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1日日本政府举办了有天皇以及政府内阁总理大臣参加的追悼仪式来纪念3·11东日本大地震四周年。
的是19岁的女孩菅原彩加，她在讲话中提到了她在海啸到来时不得不放弃受伤的母亲而独自逃生的经历，这段讲话在中国网络上引起了巨大波纹，大多数人对菅原彩加的行为表示不解，采取了批判的立场，一位朋友用“纠结”来形容他的心情。
其实对菅原彩加这件事，在日本国内也同样是一片纠结，纠结的原因和中国一模一样，在中文网上还有人为菅原彩加辩护说她母亲其实说的是“不要过来”，但是日本人都知道说的是“不要走”。
最常见的日本式纠结就是：“如果母亲正常，就应该让女儿尽快逃命，如果女儿正常，就算拼死也要想法子去救母亲”，结论是：母女都不正常。
这种观点在中国的网页跟帖里也占了很大比例，实际上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文化环境中去调查一下估计这个观点都会占很大的比例。
民族性可能会有点不一样，但人性都是差不多的。
人类的肉体本身并不是很有力量，人类能够延续生存而且还成了自然界的强者是依靠团结起来的力量。人同时具有生物属性和社会属性，生物属性是遗传因子的一部分，从人的生物属性来说种群的延续是最至高无上的，种群的利益要优先于个体的利益，所以人应该是无私的。但人同时还具有社会属性，人类社会不同于其他动物社会之处是人类社会是会发展变化的，所谓“人类社会的发展”其实是以人类能够控制周围能源的程度来衡量的。人类能够控制和利用的能源越多，人类社会就被认为越发展，这时人类所具有的能量就越大，这样人类的个体看起来就似乎愈加不需要其他个体的帮助，人的社会属性，也就是“自私性”的一面就表现得愈加明显，只有在发生了超越人类单体能够抵御的巨大自然灾害的时候，被日常生活中的社会性所隐蔽起来了的人类动物性才会再次表现出来，也就是此时人们会自然地团结起来互助抗灾。
人类的社会属性和生物属性的互相矛盾，在不同的时期会表现出不同侧面的事例在钱钢的《唐山大地震》中也能看到。从这一点来说如果母亲让女儿赶快逃命符合种群延续的要求，是合理的，而女儿如果要拼死救母亲也符合只有聚集更多的个体之后群体才能更好地延续的道理，也是合理的，反之就不合理了，这就是中日两国现在都有不少人在纠结的原因。
“如果更多的个体能够延续，群体不就可以延续了吗”这个命题看起来是成立的，但实际上这种观点在任何文化中都是反主流的，因为现在讨论的是在遭遇重大自然灾害的时候，个体是无法抗衡的。2008年汶山地震时有过一个后被称以“跑跑”的范美忠，无论他怎么为自己辩护都无法见容于社会的伦理观。
其实菅原彩加和范美忠一样，当然舆论对于当时只有15岁的菅原小姑娘会更加宽容一些，并不认为菅原彩加的行为完全不可接受，但是问题是菅原彩加现在居然作为一个“震灾偶像”而存在了，继2011年参加了达沃斯会议之后，这次还作为宫城县遗族代表在纪念仪式上发言，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堂而皇之地诉说如何抛弃了母亲而独自逃命，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像在挑战道德底线，这就有点犯众怒了。
于是在日本网上就出现了针对菅原彩加的各种无法辨认真假的谣言，比如菅原彩加得到了600万日元（当时的汇率大概8万美元）的各种灾害捐款和补助，利用自己的“震灾偶像”的身份混过了日本最好的私立大学庆应大学的入学考试，还去瑞士留学，到过22个国家旅游，甚至还用震灾捐款动了整容手术。为什么这位菅原能够做到这些呢？回答是因为石卷市63岁的副市长菅原秀幸是现年19岁的菅原彩加的祖父。
这些谣言都无法证实或者证伪，其实即便被证实从逻辑上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有一点很值得注意，就是菅原彩加在2011年6月访问美国时并没有说她抛弃母亲而逃生，而是说在自己家的房顶上待了两晚上才获救，有关抛弃母亲单独游泳逃生获救的说法最早见于菅原彩加在2011年9月在中国大连召开的达沃斯会议上的发言，而支援这次活动的“教育支援全球基金”8月份公布的海报中在介绍菅原彩加时采用的还是她在6月份在美国纽约所说的“在自己家屋顶上待了两个晚上”的说法，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十分怀疑当时在石卷市所发生的高达十几米的海啸中是否能够游泳逃生就十分怀疑。
有这么多谣言真的说明了日本人也很纠结菅原彩加。有人就直截了当地质问：“既然自民党以重视家庭价值的保守政党自居，怎么会弄出一个这么臭烘烘的菅原彩加？”还有人从《朝日新闻》伞下的《AERA》周刊把居然菅原彩加列入一个叫做“突破日本的100人”的名单居然还名列第二这件事中认为菅原彩加是《朝日新闻》制造出来的偶像，要知道排在这个名单第一名的是网球名将锦织圭，对不少日本人来说这都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亵渎了，而《朝日新闻》近来又正好因为好几件事处于了公信力危机之中，所以有人把对菅原彩加的不满也叠加上去了。
但是如果从另外一个唤起大家注意的角度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为什么会选择菅原彩加了，因为菅原彩加的遭遇如果真的如她所说的话那就太凄惨了，无论她做了什么选择，本来十五岁的小姑娘不得不面临这种选择就已经是惨极了的人间惨剧，不少灾区的灾民就不这么想，他们所看重的不是选择本身，而是被迫选择的那个环境，笔者的身边不少经历过1995年阪神大地震的同事也是这样，比起菅原彩加到底选择了什么，大家更注重的是：“这小姑娘太可怜了。”
（本文原标题《一衣带水的两边在同纠结》）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笔名“冰冷雨天”，自称“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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