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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木刻年画研修班毕业生现状调查

 苏迷 2015-03-17
走近刻年画的80、90后

               
桃花坞木刻年画研修班毕业生现状调查

             

             

   腼腆的张非帆今年才22岁,工作很专注



王静宇做的这个年画,从画、刻、印,大约用了一年时间

 


             
  本报记者张丫

  3月10日起,《苏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办法》(修订稿)正式实施。该修订稿规定非遗传承人不再是终身制,对苏州市非遗项目的传承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对于非遗项目传承,方式有多种,有的是家族研习、有的是师徒传授,还有一种是院校培养,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就采取了第三种方式。
  早在2002年,苏州工艺美院设立了桃花坞木刻年画研修班,从毕业班挑选品学兼优的学生,学习桃花坞木刻年画,培养了一批画、刻、印全能的年轻人才,6届一共25人。13年过去了,这批学生如今都在从事桃花坞木刻年画吗?他们是如何进行传统技艺传承工作的?

  师兄、师妹
  一个坚守一个离开

  据了解,研修班培养了25个人,如今在从事桃花坞木刻年画工作的,有7个人。
  乔兰蓉是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是桃花坞木刻年画研修班2003级学生,今年是她从事桃花坞木刻年画第11个年头。“我2003年进入研修班学习,次年毕业,在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社工作了大约一年半,后来调入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博物馆工作至今。研修班毕业出来的学生,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木刻年画博物馆、一个是桃花坞木刻年画社。毕业后是双向选择,有的同学直接不选,也有的同学没有被选中。我幸运的是我选择了它,它恰好也选择了我。”
  乔兰蓉办公桌的对面,曾经工作的人是她的师兄孙一波,研修班2002级学生,也是第一届学生。2014年,他离开了工作了10年的木刻年画工作,去南京经商了。“我是真心喜爱木刻年画,不然也不会坚持10年,但理想有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工作了十几年,从开始的300多块钱一个月,到从木刻年画博物馆一千多块、两千多块钱一个月,年龄越来越大,养家的担子越来越重,也没有编制。以前全靠父母无私的支持,但现在对于已经35岁的我来说,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存问题,不单是我一个人,家人、孩子都需要良好的生活。”
  乔兰蓉指着博物馆墙上的画说,“师兄跟我同时调入博物馆,这些墙上挂的画,几乎所有的画都是我们两人做出来的,他坚持了很久很久,直到去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回家做生意去了。”
  这个行业女性明显比男性多,坚持得久。“我们这个行业现在留下来的全是女孩子,男孩子都很少,或者很快就离开了。为什么?女孩子在社会角色承担上,还是偏弱势的,在家里的经济上,并不全靠她去养家糊口,这也是我能够走到今天的一个原因,所以更多的还是家人的支持。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个月的工资,360.44元。”
  你觉得你现在的工资待遇可以吗?“怎么说呢?你只能自己调整心态。我已经工作了10年,我当时在班级里不管是专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排在前列的,同学和老师对我的选择都不理解,因为待遇实在不高。去年大家同学聚会又碰面,大家都惊诧地说,你还在做这个啊?!我说,是的。坦白地说,现在的工资待遇,只能勉强养活自己,但如果你纠结于这个的话,是根本没法做事情的。你只能自己调整心态,我现在非常幸福。我所说的幸福感,并不仅仅来自于我喜爱的这份工作,我的家庭非常和谐,我很快乐,我先生也非常支持我,就没有去计较经济方面的得失。”

