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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罗斯曼:定义刘慈欣

 秋林文汇 2015-03-13

  上周,北京大学的天文学家宣布发现了质量为120亿个太阳的黑洞。该黑洞在宇宙大爆炸9亿年后形成,在距离地球128亿光年的类星体中,其光度(即发光能力)为太阳的420万亿倍,可以在地球上通过望远镜观测看到。“在如此年轻的宇宙中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黑洞?”研究团队的负责人吴学兵教授在《自然》杂志上问到。“我们目前还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理论来解释。”

看到了这些科学新发现,我联想到了刘慈欣,他是中国最受欢迎的科幻作家。他现年51岁,已经发表了13部著作。不久之前,他还是山西娘子关电厂的软件工程师。他在中国的知名度相当于美国之威廉·吉布森(美国著名科幻作家);他被人比作亚瑟·克拉克(英国著名科幻作家、发明家),刘慈欣受到了亚瑟·克拉克的影响。他最著名的小说《三体》,已经被美国科幻作家Ken Liu翻译成了英文。中国的《三体》电影已经开拍。刘慈欣的写作唤起了探索的刺激和宏观的美景。“在我的想象中,光年表达使抽象的宇宙距离和直径变得具体形象,激发敬畏”。在小说中,比太阳重120亿倍的黑洞可能是由中国工程师建造的。他们已经建造了10亿年,随后中国宇宙飞船飞遍了宇宙。

刘慈欣屡获中国科幻界最高奖项银河奖,图为2013年颁奖现场照片

美国科幻小说着重描写美国文化,当然包括独立战争、西部狂野、悲观主义、六十年致幻剂等等,人类想象的未来多少有些像美国的过去。作为一名美国读者,在阅读刘慈欣的小说时,乐趣之一就是他用于故事刻画的资源完全不同。

小说《三体》的大部分背景处于文化大革命年代。在《赡养人类》一书中,来自太空的访客要求地球财富再分配,并解释说失控的资本主义几乎摧毁了他们的文明。在《赡养上帝》一书中,十亿年前创造生命的超先进的外星人,再次登陆地球,柱着拐杖的白胡子小老头从太空飞船中走出来。“我们希望你们会孝顺和尊重你们的创造者”他们说道。我怀疑没有任何西方科幻作家会如此深入探讨关于孝敬的主题。

并非文化差异造就了刘写作的与众不同。他的故事是人类进步的寓言——抽象而又是具体的想象,甚至像是寓言故事。

在他的短篇《中国太阳》里,主角一个是来自干旱贫困乡村的小伙子阿全(Ah Quan)。在前三章节,阿全走出乡村在矿上找到了工作;他又来到了一个大城市,他在那里学会了擦皮鞋,而后又来到北京,当摩天大厦的外墙玻璃清洗工。然后故事出现了大转变。

我们发现这是在未来:中国已经在太空构建了一面非常巨大的镜子,被称作“中国太阳”,用它来调节气候。阿全得到了一个清洗中国太阳表面的工作。原来斯蒂芬·霍金正生活在轨道上,微重力可以延长他的生命;霍金和阿全成为了好朋友,还一起太空行走。(霍金坐在电子轮椅车上穿着安装有微电机的宇航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刘写到。)物理学家向工人传授了物理定律,讲述了宇宙的浩瀚,而阿全开始为人类的命运而思考:我们应该去探索星球,还是在地球上生存和死亡?不久之后,他告别亲友,开始了探索星际的单程之旅。在故事的最后,阿全的进步是代表全人类的。他已经走过了巨大的社会和物质距离,但与未来的旅程相比是相形见绌的。

刘的故事并不总是这么温柔。在人类的想象里,他的甜蜜浪漫是与残酷现实相制约的。在《流浪地球》中,科学家发现太阳即将膨胀成一颗红巨星。作为回应,他们建造了巨大的引擎将整个地球推向另一个恒星——“大迁移”将持续上百代,期间地表的一切将被全部摧毁。看着致命的太阳衰落并转化成一颗星星,领导人大声疾呼,“地球,我的流浪地球!”这个故事提示了一个离谱的项目——我们要确保人类的长期生存。

“在遥远的未来,人类通过宇宙生存并传播文明,人类必须创建超大尺度技术奇迹,”刘告诉我。

我相信科学技术能带来光明的未来,旅程一定充满艰难险阻,必然会付出高昂的代价。其中一些艰难险阻和代价会非常恐怖可怕,但在最后,我们的地球将会到达阳光明媚的彼岸。让我们援引中国著名诗人徐志摩上世纪初游历苏联后所写的一首诗,“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实现的,但在现世界与那天堂的中间隔着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类泅得过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那血海。”

但终点在哪里?人类无法保存一切;《三体》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部分剧情设定在宇宙的热死亡阶段。刘的故事从两个视角观察,从为生存的强烈挣扎到有限的局限调整。

在他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山》——短篇小说集《流浪地球》中的一篇,现在已有英文版。文中以登山来隐喻这个矛盾。“攀登是智慧生命的本质,”跨维度的外星探索者解释道。但宇宙是如此神秘,“我们总是在山脚下”,我们永远不可能登顶。在另一个故事里,一个角色“吞噬者”问道:“什么是文明?文明就是吞噬,不停地吞噬,无穷地延伸。”但你不能永远延伸;另一个角色建议,去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内在文明”,也许这会更好些。

《三体》三部曲封面

刘的感悟的核心,简要地说,是对有关限制问题的哲学兴趣。我们如何应对固有生活的局限性?我们应该与之抗争还是默许?

“一切都结束了,”刘在他的电邮中说道,“对‘什么是必然’的阐述,不应被视作一种悲观形式。以浪漫故事为例:‘恋人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被认为是喜剧故事。但当你加上了一个结尾,‘百年之后,他们都死了’,这就变成了悲剧?只有科幻小说可以描写‘百年之后’的浩瀚宇宙。”

(原载于《纽约客》,煎蛋网“人一”译,部分文字转载时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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