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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会说“牵肠挂肚”、“互诉衷肠”、“肝肠寸断”之类的话，但是我们对自己的肠胃真的了解吗？真的关心吗？现如今，人人都在关注自己吃下肚的食物是不是足够安全健康，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竟仍然对肠道的情况一无所知，实在是不太正常。其实，肠道中自有一个复杂的世界。 影响巨大的肠内“王国” 微生物学家的研究已经有了一些惊人的进展，向我们揭示了身体最深处的秘密。原来在那里有一整个复杂的生态系统，所容纳的生物种类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然而，这些生物都与我们自身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人类大多对异类很排斥，实在难以让大家想象自己身体最核心的位置，有些不似人形。但事实就是如此：每个人的肠道中都生活着100万亿个微生物体。如果把它们全聚在一起，能有足球大小。这个位置的微生物细胞和人体细胞的比例，达到了3:1左右；而微生物携带的基因与人体基因的比例超过了300:1。 换句话说，我们身体里有相当一大部分实际上并不属于我们。无论是从哲学上还是从解剖学上来说，这个结论似乎都能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而现在最应该注意的是：这些微生物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在我拿到肠道检查的结果之前，我对肠胃里的细菌之类的可一点儿都没兴趣过问。我的心态很放松，觉得只要厕所洗涮干净、按时刷牙、厨房保持清洁，肠道里的细菌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真的把排泄物拿去检查后，结果可能大大出人意料，让你变得顾虑良多。我去年10月份就把排泄物寄送到爱尔兰科克大学的生物科学研究所，在那里接受检查。 该研究所是欧洲微生物学领域最好的研究中心之一，研究的对象包括细菌、病毒、真菌、古代细菌、真核生物等等寄居在人体内外的所有微生物。按照往常的惯例，都是把它们简单地进行分类，按是否寄生、是否致病的标准分为基本无害的过路微生物和直接对人体有害的微生物。 但是最近的新观点认为，这大批的微生物对于维持人体的健康，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科学家变得非常重视肠道微生物群的作用，甚至把它们视作一个器官，认为它们也有自己的新陈代谢体系。但是这个微生物群的新陈代谢到底是如何进行的呢？对人体的健康又有些什么影响呢？ 一个“王国”，整体研究 科克大学生物科学研究所饮食与生物制药中心的保罗·奥图尔教授非常喜欢跑马拉松，他似乎对于人类肠道内的王国了解颇多。他参与了爱尔兰政府开展的“老年营养”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帮助爱尔兰的食品工业制造出适合老年人食用的食品。该计划要求研究人员先掌握关于肠道微生物群的知识，因此奥图尔开始调查饮食对于爱尔兰老年人体内的微生物的影响。 他最初研究的是有害细菌。他说：“之前我一直研究致病菌，试图找到消灭它们的方法，这一研究就是15年。我的博士论文是关于葡萄球菌的，它感染了婴儿的肚脐后会引起‘烫伤样皮肤综合征’，产生的毒素可能使婴儿的皮肤全部脱落。” 在那之后，他又开始研究益生菌，即对人体健康有益的微生物。有商家把益生菌做成胶囊或放入酸奶中，并向公众宣传称它们是“友好的细菌”。但是奥图尔发现，单独对益生菌进行研究并没有成效，因为它们并不能直接作用于人类的身体健康。 他说：“我认识到必须把所有的肠道细菌一起进行研究。”于是他就开始研究微生物学了，巧的是差不多同时起，生物医学领域也越来越关注微生物。 奥图尔说，我送来的排泄物样本被两个实验室分析处理过了。一个是进行具体实验的“湿实验室”，在那里样本被用多种分子处理，其中的DNA被提取出来，这些DNA中95%都是细菌的DNA。随后，提取出的DNA被送到一家公司进行排序，排好序的DNA又被送回他们的数据实验室，那里的工作人员从中分析出一大堆的数据。 在一年前，这个检查过程收费400美元以上，而现在只需15美元就可以完成了。你收到的结果将是几张扇形图，它们标示的是肠道中不同等级的微生物构成，同时还附带文字说明，解释这些微生物的作用。 门类纷呈，各司其职 从最大的门类来分，我的肠道细菌与所有人都一样，主要分为两类，即厚壁菌门和拟杆菌门。以北美食物为代表的西餐富含脂肪和蛋白质，这种饮食结构使肠道中的拟杆菌门属细菌比例通常达到55%以上，在有些北美人体内该比例甚至达到了80%。在欧洲，这个数值并不固定，以我个人而言，是34%。 奥图尔说，与北美饮食结构完全不同的“天然饮食”所带来的影响与此差异很大。他说：“人类的祖先还活在非洲大陆上时，吃的可不是汉堡。他们不停地移动，吃的是植物和树叶，只有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能吃两块松鼠肉。” 以素食为主的人，体内的微生物就会以厚壁菌门属为主。植物中的一些复杂的糖类仅靠人体远不能消化，需要先经过肠道微生物的分解。肠道微生物可以产生酶，把糖类的化学键切断，并把它们发酵成短链的脂肪酸，如丁酸盐、醋酸盐、丙酸盐等。 这些脂肪酸对人体都是有益的。比如说丁酸盐提供的能量能直接被肠道内壁的细胞吸收，它还能促进肠道细胞的增殖，据说还有抗癌的作用。我体内的厚壁菌门属细菌所占比例达到51%，这应该是个好兆头。 再往下分，就是更加详细的肠道微生物组成信息了，我的情况看起来很不错。我体内能产生丁酸盐的罗氏菌属细菌比奥图尔在研究中使用的健康人还多两倍。