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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的雪

 木子小小水 2015-03-13
       在冬天作客的雪往往是鹅毛大雪,这种通常是需要呼啸的风声鸣锣开道的,需要鹤辇鸾车虚张声势的.中庸的雪显然不是折中雪,而且和这种隆重热烈的气氛相反,中庸的雪的到来简朴冷清,或者说悄无声息,是有着微服私访的味道.        期限一直是云淡风轻,淡黄的阳光像一樽薄酒,暖暖洒在人身上.这种日子使人忍不住要想起淡青的树干和雪白的花朵的;然后天阴起来了,刮起了风,风不大,吹在脸上像一绺绺帛贴在脸上的凉,这也是正常的.这样阴了两天,天空由浅灰慢慢变成深的银灰,这种灰是含蓄而尊贵的 ,是琦年玉岁消逝了灰,是珠覆纷沓走远了的灰,是大有深意,藏而不露的.然后,眼前掠过一粒细小的白,是雪吗 定眼再看,已倏忽不见了,风也不见了.天气说不出是冷还是暖,冷暖交汇的样子,这种天气坐在寂静的车厢里是要引起假寐遐想欲望的.
        睁开眼时,发觉窗外的柏油马路湿湿的,显得黑而幽深,映着天空和行人的细碎倒影.路边是一层白,霜也似的,但却是雪,因为雪花就在窗外飞舞,小的像针尖,大的如雨点,但没有雨点那样饱满结实.雪花和雪花之间的缝隙很大,疏疏朗朗,像是银灰天空上敲打下来的一些琐屑,带着来历,各怀心事,自成一体.所以落下的时候,它们是衣食无忧的倏然.有的不时翻两个身,再拐到旁边和别的雪花耳语两句;有的很专注,呈一条很细的直线,仿佛要去赴一个什么宴会,而这场宴会是及具吸引力的,任凭行驶的车再怎么鸣笛也不会分神,雪们心无旁骛.
      落在房顶上的雪是动感,鳞鳞的瓦间涌动着白色的浪花;落在国槐上的雪是温柔的,枝条上长满密密的白色绒毛,而且那树枝竭力伸展的样子是令人感动的,像等待了很久的衷心耿耿的情人,只待雪花落尽,便合拢臂膊相拥而泣的.四季常青的柏树不会有这份浪漫,它们塔似的身子严谨端肃,像满腹经纶的学士,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云蒸霞蔚,外界的干扰都是没有光彩,没有意义的.只有当车经过时,才发觉柏树的枝桠间挂着一团团的雪,像鸟一样优雅地栖卧着.
         雪是薄薄的一层,所以踩上去不会有"吱嘎吱嘎"的声响,它也是悄无声息的.偶尔有轻微而短促的"嗦嗦"声,也是亲切的,像村妇在雨天嚼着家长里短的舌头.雪的白也不是泛着光泽令人起敬的白,是那种骨质的苍白,这种白是朴素的,既不会让你自惭形秽也不会让你居高临下,更不会为与它的邂逅而感到突兀.这种雪像是消失了很多的朋友,离去时心中会有淡淡的遗憾,到来时也不会欣喜若狂.因为这种朋友不是两肋插刀那种类型的,很多时候他只是听众,听你絮絮叨叨地诉说,最后轻拍你的肩作为安慰.在你生病时不会送上玫瑰花,只在床头放上苹果和一张式样普通的卡片.他淡若春风,有时你会想起他,有时又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他的到来只会在心中产生无以名状的踏实感. 
      这种雪是平易近人的,最适合刘禹锡的诗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小小的火炉跳动着小小的火苗,足以抵挡这种雪带来的寒意;而加上新醅的漾起泡沫的酒,室内便是暖意融融了.你看,这种雪多么懂得人情世故!它的不彻底的白意味隽永,像一个人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弱点,又不可避免地存在优点,但是心里那份纯真的梦幻是永不消逝的,这种雪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人性的一种关爱,入微到每一个细节,但却做得含而不露,它是雪中的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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