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愉悦】 落落:《南方有令秧》一共写了多久? 笛安:从2013年3月开始,写到2014年9月……一年半吧,当然原本可以更快,只是中间经历了突发状况…… 落落:那就写作它的过程而言,是相对之前的《龙城》更顺畅,还是更难的? 笛安:我觉得,开始动笔写绝对是个更难的过程,《龙城》毕竟是现代题材,对于《南方》,想要开始就需要积累一些资料,需要看书,至少需要知道明朝的人都穿什么吃什么用什么家具,所以我是搜集了一些东西,然后又好好看了两本明代小说之后才动笔写的。不过写到三分之一以后,就觉得比当初写《龙城》的时候顺利了,也许是路走对了,所以就感觉到了某种顺水推舟的感觉…… 落落:这种顺水推舟具体是什么?(教给其他人一起开开光!) 笛安:比方说我原先并不自信,生活在明朝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在怎么感受,不过写完他们家所有女人齐心协力地救令秧,帮助她渡过危机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想开了——我相信现在的人和古代人的某些基本情感也是可以相通的,我抓住相通的部分写,然后时刻记得一些那个年代的价值标准就可以。然后随着写作的进行,随着背景资料的积累,慢慢就觉得自己可以构筑一个“历史”条件下面的情境,让冲突在这个情境里发生了。直到此时,我自己也突然相信了也许明朝就是我写的这样(也是醉了),就感到有某种力量在背后推我,写作就变得不那么艰难。事实上,我写这篇小说的时候甚至找回了一些十年前写《告别天堂》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写作中体会到这样的愉悦了。 落落:你觉得它其实和《告别天堂》在某个程度上是最相通的? 笛安:《告别天堂》是十年前的我,《南方有令秧》是十年后的我,这两本小说是我所有作品里最“像”我的两部。我不是指故事情节,而是说,《南方有令秧》其实已经非常忠实地表达了如今的我的精神世界。 笛安:落落,话说对你而言,你的哪一本书最像你呢? 落落:我的评判标准不太一样,所以其实区分不太出来哪本更像自己,所以我一直觉得笛安是更纯粹和标准的作家,我比较像……像什么……反正不是纯粹的作家。 【命运的参与】 落落:可以一言以蔽之地概括下,如今的笛安与当初最不同的是? 笛安:如今的笛安已经学会了恨,而十年前还真的不会 = = 落落:挺好的……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 笛安:可是我觉得你其实也变了不少呢…… 落落:从“很搞笑”变得“不太搞笑”…… 笛安:不是,我觉得你没有之前那么……那么小心了,你现在更为大胆和坦然地在面对世界,比之前更自我,我觉得这是特别好的事儿,反正我的感觉是这样。 落落:能让你怎么觉得也挺好,虽然都是装的,基本上还是束手无策之后的将计就计……现在视西瓜皮为祖传宝藏,希望能一直踩着它滑到哪里是哪里。最近宾妮还帮你看过星盘么? 笛安:前段时间有过吧…… 落落:你一般情况下会信么,星盘? 笛安:我信……百分之六七十吧,我有另一个占星师朋友说过一句特别好的话:她说也许命运是绝对的,可是你别忘了我也只是一个人,既然是人我就有局限的地方,所以,只是提供一个仅供参考的预测。 落落:所以你对“命”同样只信百分之六七十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相信“命运”的人。 笛安:为什么啊…… 落落:从人到作品,会有一种特别强的命运在参与其中的感觉。《南方有令秧》里的人难道不是吗? 笛安:可能吧……《南方有令秧》确实是一本好像还蛮宿命的小说……如果不是你说我自己其实没注意到呢,不过,你一点都不信命运? 落落:不说一点不信,就觉得不太看见它,它出来作用的时候都是表现成衰运……真不是什么特别标准的那种正派或反派人物,像喜剧片里的丑角,像《食神》里的唐牛!……所以就不会特别看重命运在我身上的运作轨迹…… 【故事的延续】 落落:《南方有令秧》里哪部分你写的时候哭过? 笛安:没哭……但是眼眶发热心里很难过的时候有的……不方便过多剧透,只能简单说,一个地方是,末尾处令秧和谢先生告别的时候,谢先生说,过了今晚,我便独自回去,回去泯然众人——写到这句的时候心里真的——无!比!凄!凉!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小说里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直怀念她。(我敲出来的时候真的好难过!) 落落:当它最终完成后,和你当初预计时的样子有什么让你觉得诧异的不同么? 笛安:没有……我最初就想写两个仇恨社会的人之间深刻的友情…… 落落:所以一切都在运筹和计划之内? 笛安:不是,写之前没计划过什么。 落落:你写作小说的时候是会一次直接望到结果,还是完全不计划,任由剧情和人物发展? 笛安:就想写一个看透世事的男人,如何用自己反社会的聪明成全了一个天真却有杀伤力的女人。我构思好的主线就是这个男人帮助这个女人得到了贞节牌坊,这个主轴是不会改变的,剩下的事情,一边写一边想任其发展。 落落:你写男性角色和写女性角色时有完全不同的情感,但并不是因为最简单的“女性角色容易代入“吧? 笛安:其实我印象里,这几年写作时候最容易代入的人物,其实是《南音》里的陈医生,就是被西决撞飞了的那个,我写他的时候感觉最熟悉最轻松,比南音都要轻松……我觉得里面的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其实都是我,写《南方有令秧》的时候,谢舜珲其实比令秧要容易代入一些,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其实谢先生身上比较有现代精神。 落落:咦?那完全没想到啊!是因为女性人物写起来真的很耗费精神力和意志力吗? 笛安:也不是,首先写南音的时候我必须把自己放回二十岁左右的状态里面,那个年纪其实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至于令秧,我是第一次写一个不识字的女人欸!一个不识字的人势必得用最简单原始的方法感受世界,我得把那种单纯的状态描绘出来,其实挺不容易的。 落落:你前面也提“比南音要轻松”,三部曲里她反而是你觉得写起来最不轻松的一个? 笛安:是,因为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她 = =(她起初就是一个莽撞的无脑小甜心,我真不怎么擅长塑造这样的人物。) 落落:嗯,但令秧写起来难但能感觉你很爱她。 笛安:是,我真的心疼这姑娘……所以才在最后结尾的地方送她一个谈恋爱的男人 = = 落落:结束《南方有令秧》后,那现在有了之后的作品的计划了么? 笛安:暂时没有,不过我其实好几年一直想写一个罪案题材的小说。 落落:你说要写罪案题材,我也好想看。 笛安:你去年去了哪些国家啊? 落落:我年初去美国,后来就在欧洲转了下,开始盯上了冰岛。 笛安:你的图文集我已经持币待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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