剩他孤身一人的时候,面对涛涛逝去的江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凉。想当年率八千子弟西渡乌江打天下的时候,多么汹涌澎湃,多么威风凛凛。而今只剩他一个,何颜再见江东父老,何颜再苟全性命于世?猛然挥剑向自己的颈项刃去……历史的时钟走到这里,在项羽渐渐倒下的慢动中,我们看到两个血红色的大字---英雄。
茫茫然翻开词典辞海及有关辞书,看着那些对英雄词条要么似是而非要么某些色彩很浓的注释,总觉很不满意。那么,何为英雄?总结以往,概念中的英雄无非有两个范畴。一是形而上的。过人的气慨、胆识、智慧,以及一个时代所推崇的精神境界。正如曹操与刘备在青梅煮酒论英雄中所言:“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这一范畴主要注重的是过程,以及从过程中所展示出来的精神。就是人们常说的“不以成败论英雄”。如楚霸王项羽、荆柯、岳飞、文天祥,近一点的“戊戌六君子”、邓士昌、黄继光、雷锋等等。虽然他们的表现形式有的壮烈有的悲愤有的崇高有的恢宏,但都象心灵的手术刀一样,在认识和不认识他们的人的心灵深处植入一棵种子,并很快开出了色泽艳丽的花儿。二是形而下的。不同凡响的成果、超人的政绩、宏伟的壮举。这一范畴主要注重的是结果,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汉高祖刘邦、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无论他们出身如何卑贱,但却打下了江山坐上了帝王的宝座。正如古语所言,胜者王侯。对于这个问题,斯大林元帅归纳得很到位,他说:“对胜利者是不能评说的”。言外之意,无论过程手段如何,只要胜利了,别人说什么都无足轻重了。
不管是形而上的还是形而下的,不管是过程的还是结果的,不管是能评说的还是不能评说的,反正只要是英雄,就是令人仰望的就是令人崇拜的就是令人神魂颠狂的。然而,英雄从何而来?英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人们心中固有的,更不是谁想当英雄就可以成为英雄的。英雄的产生要具备相应的环境,相应的自身条件,相应的机遇。周末七国纷争,需要英雄出来做个了结,便产生了始皇帝;南宋朝庭普遍缺钙软骨头太多,大智大勇的要求太刻刻了,只要站直了别扒下就是好样的,文天祥的视死如归便让历史光辉了一下;几十年前人类就开始载人航天的实践,虽然取得了很大成绩并有不少人为此付出生命魂归天外,但在我国还是个空白。因此,只要神州五号顺利发射安全返回,坐在驾驶仓中的宇航员无疑会成为中华民族的英雄。尽管这个英雄历尽艰辛几经磨难来得晚了点,也足以使神州英雄了一段时间。
自古以来,有的人虽然具备了英雄的才干,却没有遇到成为英雄的机会。诸葛孔明睿智机敏才华超群,少有大志,自比管仲乐毅。但他在英雄之路的选择上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不该过早出山使自己陷于背动。二是跟错了人站错了队。刘备在东汉末年逐鹿中原的群雄中决不是最强的种子选手。因此,孔明先生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扶佐,也未能“光复汉室”。而他只能成为一名高级幕僚,无法挤进英雄的行列。有的人虽然遇到了成为英雄的机会,但却缺乏成为英雄的才干。“三国”时期的袁绍、袁术兄弟,出身三公世家,手下战将千员,而且身边聚集一批才干不凡的谋士。可这哥俩却都是无法干大事业的酒囊饭袋,好多机会被他们白白地错过,不能不令人感叹。有的人虽然机遇与才干并存,但却不具备英雄的胆识。清末名僚曾国藩,在率领湘军平定太平天国后,手中握有全国最精锐最强大最具战斗力的二十万军队,占尽了问鼎中原的天时地利人和。但他却犹豫了怯懦了,最后怀着欲进不能,欲退不甘的心情,郁郁而终。英雄不仅受才干环境和机遇的制约,同时也受时间的筛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历史是检验英雄的唯一标准。
有的人思想行为在当时可能看起来再平凡不过,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他的价值和声望开始不断看涨。如施耐庵的《水浒》,当时不过是一部在市井中传播的唱本,但老施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这部书在几百后的一次路线斗争中却发挥了具大的反面教材的作用。马克思和恩格斯当年在写《资本论》的时候,出发点就是想通过对剩余价值规律的揭示,让工人们认清剥削的残酷性和资本主义的腐朽性。然而,《资本论》非但没有把垂死的资本主义送入坟墓,却使他们看到了自身的缺限,通过不断修改完善获得了挽救,重新创造了辉煌。在当今大学的讲坛上,无论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大学,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大学,都把《资本论》作为经济学的经典教课书。有的人思想行为在当时被吹捧的不得了,可很快又被人们无情唾弃。如“文革”中的“白卷先生”、“反潮流英雄”。在当时何其风光,何其荣耀。但历史却突然转了个“U”字形的弯,和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转眼间这些“英雄”们便灰飞烟灭了。也有的人思想行为几经沉浮,象华而街股市的股票一样,在历史上时而“牛”到巅峰时而“熊”到谷底,弄得人们不知所措。岳飞的忠君爱国情怀在当时奸佞持政的宋庭上下,并不怎么被看好。但随着中华帝国的衰落,人们越来越怀念敬重他。当然人们敬重的不完全是他武功盖世能征善战,而是他的忠义爱国。然而近些年来,岳飞的忠义爱国情怀又被人提出质疑。因为我们现在是民族团结的大家庭,岳飞是帮着腐败的朝庭打内战,是在制造民族分裂,他忠的是什么义爱的是什么国?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地球也会走向大同,也会成为一个整体甚至一个国家--地球村,那么我们现在还争什么国际尊严,还搞什么爱国主义教育,还建设什么强大的国防……,想起来真让人后怕。历史在不断发展,人们对英雄的认知也在不断变化。
那么,当今人们怎么看英雄?一个突出的变化是形而上的英雄越来越不被看好,渐而讲究形而下的实际了。不是“不以成败论英雄”,而是“胜者王侯败者寇”,同时更加看好“对胜利者不能评说”的一般规律。看来人们的英雄情结真的越来越讲究实际了,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这种英雄情结也同样表现在文艺演出的现场。那些年轻疯狂的追英族们,不管那些表演者的人品德性艺德艺风如何,不管他们曾经乃至现在走下神圣的舞台仍会干着十分肮脏龌龊的勾当,都会十分宽容大度并几至痴迷颠狂般地给予他们英雄般地欢呼。因为,他们成功了。因为,斯大林同志说过:“对胜利者是不能评说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在十一年前一个十分寒冷的晚上,苏联解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