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已经成了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时尚,这个时代流行的东西千千万万,但是最流行的无疑是平庸.没有任何一个时代象今天一样将平庸当成美德,将不同凡响,卓绝,伟大,崇高,庄严当成笑料加以嘲弄。他们习惯于敌视个性,敌视任何独特的东西,敌视个人,他们将自己降格为群众,群人,他们愿意躲藏在一般人中,他们这样才感到安全. 他们恐惧新鲜的事物,任何创造性的方式都使他们恐惧,他们处理任何东西都要看一看惯例,他们成了惯例这个巨大的超级人格在世界上的执行机器.一切异乎寻常的思想,一切与众不同的行为都要在他们的排斥的范围之内,他们接受惯例,准则,领导,指教......唯一不接受自己的创造,自己的个性,他们害怕新鲜的空气,他们害怕外出旅行---因为那样他们就会见到一些陌生人,这比见到陌生的事物还要令他们紧张:这就是他们的时尚.他们以平庸为光荣,我是个庸人:这是多么令人感到难以容忍的宣言啊?可是它在这个时代却被他们奉若神明,他们将它看成金玉良言. 平庸作为一种存在者状态起实质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一种是看不到自己的欠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圆满,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欠缺,因而他们也看不到别人的欠缺和这个世界的欠缺.他们对欠缺失去了认识的能力,因而对于他们周遭的世界也失去了批判,不满,反抗的能力,他们无限地接受了他们的现实,将它看成是这个世界可能达到的最佳状态,他们认为他们已经生活于最佳状态之中,因而他们对未来没有理想,他们同时失去了对未来的想象力,认为这已经是最好了,因而世界上不存在更好。因而他们也就不必为了未来的更好而努力了.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照现在的样子维持下去,他们不需要任何改变.平庸的另一种情形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欠缺心知肚明,但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欠缺的世界,他们对之无能为力,他们将在欠缺中永劫不复,这个世界无比糟糕,是垃圾,是粪便,他们无限地唾弃这个世界,但是他们同时也认为这个世界不可能美好,他们对未来没有任何信心,如果他们已经深陷沼泽,那么他们就什么也别做,在沼泽中挣扎,他们唯一可能是下沉的更猛,失望的更快.如果说平庸的前一种状态是乐观主义,那么后一种状况则是悲观主义的.尽管平庸的思想基础有如此明显的不同,但是二者在行动上的表现却如出一辙,什么也别做. 平庸的人的生存姿态是躺着的,他们永远象奥波罗夫一样躺在这个世界上.要叫他们站起来难如蹬天,因为他们躺着,就可以朝笑站着的人,他们可以用他们的嘲笑使站着的人心里发毛.躺着的人什么也不做,他们什么错误也不犯,他们是一些没有错误的人:完人,他们作为完人完全有理由嘲笑那些失败的人,犯错的人,甚至嘲笑那些成功的人.对于失败者他们说:你真是一个蠢材,你注定就要失败的,劳而无功是你应该的命运,谁能在这个世界上获得成功呢?连上帝都不可能,你可能吗?上帝也是一个失败者,上帝造人就是一个失败的举动,人能成功吗?对于成功者,他们就说:你真是一个蠢材,你以为你是老几?可以救世?你么有看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感激你,在你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获得这一点点小小的成功之后相反他们在嫉妒你,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能象他们一样甘于平庸呢?我们都平庸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平庸呢?或者他们说:我本来也可以成功的,你这点小小的成功根本就不在我的话下,我只是看透了这个世界,我只是不愿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追逐名利罢了,你们这些追逐名利到头,还不是一场?(这种虚无主义的声音我们如今处处都可以听到)这是一个典型的自欺欺人,也许他当初的确是有能力的,但是事过境迁了,因为总是不用他的能力,他的能力就退化了,他也就害怕使用他的能力了,因为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还可以避免失败,还可以在意识上坚信自己有能力,而如果他一旦做了,他的失败就会被他们一览无余,他就再也没有自欺欺人的资本了. 可是平庸终于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时尚.我们助长颓废和虚无,我们歌颂懒惰,退避,忍让,苟且,反对激烈,冒险,追逐,斗争,我们对平稳,温和,安全的钟情已经出神入化,荒谬的道德教条主宰了我们的信念,我们什么都要查本本.萎缩,畏缩,委琐是我们的名字,我们不会生气,不会愤怒,我们过着一种毫无激情,毫无理想,毫无失败也毫无成功的生活,我们的日子昨天等于今天,今天等于明天,日复一日,我们的生命在重复中消耗.我们不以为耻辱,相反以之为荣,我们可耻地背叛了我们的祖先,他们离开森林,一两只脚走路,腾出来手来绝不是让我们游手好闲的。如果我们的祖先看到我们今天的景象,他一定会悲痛欲绝,我们离开我们的本能已经太远了,我们离开我们身体已经太远了,我们被诅咒的道德主义者杀害了,我们成了一群卑微的小心翼翼头大如盆身轻如燕的人,而我们的头脑中装的全是道德主义的糨糊----这种糨糊要我们作的唯一一件事是平庸,我们成了一些只会思想而不会行动的人.如今平庸这个家伙已经彻底地主宰了我们这个时代唯一的财产,我们什么都没有惟有平庸. 