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康尔平 来源：青春都在西北政法（微信公号：zhengfaxiaoyou） 新浪微博：@青春都在西北政法 “孙少平接过这三本彩色塑料皮日记本，随手打开了一本，那熟悉的像男孩子一样刚健的字便跳进了眼帘——……酷暑已至，常去旁边的冶金学院游泳，晒得快成了黑炭头。时时想念我那“掏炭的男人”。这相思像甘甜的美酒一样令人沉醉。爱情对我虽是‘初见端倪’，但已使我一洗尘泥，飘飘欲仙了。我放纵我的天性，相信爱情能给予人创造的力量。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地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你有没有决心为他（她）而付出自己的最大牺牲，这是衡量是不是真正爱情的标准，否则就是被自己的感情所欺骗……” 摘抄完《平凡的世界》中田福军交给孙少平的那几本田晓霞的日记中的这段话，我的心情再一次由亢奋归于平静。 记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次读《平凡的世界》了，从初二那年姐姐买来一本盗版的《平》之后，我每年都会去读上一两遍，虽然每次只是简略地看一些段落或者章节，但六、七年下来，也读了近十来遍。可是每当看到这本书时，我又忍不住要去读，读它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于路遥先生平淡如水的文字，习惯于平凡的文字下埋藏的激情的生活、生生不息的奋斗。 实话说，我第一次看《平》的时候并不十分喜欢，关键是这本书太厚了，一个初二的学生真是没有多少耐心去翻看这种“大块头”的书。通个儿翻了一遍之后，我大概记住了其中的人物名称，故事梗概。也着实因为看到孙少平在古塔山上吻了田晓霞、李向前在自己的家里意图强奸妻子田润叶以及孙玉亭被捉奸在王彩娥的家里等这些情节激动地瞪大了眼睛，但终究只是囫囵吞枣罢了。后来，随着一遍又一遍地“啃食”，我最终迷上了《平》，并对其中的人物、情节、语言试着进行分析和思考，感触颇多…… 主人公孙少平大约出生在大跃进的几年里，文革的最后几年里他正在上高中。这个从双水村走出的青年，与生具有着一种深沉的忧郁和流动的激情。他有着极高的艺术禀赋，有远大的目标和坚毅的性格。于茫茫前途中，他选了一条艰辛的道路“揽工”而走出双水村，他以自己的努力在人生的奋斗的每一个阶段都赢得了大家的认可和尊重。他最后作了一个掏碳的男人，在心爱的姑娘牺牲之后，决心留在了煤矿。 细细盘点孙少平的感情历程，先后有5个女人与之有关：他懵懂时曾有好感的郝红梅；被他救过命之后感激不已欲以身相许的跛女子侯玉英；长期交往，彼此交心沟通并深爱着的奇女子田晓霞；一直视他为兄长但后来爱上他的小妹子金秀，以及温柔贤惠，因苦难而彼此贴近的“师娘”惠英嫂。细细品味，孙少平应当知足，一个多读了几年书的农民，能有这么多的女人去关爱他，他应当欣慰，应当感激上苍…… 小说以孙少平从农村到原西县城上高中开篇。刚上高中的孙少平是多么骄傲，有多么自卑。在一个贫困的农家，他有机会上高中，他是幸运的，他比兄长孙少安要幸运很多，可面对纷繁的人群，他又是多么的自卑：他那褴褛的衣衫，没有后跟的袜子，没有裤头的集体生活，每顿两个“非洲”黑面馍的惨淡饮食……这些似的他自尊的头不得不经常低了下来。 也正因此，他认识了与他一般清苦的女孩郝红梅，尽管她是地主成分，而他是清白的贫下中农。他们因各自一颗年轻、自尊、胆怯而敏感的心，彼此靠近了，开始了谨小慎微的交流。然而早开的花儿往往结不出果实来。他们的初开情窦在跛女子侯玉英话语的“淫威”之下归于沉寂。而当孙少平满怀激情地要与郝红梅交往时，却被无情的事实打击了——郝红梅和班长顾养民相好了。悲痛的孙少平又气又恨，诉苦于金波。年轻气盛，兄弟义气的金波组织了几个“混混”地将顾养民狂打了一顿，而这更加剧了郝红梅和孙少平之间的冷战，两颗年轻的心由此隔离了。以致于在后来毕业之际，郝红梅因偷门市部的手绢被扣，孙少平果断干脆地摆平事件时，郝竟然吃惊地不知所措，因为她没有想到孙少平会如此大肚。这权且看作时孙少平的初恋了，至少孙少平也是这么认为的。郝红梅对于孙少平的好感源于相似背景、对顾养民的“骚情”源于攀附高贵，对润生的接纳源于苦难中抓紧救命的“稻草”，所以郝红梅不是单纯的女孩，她的不单纯与从小备受打击的“地主”身份密切关联。 路遥在跛女子侯玉英身上花费笔墨不多，但她的形象却十分丰满和突出。她的父亲是国营门市部的主任，她从小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也是衣食无忧。她无情地揭露了孙少平曾把铁锨给了他的“婆姨”郝红梅的事实，这使得孙、郝二人都对她恨之颇深，但其实她只是为了引起大家对她的关注，本质上她是自卑的，一个自卑的小儿麻痹症患者。