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君语] 中学时学到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马上把QQ网名改作春暖花开,她说海子描绘的世界真的太美好了!可我却似懂非懂地读出了伤感和决绝,是劝都劝不动的绝望。每年的3月26日,我们都在纪念海子,到底是在纪念什么呢?我突然想问问每个人。 我问90后的姑娘,了解海子吗?她说,不算了解的很深,就是觉得他挺勇敢的,并且像孩子一样真诚。 我问同为80后的朋友,喜欢海子吗?他说,喜欢,一直喜欢,但是身边真正懂海子的不多,只是看到了海子诗歌的表象。 我问海子北大时期的师弟,听说当年海子去世对你们触动很大,你还就此停笔不再写诗了,为什么?他说海子死后,大家轰轰烈烈的纪念海子,我想到了他妈妈。人们都在崇拜他,但他的妈妈会怎么想?本以为上北大的儿子一定会出人头地,飞黄腾达,至少可能让家人的生活更好,但没想到……我觉得,海子死了,起码照亮了别人,如果我也这样执着,很可能燃烧了自己,还无法照亮任何人。就像突然清醒了,所以选择退出。 我问曾经和海子通过信的诗人伤水,当年知道海子死讯是心里的感受是什么?伤水老师说,关于海子和当年的心情,都写在一篇文章中了。我看到了伤水老师贴出两首纪念海子的旧日诗作,他写到:纪念海子兄弟,也纪念逝去的诗歌岁月,纪念曾经的自己。得到伤水老师的授权,选登这篇纪念海子的文章。 我也想问问你:当我们纪念海子,是在纪念什么? 海子: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节选 伤水 / 文
1984-1987年,我和海子通过几封信,还收到他寄来的一册油印诗集,集子名字忘记了,是和西川两人合出的。当时更喜欢西川一些,现在也是。相比西川的内敛、圆润、自足和结构的精致,海子的诗歌是灼热和决绝的,突兀和粗砺的。他仿佛把血液涂抹到天空并和太阳的血液混为一团,那是沉郁中的亢奋,祛除缓慢的过程和从容的中间地带,直接抵达了他理想中的诗歌帝国:那日出或日落的辉煌、伤痛、激情和崩溃,而由晨至昏的演变过程省却不现。当时我感觉海子的情绪是浪漫爆发式的,构成他的诗写方式却是现代语言的暴力组合,完整呈现出海子诗歌的通红血液。我尚不满足,却无比惑人。是的,海子说,抒情就是血。 和海子通信是由于当年我和浙江台州的几个诗友油印《野孩子》诗辑,将那些诗辑纷纷寄往当时同样进行着孤独诗写的年轻朋友。海子的地址好像就是直接寄到北大的,他再转收的吧。有于坚、韩东等十来位诗友的回信。海子写来的信都不长,半张纸,字体有力、干脆,横就横,撇就撇。可惜那些信件、油印诗集都被老鼠啃得粉碎。他和西川合印的油印诗集该是他第一本诗集吧,那时正规刊物连发表他的诗歌都很少,记得官方刊物发表他的第一首诗歌是《亚洲铜》,他死后却有那么多出版社竞相印刷他的诗集。 记得海子当年来信说我的“海洋意象”让他兴奋,可以一直写下去;他说没几个人愿意读他的诗;他说寂寞,寂寞了练习气功;他说有机会到北京一定找他玩。现在我经常去北京,海子兄弟却躲起来了。1988年我下海,离诗歌远了,在商务之中身不由己,就中断了与诗友的联系。再有他消息,是一年后的1989年4月,山海关,铁轨。我记不得是从哪里得来的海子卧轨消息。说真话,当时我有些麻木:吃惊,但没有伤心。仅仅是由于通信而没有晤面过,感情不深?还是恰好当时我的感情生活也遇到挫折,自顾不暇?1989,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烦啊。我不大了解海子,我没搞懂他为什么要自杀,那么冷静,那么从容,计划好了在他生日那天离开人世。接着,那年夏季的大事件覆盖了所有焦虑和悲愤。平生落寞孤独的海子,他死后却响动很大,被称为“诗歌烈士”,人们纷纷著文评说他;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成为了名言,连房地产公司都拿去当广告词,入选中学课本。相比海子众多的优秀诗篇,那其实是一首较一般的作品。 海子诗歌的灼热血性,令人过目难抑:压抑中喷发的灼热、单纯得目无一切的固执,那率真的歌咏和遥想式的倾诉,掏出心肝般的热爱和痛惜,——二十多年来,“像水滴、丰收或失败/住在我心上”。我觉得象海子那样灼热和固执的诗写和文本,是少有的,是天生的。洛尔伽写信对他父亲说自己天生就是一个诗人,海子就是一个天生的诗人。天所生,天所死。海子写到:“我看见自己的面容/火焰 像一片升上天空的大海/像静静的天马/向着河流飞翔”。海子25岁的一生,或火焰或大海或天马,惊鸿一瞥,直逼兰波,直逼特拉克尔。 记起特拉克尔的一句话,好象对海子合适,把它找出来,抄在这里:
海子写的最后一首诗是《春天,十个海子》,海子说:
海子,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附伤水纪念海子旧作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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