每个人的平庸作为对象性存在都以对方的平庸为前提,其实平庸并不是先天存在这个世界的,相反平庸作为一种结构是被我们呼唤出来的。我们本身就是哪个呼唤别人平庸的存在.我们其实是害怕别人平庸,在别人的不平庸中我们的平庸就会一触即溃,在别人的孤绝面前我们的平庸就象一堆垃圾一样虚弱,因而为了不至于使我们的平庸成为垃圾,我们就要巩固别人的平庸,并因此而建立一个平庸的攻守同盟,我们一致劝说那些不甘平庸的人甘于平庸.我们一致对那些不听规劝的施以冷嘲热讽,挖苦打击,我们用流言蜚语,冷言冷语,这样作为时尚的平庸就产生了. 每个人都在主动或者被动地坚守平庸并在自觉地督促别人平庸,换言之,平庸已经深深地物化到了我们的血液当中,成为一种社会结构. 然而平庸的人有时是不愿意暴露他的真实身份的,如果你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你问他:你是个庸人吗?这时他会瞪大眼睛,红了脸,他攥紧了拳头,准备和你理论一番,他认为你说他是一个庸人是侮辱了他.难道他真的生气了吗?不是的,他生气的只是你问他的口气,你问他你是不是一个庸人,这说明你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庸人了,而隐含的你将自己排除在用人之外,这是他难以忍受的,庸人最不能看的就是不平庸的人.如果你不这样问他,如果你首先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庸人,他会立即对你亲切有加,他会将你视作知己,平庸之路上的同路人,他会侧身过来对你耳语道:你说呢?我也是一个庸人.他怕你把他当成一个英雄(以英雄的要求来要求他),把他当成异类,他怕你毒剂他进而诋毁他---当他认为你是一个庸人的时候,他一定急于证明自己也是一个庸人,从而与你达成一种谅解,这是庸人对待庸人的基本策略.而这种策略进一步巩固了平庸作为时尚的地位. 在这样的时尚中不平庸的人是如何生存的呢?他们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假装平庸,如果他不这样,而是我行我素,那么平庸者就会对他实施报复,因为平庸作为一种"高尚的时尚"得以存在的前提是大家都首肯,如果有人出乎其类,那么这个不平庸就会使平庸联盟出现破毁的迹象,不平庸是平庸的敌人,它使平庸无地自处.因而平庸者总是把不平庸当作是最大的敌人加以诋毁,漫骂,打击,拉拢.这时不平庸只能披着平庸的外衣出现,在平庸的幌子下接受平庸的保护.因而不平庸就必须以平庸为策略(有时不平庸者甚至比真正的平庸者更加认真地宣传自己的平庸,他们使用更多的时间证明自己的平庸,宣传自己的平庸).这就导致了整个社会在口头上对平庸的一致认可.平庸作为时尚的地位也因此而大大地巩固了.他所向披靡,没有公开的反对者。换个角度说,一个不甘平庸的人,他必须以平庸为自己的策略,他天天都在被迫地证明自己的平庸,他被迫打牌,被迫逛街,被迫看无聊的小报,他被迫发牢骚......他逼迫自己在这种方式中消耗自己的生命,渐渐地他找不到那个本身的不平庸的自己了,他被自己的伪装给迷惑了,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平庸而看不到自己的不平庸了,也就是说,他终于真正地成为庸人大联盟中的一员,这就是平庸,它已经牢牢地统治了我们.它不愧是一个策略大师. 平庸的本质是方便,你不用任何努力就可以拥有它.你每天出入肯德基,麦当劳,你吃快餐,你吃盒饭,你吃速冻食品,你的一切都来自方便.渐渐地你自己也成了社会方便的一部分,因为不仅你的食物来自快餐,你的问换也来自快餐.现代传媒连篇累牍地制造着方便文化,他们制造大众的文化消费同时也制造大众,他们让你在一张32个版面的晚报,看完之后,你觉得毫无收获,你觉得浪费了时间,可是看的过程中你没有这种感觉,你兴致勃勃----这就是文化快餐的伎俩,第二天你吃完晚饭,你又一次拿起晚报,你又一次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读晚报,一切就这样周而复始.原因是快餐文化是我们的来最方便的,它连自己走上门来为我们提供服务,我们知道这种快餐毫无益处,但是我们依然在回家的路上顺手牵羊就买了它,因为它就站在大街上向我们招手(那些卖报人是它们雇佣的)有时它会突然地无偿地显身于我们的邮箱---街上到处都是它的身影,我们无处回避它.是"方便"害了我们,我们为什么爱上了平庸?原因之一是平庸是最方便的生活方式,平庸方便到你不用去找它,它就会主动地找上你,你不用花钱购买它,它就会主动地象一只宠物猫一样地趴在你的胸口对你撒娇. 在平庸中我们存在,但是我们存在的本质是无,平庸就是失去个性,你不再是那个人,你不再拥有理想,信念,你不再热爱,憎恨,你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快乐,你在世上没有独特地方,因而没有独特价值,平庸使你堕入虚无之中,你存在,但是等于不存在.看一看大街上的时尚,流行超短裙便所有的女人都露出膝盖,流行耐地板上就再也找不到布鞋的脚印,流行摇滚所有的人都成了朋克,-----时尚使人们变的异乎寻常地雷同,人们的穿着,人们的食物,人们的语言,人们的行为,甚至最个性化的行为恋爱也因为港台连续剧的播出而变得大同小异了,这就是时尚,它千变万化,撩拨挑逗人们的追逐欲,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它有一个本质的名字----平庸,平庸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时尚的超级批发商.我们就是这样在追逐时尚中失去了我们的个性,成了平庸的合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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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联合参谋学院 > 《励志铭文:挑战自我,突破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