但后来孙少平在大雨中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的性命后，她在嚎啕大哭中看上了这个穷酸小子，她看到危难之际在这个穷小子身上所闪现的人性的光辉。于是她一封一封地给孙少平写起了“别字”情书，令孙少平哭笑不得，甚至迫不得已去厕所里销毁情书。当然，他们之间使不可能的，他对少平的好感源于感激，是一头热，孙少平并不是为了有个门市部营业员工作就可以屈就感情的人。四五年之后，当孙少平在原西县城里为了找妹妹兰香而碰到抱着孩子侯玉英时，她对孙少平依然颇具言辞：“你看不上咱，咱也不能等着……”此时，她的大方平实，倒让孙少平心中翻腾，不是滋味……多年之后，当孙少平再次想起侯玉英，他会不由地翘起嘴角，因为她的所为是一种知恩图报、爱憎分明的体现，毕竟没有比以身相许再贵重的谢礼了。 要说到田晓霞时，我居然害怕了，不敢再写下去了，那么生动的一段感情，那么令人醉心的一个姑娘，叫我怎么去写呢？生怕自己拙劣的笔触湮没了她的圣洁、她的淳美……孙和田二人邂逅于田润叶领少平去晓霞家里吃饭的时候。当时田晓霞热情大方，而穷小子孙少平过于局促和难堪，孙少平因晓霞像男生一样披着外套而吃惊不已，他由此而感觉到，晓霞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自此之后，他们也只是见面招呼一声而已，后来因为县上排节目，他们二人有幸被选为男女主角，并一起去荒原及各县演出。此间，二人逐渐熟悉并开始了真真的朋友间的交往。他们相见在报栏下，操场中，他们见面后总会谈一些时事、人物，所以逐渐熟识和交心了。田晓霞利用家庭条件的便利给孙少平借阅《参考消息》、小说、各类书籍，后来连田晓晨带来的《天安门诗抄》都让孙少平去抄了。可见当初田晓霞对孙少平已然是非常信任和喜欢了。 在毕业之际，田请孙去国营食堂吃了一顿饭，这顿饭让孙少平一生难忘。田晓霞希望孙少平毕业之后去农村不要沉伦，要一直看书和学习，不要在几年之间就沦为一个俗人：肩膀上搭个褡裢，满脸胡子拉碴，寻思着到城里瞅一个便宜猪娃……孙少平回农村之后，田还一如既往地给他寄书，寄《参考消息》，与他交流，鼓励他。而二人的联系终于在田晓霞考上大学之后断了。孙少平的主动退缩既表现了他的现实，又反映了他自卑。总之他们断得合情合理，却又让人惆怅满肚。多么好的两个人，却因为出身、家庭、经历的诸多因素而不能在一起。这是一件悲伤的事，遗憾的事。 命运是不可琢磨的。当孙少平披着一件破袄在黄原街头闲散步时，与身着米色夹袄的田晓霞不期而遇，此时他是揽工汉，她是大学生。田晓霞在纷扰世俗的大学生活中游离，即将要归于平庸时，在黄原街头碰见了苦力仔孙少平，此时既是欢喜，又是辛酸。
二人的偶遇又一次把彼此尘封的心打开了。他们在田晓霞父亲的办公室里天南海北地谝了几个小时，田似乎才真正意识到她对孙少平的喜爱已经在发酵了；而这个漂亮、有气质的女生又何尝不令孙少平为之心动。二人相约两个星期见一次，借书依然是纽带，见面的意义超过借书。此时的田晓霞心如惴兔，每天像等待幽会一般地等待着少平的出现。就是在田福军的办公室里，二人的感情日笃，心渐渐地连在了一起，连在一起。此期间，田晓霞领着孙少安去工地找过少平，在孙少平的寒舍里，她和孙少安一同目睹了少平的“寒室”以及他背上的青痂。两个热泪分别从两个人的眼中流出，流进了心田，亲爱的人呐……当少平送完兄长回到寒室中时，他惊呆了，他的烂铺盖上压了一套新被褥和新被单、床单。他忘情地扑了上去，热泪汩汩地流。在他转眼的一张纸条上写着：“不要见怪，不要见外，田”，他的眼眶再一次迷糊了，亲爱的人啊……幸福的血液在孙少平的身体里穿流……
孙、田二人感情的正式确立是在古塔山上的“两年之约”，事情已经很明显，他们二人相爱了，两年之后的相见之日，便是他们约定终身之时。也是在古塔山上，孙少平深情地吻了田晓霞，二人的感情达到了高潮。之后，田晓霞极力帮助孙少平奔赴大亚湾煤矿，而自己则凭借出色的表现做了省报记者。此期间，孙兰香考上了北方工业大学，孙少平在给妹妹买东西时，再一次让田晓霞留下了感动的热泪。 孙少平到了煤矿之后表现出色，精神振奋。田晓霞去看他着实让他骄傲和激动。虽然后来因为田晓霞提到高朗对她的追求而使二人苦闷烦心了一段日子，但真情经得起风吹雨打，冰释之后的欢愉让两个人倍加珍惜彼此。就在“两年之约”的前几天，洪水无情地夺走了晓霞的生命，这让孙少平痛苦欲绝。他在雨夜歇斯底里地喧叫与狂奔，让每一个读者揪心和落泪。他是在为晓霞年轻美好的年华而申诉，他在为他们比海深的爱而高唱凯歌、痛吟挽曲。滔滔黄河水冲不散她对他的真爱，亦冲不淡他对她的思念，暴风雨与孙少平一起倾诉，一起哭泣，苍天无眼…… 当少平带着非人般的面容走进宿舍使，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吓呆了，这是孙少平吗？这时，田福军的电报到了，让少平速到他家。在路上，孙少平再一次难抑悲情，仰天长嚎，甚至小便都失禁了。而当他抚平心情，走进田家，看到镜框边挽着黑花的晓霞的遗容时，少平再一次泪如泉涌，他抱着桌腿嚎哭、倾诉、抽搐……旁若无人。当田福军把三本晓霞的日记送给他时，他随手翻了一页，再一次地忍不住落泪了。可爱的晓霞已经声声叫他“掏碳的男人”了，可她的生命却永远地停留在美丽的26岁，多么美好的青春……