  还有两个90后小伙

  研修班毕业的学生,除了去木刻年画博物馆,还有的留在了桃花坞木刻年画社。王静宇就是一位,她也是乔兰蓉同届的同学。“要问我为什么留下来,首先肯定是喜欢,不喜欢、工资又不高,谁会留下来呢?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家人的支持,或者说家境宽裕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同在木刻年画社工作的还有两个男生,他们是2012级学生,也就是第六届学员,从他们那一届开始,研修班从大二就开始学,要学两年,所以这两位男生是2014年才毕业的。来自吴江的张非帆和家住西山的王晟航都是90后,张非帆今年22岁。采访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在忙碌地印制年画。从早上八点半开始进社到下午四点半,一直印、不停歇,一直印到一个版子上的100张年画全部印完,因为不印完,年画纸会干,下次再印就很麻烦了。印一张,刷一刷颜色,再印一张,再刷一刷颜色。记者一靠近,王静宇大喊,“不要靠近,那个颜色会弄到衣服上的。”就这样,在采访王静宇的前半个多小时里,张非帆和王晟航一直就站在那里,印、刷颜料,印、刷颜料,也不说话,枯燥得很,直到印完。“有时候上班时间印不完,加班也得印完。”
  师兄师姐们都知道这个工作枯燥无味,90后的小男生还这么热爱?“我就觉得蛮有趣的吧,好玩呀。”张非帆很腼腆。“我女朋友也很支持我。我家人也支持我做这个。”记者问,做了这个工作,社交圈有没有变窄?“这个好像有点吧。对哦,这个倒真的有点。”挠挠头,笑笑,不作声了。
  “他们两个人都属于蛮安静的那种男生,性格比较沉静,闲了就听听音乐、玩玩手机,不是很爱闹的那种,所以才坐得住。”王静宇说,年画社里的人也是来来走走,喜欢的人很多。当初从学校选拔进入研修班学习的时候,需要现场考试,参加考试的人两个教室都坐不下,能够进入研修班的,也的确不容易。但毕业出来,往往又面临着不同的窘境,喜欢是喜欢,但要不要生存?尤其是男生,到了年画社,工作一段时间就离开了。所以说不是没有人干,能不能留得住才是主要的。
  这一点在博物馆工作的乔兰蓉也有同感。“没有政策上的倾斜,很多人无法坚持下去。很多新进人员,每月工资只有一千多块,要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生活?如果国家能够主动去给这些人一些政策、经济上的支持,对他们心理上的认可很大。这个行业,不是说你学了一年、两年就能做出非常好的作品,这必须要有一定的积累和沉淀。就像我们这个年龄段是创作和工作的黄金期,我做这个做了11年,技术基本上掌握了,对艺术的认知也有了,身体也是最好的时候,属于工作、创作的黄金期,那这个时候,如果说国家有一定的政策倾斜,或者说给予一定的温暖的话,积极性会更高。”

  年轻一代的瓶颈和思考

  博物馆侧重于木刻年画的传承、保护与研究。年画社则关注市场经营。对于乔兰蓉和王静宇,以及张非帆、王晟航他们来说,都面临着各自的瓶颈。
  “遇到的工作瓶颈,每个时期的瓶颈都不一样,刚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主要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刻版、印刷,等等,当然这些都是技术问题,现在看来都不是问题了。但目前面临的事业瓶颈则是创新、创作新年画的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停止思考,如何让现代人去喜欢桃花坞木刻年画,去了解它、走近它、喜欢它,我也努力去尝试一些新的年画,引起人们的关注,应该说收效甚微,我也在努力做其他的尝试,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非常有效的途径。凭着自己的感觉,摸着石头过河,通过自己的小小努力,希望能引起社会上人的一些共鸣,或者说对此的认知。这是我目前的追求,我希望可以做得再好一些。从2002年开始培养画、刻、印一体的人才,讲究怎么刻得好、印得鲜,创作才是最难的,怎么样去表现当下的现有的社会认知、看法,怎么样向社会去传达你的想法和正能量,又要有桃花坞木刻年画的元素和味道,这个真的是挺难的。”
  创作有难度,经营也是如此。王静宇指着正在印制的一幅大型年画说,“这一张年画大约1500元左右,可能还是保守价格。因为成本、人工实在耗费得太高。但你推向市场,别人很难理解,这么一张重复印刷的年画竟然开价上千元,对他们来说就像开玩笑。但是它是手工的,工序繁复,值这个价格呀。有的年画,从画稿到刻版、再到印刷,完整下来要一年的时间呢。”
  对于年轻的张非帆和王晟航来说,有些问题两人远还没有考虑过,但最首要的问题是,很多人没听说过桃花坞木刻年画,这让他们哭笑不得。别人问他们在哪里工作。“桃花坞木刻年画社。”这是个什么地方?苏州还有这样的单位?对于热爱这项传统技艺的年轻人来,真的是不小的打击。
  曾经受过打击的乔兰蓉早已走过了那个阶段。“在工作初期,参加工作的头两年,我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发展,我也考虑过是否要换一份工作。但我觉得,在坚持自己梦想的道路上有两种人,一种人会利用空间转换,跟行业中比较有成就的人在一起去获得自己的成功,而我是第二种人,就是静静地在这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自己而已。我属于智商不是太高,但勤奋有余的人,对物质也不是特别追求。像马拉松一样,等到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跟我同行的人,有些人可能会坚持不下来了,但我依然还在坚持,我也相信社会会认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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