奥图尔说，如果毛螺菌属过多、拟杆菌属（并非拟杆菌门）和alistipes菌属过少，那情况就糟糕了。 但是我这里的情况还是好的。毛螺菌属的细菌可降解果胶，并使食物中的纤维发酵，我体内的含量是正常值的3倍；拟杆菌属在饮食结构以肉、高蛋白、高脂肪为主的人身上较多，alistipes菌属经常出现在素食吃得少的人体内。综合以上信息，我的肚腹处虽然没有6块腹肌，还称得上是健康的。 但是这种事情可无法在聚餐的时候向别让夸耀，想想吧，如果你说“我体内的毛螺菌属细菌水平比正常值高出很多”，对方能有什么反应？除非人家也对微生物学颇有研究，不然一定冷场。话说回来，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开始重视高血脂的危害性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开始了解哪些肠道细菌是健康的标志了。而且，现在检查的费用也降下来了，可能性就更大了。 神秘尤存，需不断钻研 奥图尔对于分析结果中的一两项数据还不能推出结论，尤其是我体内的盐碱厌氧菌属细菌水平较高一事。这种细菌在含盐量高、碱性强的环境中容易生存，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吃了太多寿司吗？尽管我挺喜欢吃鱼的，但是一般都是煮熟了吃，而且一周最多吃一次。 奥图尔确定这种情况并不会危害我的健康，但是却让他认识到自己摸不清背后的原因，他为此有些沮丧。不过，除了这一点以外，他对我的日常饮食结构的猜测基本分毫不差。他说我不怎么吃肉，确实我有30年没吃过鱼以外的肉了。还说我肯定吃了很多纤维，这个习惯很好，因为细菌要从纤维中摄取能量。如果我们不给细菌提供足够的纤维，它们就会从我们身体中取食，尤其容易损伤大肠粘膜。他又说我吃了很多鱼和不同种类的蔬菜，这都完全符合事实。 我说能这么准确地判定情况肯定很有成就感。 他回答：“确实准得有点令人发毛，但是我想的是如何利用这些知识。说出别人平常吃些什么并没有太大意义。” 奥图尔热心于开发微生物学在疾病诊断中的潜能。他说：“我们可以猜猜你体内的炎症情况。”他还说科学家已经发现肠道微生物与炎症、肌肉衰减症、认知功能之间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这里的炎症并不是指手指肿起来了这种表面的症状，而是说你的免疫系统被激活到了什么程度。我认为你体内的炎症指数都正常，免疫系统很平稳。但是老年人就不是这样了，他们的免疫系统比较活跃，对健康不太好。因为免疫系统活跃时，一点小小的风寒都能使身体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驱逐病菌上，因此需要把他们的炎症水平降下来。” 肌肉衰减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显现，因为身体把蛋白转化成肌肉的能力下降了，这也是老年人要多多补充蛋白质的原因。奥图尔说：“我们认为，老年人的肠道之所以不能有效地吸收蛋白质，就是因为肠道细菌变少了。” 关于对认知功能的影响，或许与“脑肠内分泌轴”有关。“牵肠挂肚”、“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些话也不是随便讲的，大脑与肠道之间确实有着紧密的联系。肠道对于情绪或精神状态的变化非常敏感，会快速做出反应，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有研究发现，大脑功能和情绪也会受到肠道变化的影响。 正常情况下，随着年纪增长，人的认知功能只会慢慢衰退，但是有的时候这个进程却会加快。 奥图尔说：“对于认知能力的快速衰退，我们会归因于阿兹海默症或老年痴呆症，但是肠道细菌所产生的化合物对衰退速度也有影响。我们要研究的正是这个部分，希望我们能找到方法，改善老年人的认知能力。” 多样饮食，善用细菌 除了以上常见的问题外，老年人所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就是肠道微生物减少，这通常是由饮食结构变得单调引起的。奥图尔反复强调了这一点。 “保持食物的多样性是关键，食物单调的人体内的微生物群会衰减。以热带雨林中的生态系统来作对比，这个系统中的许许多多植物和动物互相影响、互相依存着，共同度过了数万年的时光，忽然有一天，其中一种重要的物种，比如一种树被砍光了，那么这个生态系统也就要崩溃了。” “比如一位男士的妻子去世了，家里平常都是妻子做饭的，那么这位男士现在就只能吃干面包加果酱了，他肠道内的微生物群肯定要变动了。食物的多样性确保了微生物的多样性，一旦这种情况被破坏，很多健康问题都会随之而来。” 他说我体内的微生物群种类非常多样，但是这也称不上是什么成就。有研究表明，只要改变了饮食习惯，肠道菌群在短时间内就能发生变化，当然你恢复原来的饮食习惯后它们也会很快变回原来的状态。 要知道，食物与肠道微生物群之间的显著联系其实意义非凡。因为数万年来它们都与人体共存着，它们的存在是不断进化过程中优胜劣汰的结果。地球上的微生物有千万种，但是被选中寄存于人体内的却只有这一千余种。同时，我们也应改变过去的观念，我们与体内的微生物群并不是互相独立的，而是一个整体。 奥图尔说：“在医学发展史上，抗生素的产生是一个重大的事迹。在二战前，人类还因为肺炎、伤口感染等小病大批死去，而抗生素改变了这一切。但是现在，我们又做得过火了，人们大量地吃抗生素，导致用药已不能控制疾病的发展了。抗生素也是微生物，现在我们对于人体与微生物的共存关系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后，或许就能更好地使用它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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