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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人间草木】  “每个人身上都有太阳，主要是如何让它发光。”（苏格拉底）我看到的一息，那一刻，在光中。 每回看到茕茕孑立的秋露落进沉默的泥土，每回看到东风在花枝上染醉，每回看到人间的俩俩不负，我都由衷欢喜，就好像那个极简单神秘的太极图案一样，此起彼伏，圆满无缺，收放自如，循环往复。 好雪片片，不落别处。全世界的雪都会落到它的原乡。  美有时遗世独立，有时又相互成全。造云的山，造雨的云，造美的天地人。识美，生于美，造美，成为美，譬如一息那样，以美好关注美好。 俩俩相忘的一刻，一刻的美与美相解。 在《世说新语》里，有一则荀巨伯探友的故事。荀巨伯远道探望生病的朋友，恰逢胡人攻打城池。朋友对他说，“我今天就要死了，你可以离开了。”荀巨伯说，“我远道来是看你的，你让我离开，败义求生，怎么是我的行为呢？”胡人来了问他，“整个城市都空了，你是什么人，敢独自留下？”他说：“朋友有病，不忍心抛弃他，宁可用我的生命来代替我朋友的。”胡人说：“我们无义之人进入了有义之国。”于是退兵了。全城都得以保全。 在这个故事里，如果胡人不懂义，不重义，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没有那么奇美。这个故事，是一个人的美好，感染了一个军队，一个国家。一朵雪花落进无尽的清流里，清流却因之改变，好像读到一句简短洁白的箴言。重要的是，只有一段清流，才能读懂。  还有一个故事是关于“巴黎玫瑰”的。1942年5月，德军三个机械化师越过孚日山脉，沿罗纳河两岸直驱巴黎。这天夜里，巴黎凯旋门广场周围的几乎所有人家，都收到一大把鲜艳的玫瑰，里面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明天上街请都怀抱鲜花，让纳粹看看我们并没有被他们吓着。我们依旧热爱生活和大自然。”字条的落款是“洛希亚”，一个卖花姑娘。据说，当德军进驻巴黎时，洛希亚看到平时生意兴隆的花店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买花，她心里十分难受，不是担心生意的冷清，而是美不再清新存在的生活。于是，她将店里所有的玫瑰花和她买来的玫瑰花一起分送给左邻右舍。洛希亚的行为感动了大家，第二天早晨，驻扎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德军发现，几乎所有的巴黎女人，都手捧鲜花，面带笑容，眼里没有一丝绝望的神情。 这个故事，是一个人感染了全体。小清新是一枝花，全城的花加起来，就是大清新，清新到让枪炮黯然失色。 一个片断的美，一个习惯的美，一件事情的美。。。一个人的美或许是小清新，但说不定，哪一天，它就长成大清新。就像是，一枝红杏、一片夏花、一阵西风、一片冷雪它们带来的是整个季节汹涌绚烂，汹涌又从容。 有时候，读《世说新语》，一则一则都像是小清新的样貌，藏着大清新的无限生命。那些洗炼的片段，可以在一个的身上延展成一生一世的风格，也可以在一个民族的身上积累成一种品格。  有一次，温和的同事讲他在国外的故事。在非洲遇到乞丐，他没有零钱，只好一次给了他十美元。那个乞丐感激地向他说“ Japanese good！”这个在国内生活中，做点滴好事要求自己转眼忘记的同事，固执地向乞丐说“I am a Chinese。”在乞丐连声的“ Chinese good！”中走远。那一刻，他的小清新长大了，是一种大清新，因为他意识到他不只代表他自己。 还有一次看电影里，老师耐心地给学生看美丽的图片，有时还会根据学生的表现给她看一些她身上存在的不美言行的图片，在美和不美图片的对比里，学生一点一点地积累着关于美的认知，因为向美之心，改掉一些恶习。小清新是可以量变引起质变的。 每次听人说“小清新”的时候，一个“小”字就表示它的无足轻重。其实，清新是一种清气，一派清流，存在就是清，就是新，小和大，不是绝对。  小时候，看爸爸画墨梅，喜欢他题那句王冕的诗“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一枝墨梅是孤单渺小的，那清气却是无形的，弥漫了整个乾坤，弥漫了古，又弥漫了今。 这就是大清新，在时空的无限里，循环往复。 天造清宇与人，人造清气予世，这就是俩俩不负的美。 项羽是败寇，可是他依旧是大清新气象；张幼仪不得意于情场，可是她在我眼里是大清新，因为她洁净端庄有担当，用力于生活；张国荣好像不应该死，可是他凭一句“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让我感觉，他真是清新。 清新没有定式，它们是原野里的花海般，一朵是，一万朵还是，一万亩亦是。  曾经有一次，竹隐在杭州和朋友一起听雨，雨很大，他们坐在亭子里。那一刻他把这情形写给我看。过去很久了，再想起竹隐这个人，第一件就是想起那场大雨，那个亭子，一起听雨的朋友。这是他生命中一个小清新片段，我把它存成老照片。 相类的还有，那一回，两个恋爱中的人来请我做报表。我给他们简直上了一堂会计原理课，教会他们，告诉他们如果学会了，就自己报税吧。在挥手送别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那是清新的。 甚至于，邻居家的小孩子，身子藏在门后面，只露出圆圆的脸冲我笑，也是小小的清新时刻。 造云的山，造雨的云，造美的人，愿这世间，所有的好雪，都不落别处。 愿这世间，有温存无限，了解无限，让清新的雪，放心地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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