几天之后，孙少平如约赶到了黄原的古塔山上，那个时刻，那个地点，只是少了一个人。当落泪的余晖扫在少平的脸上时，沧桑掩不尽悲痛，泪流洗不尽忧伤。“亲爱的人儿，我来了……”孙少平相信：那一天田晓霞的灵魂一定去了古塔山，他们在一起呆了好久好久。很晚了，少平才从山上下来。他没有回双水村，而直接去了煤矿。此刻，恐怕只有拚命地体力劳动才能减缓他的忧伤。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女孩，他的晓霞，真爱着的晓霞……
孙少平的受伤，让金秀有了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而此期间，金秀越发地爱上了从小就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平哥”。他的气质，他的精神完全打动了金秀，使得金秀放下少女的矜持而主动向他表白。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傻傻的金秀并不能完全了解少平，体会少平，所以这段感情注定是单向的，也必定是短寿的。金秀对少平的好感源于仰慕，也并非少平不喜欢金秀，少平对于金秀的拒绝更多是一种道义选择。晓霞已经离开了，少平还要生活下去，他接纳金秀并非不可以。但金秀有如兰香一般，是少平珍视的妹妹，他不忍心向金秀“下手”。金秀的爱是少平受伤后的一丝安慰，但他的心已经在大亚湾煤矿。 孙少平到了大亚湾之后，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惠英嫂了。尽管这是师傅的妻子，但他们二人其实年纪相仿，又彼此之间很有好感。特别是当他们共同承受了“王世才”和“田晓霞”的离世之后，两颗患难的心被拉到了一块儿。尽管这似乎有些归于平庸，或者有人多少为少平有些惋惜，但这样确实是十分的般配了。书名为《平凡的世界》，大家都是平凡的人，生活最终归于平凡也是合请合理。晓霞若不离开，真个儿与少平结合了，这就是“不平凡”了，大胆设想以后的生活，恐怕也未必会长久、幸福和合适。尽管他们之间是真的爱情，但爱情终究不等于是婚姻，不等于过日子。这样的结局似乎更好……
真的很喜欢读这本书，那么朴实，那么厚道，甚至让我嗅到醇醇的土香，让我感受到铮铮的铁骨。喜欢的背后，也能让我于其中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孙少平的自尊、自卑、自强与我是那般一致，他心理挣扎、抉择与我心又是那么契合。我们都是农村走出来的人，尽管年龄上相差27岁，但心灵是相通的，这也是我钟爱这部小说的根本缘由。一个勤恳的农家娃，一个从山里走进城市的孩子，旁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理的。 记得好友宽宽在我的一篇小说后面写下这样的话：“尔平，记得跟你聊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半辈子是无法融入这个城市的，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改变，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我们承载了太多厚重的记忆，然而我们并不孤单，这个转型期的社会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多。在人群中，我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的表情。固守一些东西没什么不好，既然别人无法接受，我们也没有必要随波逐流”。 这真的是一段很好的话，我确实在固守一些东西，落伍的思想也罢，老土的习惯也罢，憨实的态度也罢，甚至固执的感情也罢，我们已经固守了很久。也确实有很多人难于接受我，我不在乎。就像孙少平，他也是从农村走向城市的第一代，我们面对的情况其实没什么两样。他对情感的追求和他对伴侣的选择其实是一个时代反映，平凡才是本质，不平凡只是表象。
本文作者康尔平，西北政法经济管理学院2004级校友，现就职于北京国税某分局。 老妖苏静《“互联网+”时代——传统企业O2O之道》总裁实战班盛势来袭！点击下面“阅读原文”查看课程详细信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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