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現經營有人說，詩重表現，小說重經營。 我說，散文重車工：化日常為非常，在生活摺縫車一弧月眉線（註1）的巧奪天工。可不可以虛構情事、綴織花邊？哈！悉聽尊「變」。 有人說，立言於寺謂之詩，小言兌現稱小說；我呢，鍾情於美文沾衣暈目縈懷掛心的繖紋意象。 也有人認為：詩是瞬間激盪，捕捉靈光一現；小說傾向恆永溫存，砌造紅塵大千。很像是，百米衝刺和馬拉松的區別。 散文呢？踅心室，繞迴圈；挑染驚豔（經驗），自在流旋。 點的突擊叫作詩。（敘事長詩不算在內喔！） 線的刻畫接近極短篇、小品文——請留意那一線到底的內我迷宮，有蛹的蟄眠，有蝶的翩舞。 面的鋪陳宜於大散文（三千字以上）和短小說（萬言內）——區區三千字好比白髮三千丈，手握好筆，便是闖關遊戲、障礙賽跑，讓你癱軟潰崩的奔赴。 至於體的構設，非長篇小說莫屬：一座巍峨參天金字塔。 如何完成？經年累月，耗首窮精，滴水穿石——薛西佛斯在玩的那塊——後字字句句匯流辭海，而不見得被一時一地的讀者接受。 也是，人類卑微又自大的搆想：妄想搆撈，天人之際，徐圖進逼忽覺退遠、沒有終點非關邊界的虛無漸近線。 大河書寫。我稱之為，光河作用：和時光、回憶、消逝事物拔河的運動定律。 長詩或史詩，必得有大河小說的體構與厚度。 敘事散文不妨向小說學步：靈活跳脫的行軍藝術。 小說裡的人情、人性，具備真實感，才有說服力。若要掘深探進：爬梳意念，烘呈意象，從百納雜燴提煉原汁原味，再凝縮為抽芽發痛的原點——喔！很抱歉，你誤闖了詩的租界。 這麼說，小說中的微型小說、最短篇，在本質和手法上，應該叫作「詩化小說」？或「披著小說外衣的詩」？ 小詩又如何？我心目中覷透紅塵的天眼，鑲在文學巴別塔的天國地板，琉璃熠爍，恆星眨閃。是神送來一筆？喔不！是人類抄襲（超習？）神的文字。 是超限時？超現實？ 你想惜玉憐香？息欲撚香？ 而我要說：我們創造天長地久的本能，（像不像小說？）只是一份潦跡草寫、未映先「哄動」的本事（註2）（是不是散文？）；一種，稍縱即逝的本領。（算不算詩？） 我們揣著瞬間消逝的珍寶，過勞甚至徒勞的，獻給，締久添長。 註1：月眉車，縫紉用語。 註2：電影的劇情大要。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